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在寺里陪秦宴徵住过一阵儿,嘴都被开了光,早晨说过的话,下午就应验了。
江素书轻轻朝嘴巴上呼了一巴掌,抬眼瞧见他爹正对他瞪着,他尴尬的呵呵两声。
秦宴徵放下储辕的信,更加不合时宜的把江素书拉到跟前,拿出袖袋里的帕子,温柔的给他擦嘴,还责备他不讲卫生,之前给凤儿换过尿布都还没有洗手,怎么能往嘴上摸。
这状态压根没有把刚才听到的事放在心上,弄得江素书怪不好意思的,但他知道,秦宴徵表面这么淡定,可心底一定在飞速的想着应对之策。
于是他轻声狡辩,“不就是一泡童子尿么。”
江春寅老脸有些挂不住,咳嗽了一下,希望他俩能收敛点儿,张儒堂却笑到,
“国师和厌葕感情倒是不错,待秦府新建好,也该请我们喝杯喜酒了。”
“那是自然。”秦宴徵微笑着点头,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
可刘丙虔依旧表情凝重,他觉得这肯定是有人在兴风作浪。
据他所知,灵王都死了多少年,即便有遗孤,也都三十多岁了,这个遗孤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大郕皇嗣凋零的时候跑出来。
要说最近这些让人焦头烂额的事中没有他的参与,刘丙虔是打死都不信。
虽然有些扫兴,可刘丙虔不得不再次提起,
“令郎和国师的喜酒我们都盼着,只是不把现下这件事处理好,估计垔都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多大的喜事,也要被盖过去,还请诸位重视。”
跟着一起来的工部另一位侍郎也激动到,
“事关大郕兴衰,必定会有人脑子不清醒,遗孤若真的认祖归宗,只怕会被他们推举为太子,几十年未出现的人突然冒出来,是真是假、为人品行,谁能确定?别最终弄了个冒牌货,将大郕江山拱手让人了呀!”
秦宴徵轻笑,依旧没把确有遗孤的事摊开,反而说到,
“遗孤?我父亲为大郕效力两朝,对先帝的几位皇子了如指掌,他曾与我说过当初那场夺嫡,灵王府的人早就死的一个都不剩,哪儿还有什么遗孤,必然是个冒牌货了。”
“确实。”江春寅回忆道,
“我记得那年我初到垔都参加常科,就听他们在私底下传太子无德,将灵王府的人赶尽杀绝,结果自己遭了报应,一把年纪没一个子嗣……”
接下去的话他没说,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张儒堂,张儒堂默不作声地端起盖碗刮着茶沫。
他们都知道,要不是这样,现今的陛下也不会在先帝薨逝时顺利夺位。
“陛下也一直怀疑南乍的细作在大郕埋有隐患,若没有能让他信服的证据,就算那遗孤长得与灵王一般无二,陛下也不会认下他。”刘丙虔皱眉道,
“可我们现下只闻人言,未见其面,实在不好判断。”
“这事儿用不着判断。”江素书简单粗暴道,
“前朝与现在时隔几十年,那时的太子无子嗣,灵王府的人又死绝了,无论这人是真是假都没必要认回来,若最近不得安宁的朝局还有他参与,就直接把他抓了充军。”
秦宴徵顺着他的话忽悠到,“厌葕说的对,即便这遗孤有证据,也可能是那些旁系旁支。”
但那些旁系旁支早在先帝未登基之前就或发配或贬斥,与先帝这一支没有任何干系,秦宴徵笃定这几个年纪大的不会容忍。
刘丙虔果然道,“这人实在留不得,可他又不出面,这该如何是好?”
“这事儿看似很难,实则好办,只是需要委曲几位将计就计,到陛下面前去演一场戏了。”秦宴徵打开储辕递给他的那封信,看过之后还给他。
储辕接过信,疑惑道,“怎么说?”
“这写信人不是说灵王遗孤的事,只跟侍郎您一人吐露了嘛,可现在明摆着几位都收到了。”
这人想的还挺多,知道利用现下惠戌帝对皇甫琯伮的厌弃,拿捏朝廷大员的人心。
在大郕暂无储君的时刻,抛出这样的橄榄枝,看过这信的人必然会想,若灵王遗孤是真,扶持了他上位,那将来自己就是独一无二的效命大臣。
可他太急功近利,不懂看人下菜碟,一味地广撒网,以为就能捞到大鱼了。
这世上有人自私自利,就有人对大郕无私奉献,心怀抱负。
秦宴徵接着说,“既然他敢把这实打实的信件送于你们手中,那我们就提前帮他如愿。”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事直接捅到陛下面前去?这怎么行?”刘丙虔抗拒的站起身。
江玉笺亲自给刘丙虔添了茶,安抚着让他坐下,道,“刘大人莫急,国师必定不会害大家。”
“嗯,我也觉得这事最好还是不要瞒着陛下。”江春寅是在场五位年纪较长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收到信的,这应该要归功于江家和秦宴徵的关系,所以局外人总是能最早看清利弊,他道,
“现下此人敢出具信件,那以后呢?提早对陛下坦白,总比私下里不可收拾了,让陛下从旁处得知的罪责要轻,左右是留不得那所谓的遗孤,不如现在就让他无地遁行。”
刘丙虔考虑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那明日我便牵头将这事儿在朝堂上说了?”
