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陶溅的到处都是,宫白色的夏时官服染上了酒水难闻的气味,真叫人忍无可忍,要不是实在有损乖乖形象,江素书真的很想再去端盆水,亲自浇到皇甫琯伮头上。
“唯一一个还算心疼你的舅父都死了,后院儿里的美人估计都还等着你去安慰吧?”江素书气的冷嘲热讽到,
“二皇子做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呢?陛下吗?”
难道皇甫琯伮觉得自己摆出这副挫败窝囊样,惠戌帝就会来心疼他,简直是笑话,就他现在的处境,如果自己不争气,那还不如死了算,谁要来可怜他?
反正秦宴徵不是,他江素书就更别说了。
皇甫琯伮咬着后槽牙,“我落得这副下场关你们什么事呢?笑话看够了吧?还不快滚!”
“谁稀罕看你的笑话!”江素书大大的不屑,他低头劝道,
“宴徵,我看你还不如去宫里盯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再生一个呢,何必把大郕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抗不住事儿的废物身上!”
“不要胡说。”秦宴徵抬手捏捏他的下巴,“你先进屋里去,外面太热,别晒着了。”
江素书也不想看见皇甫琯伮,他踢了踢脚边的碎陶。
“当心脚下。”秦宴徵嘱咐,江素书应着声便先进了屋。
秦宴徵瞥着酒气熏天,被暴晒过后又被冷水浇头,像是已经中暑的皇甫琯伮,一开始的满腔怒火也沉了下来。
“于护卫,将二皇子拎去廊下缓缓。”
于护卫上前,架着皇甫琯伮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谁知皇甫琯伮一把耸开他。
“别他妈管我!”
皇甫琯伮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廊下窜去,步子歪歪扭扭,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头朝下,栽到高高的台阶下去。
好容易到了庇荫的廊檐下,他又再次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你成日就这么过活?”被于护卫推上来的秦宴徵问他。
“不然还能怎么活,我一个被幽禁的戴罪皇子,还能整日批折论政不成?”皇甫琯伮对着屋檐顶上嗤笑了一声,
“你也真是好笑,居然还拿那些策论来侮辱我。”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秦宴徵无奈,“你觉得我是在侮辱你?”
难道不是吗?皇甫琯伮转过头,理所当然的看着他。
秦宴徵真的不屑于跟他解释,可要依他现在的狭隘心理,必然是把人作废了也想不通的。
“你觉得你一个必死之人,是怎么会回到二皇子府禁足的?我不惜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把你从大理寺弄出来,为的就是侮辱你?那我可真是太闲了,有那功夫,我还真不如像厌?说的,去盯着陛下尽快再生一个!”
他的话让皇甫琯伮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他还是不信,
“你就别再骗我了,父皇他是有多恨我啊,杀我就算了,可他连自己的皇孙都不放过,我还有什么可做梦的。”
“这种时候,我骗你作何?我曾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将它拨乱反正,你到底记住没有?”秦宴徵严厉道,
“你觉陛下狠心?可你命高贵给玳倖下毒时,可曾想过陛下会一病不起!”
寄于全部厚望的星宿坠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没几个人能设身同惠戌帝体会。
玳倖一死,他就从一个春秋鼎盛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时常卧榻的病秧子。
秦宴徵背后的光照过于刺眼,皇甫琯伮用手臂遮挡了一下,
“可我也是他的皇子啊,他却从来都不曾看一看我,若不是他眼里只有玳倖,我何曾会听舅父的话,做出那样的事情!”
事已至此,再多伤怀也无任何意义,秦宴徵叹了叹气,
“你起来吧,去醒醒酒,我明日还会再来,但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了?”
皇甫琯伮终于坐起身,“那又如何,你觉得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即便没有机会,你就不做了吗?你何时才能懂事一些,不去将那个位置看做一种权利、或是被陛下看中的象征,而是真正把它当做自己的担子挑起!”秦宴徵颇有些语重心长。
大郕暗潮汹涌的局势俨然形成,妄图颠覆朝堂之人正在暗处窥探,惠戌帝的皇嗣死绝,正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可由于秦宴徵的强势,皇甫琯伮现下保住了一命,若是他因此一蹶不振,只怕是正如了那些人的愿。
秦宴徵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得意,他必须要把皇甫琯伮送上高位,让皇甫琯伮承担起原本属于玳倖的责任,弥补他自己曾犯下的过错。
皇甫琯伮在秦宴徵的注视下爬了起来,酒意还未散尽的他,脚步虚浮的朝后院走去,秦宴徵的话,让他真正的产生了悔意。
曾今,他明知父皇不会在乎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可他仍旧存着希冀,觉得自己和玳倖相差不大,始终是和其他年幼的皇弟不同的,若是没有了玳倖,父皇是否就会多看顾他一些。
可是他错了,就算没了玳倖,他的父皇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谁会在失了星辰之后,去将就着喜爱一个不会发光的瓷器?
