火光如蛇,舔舐着残破的阵基,九转丹狱阵的火焰在玄纹令坠地的瞬间骤然失控。
原本井然有序的九重火环开始扭曲、倒卷,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撕扯着,发出尖锐的嗡鸣。
萧子砚踉跄后退,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剑尖几乎贴地,却迟迟未能刺出。
他瞳孔剧烈收缩,识海中那道黑影仍在嘶吼:“杀了他!解药不死,试炼不启!百年等待,只为这一刻——献祭天门,重启轮回!”声音如铁钉刮过骨髓,带着蛊惑与疯狂。
可眼前却不断闪现幼时的画面:父亲萧明远坐在丹房中央,指尖轻点药鼎,对他微笑:“清儿,丹者,生也。不是杀人之器,是渡人之舟。”那笑容温润如春水,却被黑影猛然扭曲——画面一转,丹鼎阁烈火滔天,无数弟子跪地哀嚎,血书“渎神”二字烙于门楣,而苏云清站在废墟之上,手持玉佩,冷眼旁观。
“不……不是这样的……”萧子砚喉间滚出低哑的呻吟,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扑出,青痕跪爬至他脚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眼中泛起诡异的碧色血丝。
他体内血脉剧烈共鸣,仿佛有远古的呼唤自骨髓深处炸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低吼:“你父亲……是被祭坛骗了!那火……不是灾,是灯!是他们故意点燃的——为了制造‘解药缺失’的罪名!”
话音未落,他七窍渗血,整个人剧烈抽搐,似被某种禁忌之力反噬。
萧子砚浑身一震,脑中轰然炸响。
不是灾,是灯?
他猛然抬头,望向阵心处那枚悬浮的双心轮。
第九槽“誓”字光芒流转,如丝如缕,竟与青痕体内残存的药奴血脉隐隐共振。
而那光芒所照之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父亲临终前,将玄纹令交到他手中,声音虚弱却坚定:“若后人执迷,宁焚阁不献药……莫让丹鼎之名,沦为杀戮祭坛。”
这句话,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可苏云清,却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他猛地扭头,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倚在谢无渊怀中的青年。
苏云清双目未睁,五感尚未恢复,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却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你……你怎么会知道?”萧子砚声音沙哑,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魂。
苏云清轻轻咳了一声,气息微弱,却一字一句清晰如钟:“因为真正的丹道,从不是用别人的命,来洗自己的冤。”他缓缓抬手,指尖轻抚胸前双心轮,声音温柔却锋利,“你父亲知道,解药若存在,就会有人想用它去挑战天道;而天道,从不允许被挑战。所以他宁愿丹鼎阁背负百年污名,也不愿你走上那条路。”
“放肆!”黑影在萧子砚识海中咆哮,“天道试炼,乃万灵进阶之途!若无解药献祭,天地失衡,众生皆亡!”
“是吗?”苏云清轻笑,笑声里竟有几分悲悯,“那为何,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完成试炼?为何每一次重启,都以血祭收场?你们要的,从来不是救世,是掌控——用‘赎罪’之名,行屠戮之实。”
话音未落,虚空忽然裂开一道细缝。
素白身影缓步而出,清微立于火光之外,广袖如云,手中半卷古册缓缓展开,泛着冷金色的微光——《天道试炼录》。
她目光淡漠,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云清身上,声音清冷如霜:“解药本不该存在。天道设劫,只为筛选无情者。唯有断情绝念,方可承道。而你,以情入药,以心为引,已乱命轨。”
她指尖轻点双心轮:“此物,非钥匙,乃裂缝。它不该出现在这世间。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道的亵渎。”
苏云清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谢无渊却缓缓抬起了眼。
剑尊眸光如寒潭深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清微,眉心剑意凝聚成一点银光,周身气机缓缓攀升,竟隐隐有引动天劫之势。
“那便让劫来。”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长空,“我谢无渊,护的人,不容天道审判。”
话音落,天际忽有闷雷滚动。
双心轮第九槽“誓”字光芒大盛,竟与谢无渊体内觉醒的承劫者血脉遥相呼应。
玉环轻颤,第十字“灯”微微闪烁,似有某种更深层的法则正在苏醒。
而萧子砚站在原地,手中长剑仍在颤抖。
火焰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记忆与执念在识海中激烈撕扯。
父亲的遗言、黑影的蛊惑、青痕的嘶吼、苏云清的平静……一切如潮水般冲刷着他最后的理智。
他忽然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药灰的手。
那曾是炼丹的手,不是执剑的手。
可现在,剑尖却对准了一个用生命去理解丹道的人。
火光摇曳,映出他眼中一丝裂痕。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剑。
萧子砚猛然抬剑,剑尖撕裂空气,直指苏云清心口。
火光在刃上跳跃,映出他眼中挣扎的深渊——执念如铁链缠绕神魂,可那一丝裂痕,已在心底悄然蔓延。
苏云清未动。
他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将双心轮轻轻按上萧子砚的胸口,动作轻得像是一场告别。
玉环微震,第九槽“誓”字骤然亮起,金红光芒如血丝般渗入萧子砚的衣襟,直透识海。
“若你父在天有灵,”他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嵌进这崩裂的时空,“必不愿你成魔。”
话音落下的刹那,九转丹狱阵的火焰忽然静止。
不是熄灭,而是凝滞——仿佛时间本身被某种古老意志强行扭转。
一道虚影自火焰深处缓缓浮现,白衣丹冠,眉目温润,正是百年前丹鼎阁主萧明远。
他一掌推出,无声无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正中萧子砚心口。
“铛——!”
长剑脱手飞出,撞上残破阵基,断为两截。
萧子砚踉跄后退,胸口剧痛,不是伤于外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那道残影望着他,目光悲悯,又似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随火光消散。
清微立于虚空边缘,广袖微动,手中《天道试炼录》忽然轻颤,冷金光芒竟有紊乱之兆。
她眸光微缩,唇瓣轻启,低语几不可闻:“……情火竟可破妄?”
她未曾想到,一念执情,竟能撼动天道设下的识海牢笼。
而就在这时,青痕猛地抬起头。
他七窍仍在渗血,枯瘦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踉跄着扑向阵眼核心——那里,是九转丹狱阵与试炼遗毒共鸣的源头。
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地狱尽头爬出的哀魂:“烧我!烧我!让试炼毒……也尝尝被炼的滋味!”
没人来得及阻拦。
他瘦小的身体撞入阵眼的瞬间,双心轮第九槽“誓”轰然爆发,金红光丝如蛛网般缠绕其身,深入骨髓,抽出百年前被封印在药奴血脉中的试炼遗毒。
那些黑气翻涌如潮,凝聚成一枚漆黑如墨的毒丹,悬浮于半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苏云清抬手,指尖残破,却稳稳点在毒丹之上。
他气息微弱,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说解药是灾?”他低语,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重得压碎人心,“可若没有它,谁来救这些被遗忘的魂?”
毒丹剧烈震颤,黑气翻腾,仿佛要挣脱束缚。
谢无渊将他搂得更紧,剑尊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出鞘不归的剑。
他眉心银光暴涨,承劫者血脉彻底觉醒,周身气机引动天外劫云,风雪骤起,雷声滚滚自九霄落下。
“这一劫,”他冷声道,一字一顿,如剑斩天纲,“我替他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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