秦宴徵:“是要说,但不能说的太寡淡了。”
刘丙虔:“这又是何意?”
……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惠戌帝同底下的朝臣商讨完了各项需处理的事宜,正准备退朝。
“陛下,臣还有一要事,需上奏。”刘丙虔突然上前,拿出那封属于他的信件呈上,
“这是臣近日收到的,上述先帝灵王的遗孤还在世,且想要认祖归宗,臣看这写信之人言辞恳切,句句皆出自肺腑,便决定帮他问问陛下,可愿见见他?”
听到刘丙虔得话,这殿中的大部分人,顿时都懵了。
他们当中有一些正做着美梦,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绝无仅有,被选中的幸运之人,哪晓得这幸运,是批量而发的。
瞬间,惠戌帝满腔的怒火充斥于心,他不动声色的看向秦宴徵,只见他默默与自己对视一眼,又事不关己的低下头,不做任何质疑。
“那就拿上来让朕看看。”惠戌帝压着火吩咐。
内侍匆匆下去,将信件拿了交给他,他仔细扫过一遍后,看向底下跪着的人,
“这么说,是真有其人了?刘爱卿可见过?”
刘丙虔直起脊背,对惠戌帝抱拳拱手,
“臣还未曾见过,信上言明遗孤怕触怒陛下,所以不敢现身,但臣觉得既然是皇甫家的子嗣,就该在此刻为大郕效一份绵薄之力,陛下又不是暴君,这有何不敢的。”
惠戌帝不置可否的沉默着,底下的朝臣纷纷躁动,有些安奈不住的开始议论起来。
储辕附和:“陛下,微臣觉得刘大人说的对,若皇甫家真有遗孤流落在外,还是尽早认回来才行。”
江春寅不屑的上前一步:“刘大人和储侍郎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仅凭一封信,你们就确定真有遗孤,万一被人耍了,岂不是笑话?”
张儒堂在原地转了个身,面对江春寅和气道,
“江尚书此言差矣,所谓遗孤不现身,也是想为自己留一份保命之计,是真是假,不还得陛下答应见过之后才能确定。”
有老臣终于反应过来,怕自己后居于人,连忙上前帮着说话,
“是呀,垔都现下处于多事之秋,他也是怕自己贸然出现会被陛下迁怒,还请陛下恩准,见他一见啊。”
“恳请陛下恩准,给遗孤一个面圣的机会!”
心存念头的朝臣纷纷跪地,可另一些头脑清醒的,直接反对,
“陛下,就是因为大郕内忧不断,才不能让这种宵小趁虚而入,谁知道他是不是外邦豢养的细作!”
“邱尚书说的对,陛下又不是没有皇子,二皇子即便犯了滔天大错,可他已经知道错了,我听国师说,他现在虽禁足在府,却十分勤勉,您何必放着现成的皇子,去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遗孤?”大理寺卿很是着急。
“臣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兵部新任尚书看向秦宴徵,“不知国师怎么看?”
惠戌帝也同样在等秦宴徵开口,可秦宴徵根本不在意他们这搅成一锅粥的两厢争论,此刻正拉着身后人的手放在胸前把玩。
这下个个都瞅着他俩,江素书实在扛不这些露骨的眼神了,硬抽回手,捅咕了一下秦宴徵的肩膀,让他回话。
手中细腻绵软的触感消失,秦宴徵表情有些失望的坐正,口出狂言道,
“二皇子如今很好,陛下若是气消了,就将他放出来吧。”
惠戌帝差点被他一句话气的背过去,关于遗孤的事,也不说见与不见,直接下令退朝再议,并且怒气冲冲的让秦宴徵跟他去郸龙殿。
两人跟着去受训,一进殿门,惠戌帝就屏退了身边的侍候,一把揪住秦宴徵的耳朵。
“陛下!”
殿内只剩他们仨,江素书想上去护住秦宴徵,可惠戌帝用另一手指着他,
“你敢帮忙,下次就不要想跟着他去朝会上了!”
“……是。”江素书只好满含心疼的杵在一边。
他们的陛下现在是揪顺手了,只要气不顺,秦宴徵出宫时耳朵必定是红的。
惠戌帝手上用力,怒到,
“你是成心的吧?要想抓人就直接去抓,非要到朕面前来闹这一出,你是想气死朕吗?”
秦宴徵一边歪着脑袋任惠戌帝撒气,一边抓紧轮椅扶手,疼的嘶嘶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所谓的遗孤预备笼络什么人,又有多少人信了他,让您答应见他,不也是为了方便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让他自己现身嘛!”
秦宴徵:厌葕,我的耳朵好疼哟!
江素书: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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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习惯一旦成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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