若是他一直安安分分不和玳倖争,或者再直接一些,对玳倖俯首称臣,说不定他的父皇还能多看他一眼。
可他当时没能明白这个道理,怪那时的自己自不量力,没有听母妃的话,只以为有外祖和舅父那样的靠山,就能与玳倖一争高下。
“劝好了?”江素书从前厅出来,
“得把伺候他的人都换掉,太没规矩了。”
前厅里连一盆消暑的冰块也没有,江素书就在里头待了这么一会,闷的一身汗。
皇甫琯伮只是戴罪禁足,他们就敢这样怠慢,也难怪他会觉得看不到希望,自暴自弃了。
“他会反省的。”秦宴徵给江素书擦了擦汗,
“宫人暂时不能动,让蒯虎他们露面敲打一二便可,现下贸然换宫人怕是不太安全,还得看紧些。”
“也是。”江素书推起秦宴徵,旁边的于护卫撑起罗伞,三人一起行走于太阳下。
他们出了二皇子府,朝宫内方向而去,不远处的树荫下,摩鹰作普通打扮,状似无意的与身边一小孩儿交谈。
而那小孩,只要见过的人稍微仔细辨识,就会发现他是那日去秦沛嵘家里告密的小太监。
待秦宴徵几人离开了他两的视线,摩鹰不客气的问,
“我与公公的合作已经到此为止,他又派你来做什么?”
小孩直接道,“公公说,他时日无多了,很想在死前看到新帝荣登大宝,所以想请您皇陵一叙。”
摩鹰眯起眼,思虑了一瞬,“知道了。”
当夜,看守皇陵的金公公屋内,苟延残喘的老太监,亲自给摩鹰泡了一杯茶。
他道,“前阵子是我的人不会说话,得罪了你,他现下已死,也算是让你出了口恶气,你大人有大量,莫跟他那个孤魂野鬼计较了,我们的合作希望还能继续。”
摩鹰阴翳的脸上,显出一点笑意。
那个姓宋的,若能有金公公这一半识趣,当时也不会被困死在三皇子府了,至少他会把人藏起来,等待时机逃出垔都。
“我们做了那么多,可依旧未能成事,这说明什么?”摩鹰敲敲桌子,
“说明老天不想让你的新帝登基,我看您老也别白费力气了,留口气好好安享晚年,再说你的新帝,我看他也不像是在意那位置的人,别到时候你给他张罗到死,他却不领你的情。”
“我比你了解他,你休要胡说!”金公公有些气喘地反驳,
“他心底装着大郕,只要惠戌帝没了子嗣,就算他不想,他也得坐上那个位置!”
摩鹰嘴角微挑,不与他争辩,没得等他再说一句,会把这个行将就木地老东西给直接气死。
可摩鹰说的不错,他们实施过的计划虽未失败,可也从未算是成功,每次的结果都不如人意,金公公只想在他死前作最后一搏。
“我的人已经就位,只等摩鹰大人你点头,我们便能直击要害。”金公公浑浊的双目透出了毒辣的眼神。
摩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直击要害?杀了皇甫琯伮?可那不还有皇甫琅亿嘛,依秦宴徵那不到黄河不死心地性子,只怕会把皇甫琅亿绑起来教导。
他未做直接的回应,道,“我考虑考虑。”
金公公知晓上次宋书生让摩鹰生了异心,他又无法逼迫摩鹰同意,于是态度和缓到,
“我已经告知新帝,将来待他登基后把控全局,扩张大郕领土,一定要将占事楼发挥到极致,摩鹰大人若是有要求,也尽可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立着,借我的口对新帝提。”
摩鹰起身走到窗边,揭开窗叶回头,
“多谢公公这么为占事楼着想,不过摩鹰还是得回去再想想,毕竟这一动手,你我就都暴露了,万一不成功,那你我可都要下去给灵王殿下赔罪了。”
话音一落,摩鹰便翻出窗外,纵身消失的速度无人能及。
金公公猛的掀翻了他刚刚用过的茶杯,今夜摩鹰言语实在太嚣张,令他非常恼怒。
手中新帝的不配合,是他的大忌,若不是有这层阻碍,可能他们早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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