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如月千夜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绕开了对方继续向下楼的方向走去。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重复之前被困在同一层楼道出不去的经历，墙壁上已经变换了的楼层数字告诉他，他已经从狭间中出来了。
“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鬼。”一只胳膊从身后伸出挽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冷意和幽香再次袭来，虽然知道对方根本触碰不到自己，但如月千夜还是生出了一股想狠狠搓自己脖子一顿的冲动。
“不是吧？就对我这么嫌弃吗？”暗紫眼睛的长发恶灵漂浮在他身侧，在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后，苍白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你从死掉后开始就没有洗过澡了吧？”一但想到这个事情，如月千夜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变的不自在了起来，他攥紧手中的从刚刚使用过后就没有松开的左轮，心中思考着再给对方一颗子弹的可能。
还是算了，他跟一个状态在死后就已经定格的恶灵计较什么?
如月千夜计算了一下自己还剩余的子弹数量，最终选择放弃。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用完后想要再搞到子弹填充还是有着一定难度。
用这个来对付对方，在金钱上来说还是有点不划算。
啧。
如月千夜抿紧了下唇，突然感到有些不满，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无视掉一旁絮絮叨叨的恶灵，拎着手提包，继续向下走去。
直到快要走完一半楼层层数时，如月千夜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使得原本飘在他旁边的恶灵一个没有注意，直接大半边的魂体从如月千夜的身体中穿过。
如月千夜：“......”
紫眼睛恶灵：“......”
“抱歉？”紫眼睛的恶灵很快就反应就过来，向旁边飘了几步和如月千夜拉开了些距离，然后又悄悄的飘回来了些，直到将白雾都拢在如月千夜的周围，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如月千夜：“......”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如月千夜再次发问。
他举起右手握着的左轮手枪，漆黑的枪口停在对方眉心只有不到两指宽的距离上，脸颊两侧的银色长流苏耳饰随着如月千夜突然的转身动作而晃动了几下。
“唔？你又要对我开枪吗？”暗紫色的眼睛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神情坦然又因为眼尾下垂的模样而显出了一股极其无辜的味道。
它缓慢地眨了下眼，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在观察到如月千夜冷淡的神情后，那个微笑又被它压平了下去。
“你明知道这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说着它突然又停顿了一下，随着如月千夜情绪发生的轻微波动，对方身上所传来的那种让它感到‘饥饿’的香气更加的浓重了一些。
虽然很轻微，但那对于已经太久没有产生过任何方面**的它，就如同黑纸上的白点一样。哪怕是细微的变化，也能在瞬间引起它的注意。
即使知道口腔内已经不再会分泌唾液之类的存在，但它还是下意识的滚动了一下喉咙。
它的视力很好，远比人类的要好上太多，这使得它在黑暗的环境中完全不受任何干扰。
所以，以至于它能够一清二楚的看见对方举起枪的那只手，在袖口和黑色手套间露出的一小截明晃晃、白皙的皮肤，以及在那皮肤下埋藏着的淡青色血管。
这可真是糟糕。
将翻涌上来的食欲强压下去的它苦中作乐地想：不能咬一口的话，至少它还能闻闻味，也算是望梅止渴了。
雾灰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长发恶灵一脸渴望，却又克制忍耐的可怜模样，像极了对大肉骨头垂涎欲滴的狗狗。
然后如月千夜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正是对方眼中的那块大肉骨头。
如月千夜：“......”
“死心吧，没有可能的。”在对方露出欲言又止准备开口动作之前，如月千夜先一步将拒绝的话说出，他咔哒一声，将手中的左轮退膛后重新塞回了手提包里面。
“我可什么都还没有说。”长发恶灵试图为自己狡辩一句。
“得了吧。”如月千夜发出一声嗤笑，他一边眉毛小幅度的扬起，这使得他原本冷淡的表情变的要生动了不少。
“你的眼神露骨的就差直接扑上来了。”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暗紫色眼睛的恶灵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对如月千夜口中的话仍抱有怀疑态度。
“信不信由你。”如月千夜突然淡了和对方聊天的**。虽然说这是他唯一一个对话了那么久的恶灵，在他曾经经历中遇到的，要么毫无理智只会嗷呜嗷呜的鬼叫，要么长的畸形怪状根本没有让人有多了解的想法。
这个暗紫眼睛的长发男鬼是如月千夜有史以来碰到的第一个，语言逻辑方面最接近人类的。
“虽然现在是鬼，但好歹生前我也当过人类...”面对如月千夜随口的夸奖，它脸上浮现了一丝略带无奈却又好像在雀跃的神情。
“用像人类这样的形容来夸奖我，可真是敷衍。”长发恶灵飘在他身边有些不太满意的抱怨着，哪怕是如月千夜冷淡的态度也没有能打消对方想要畅聊的热情。
真不知道对方到底哪里的这么强烈的倾述欲?
如月千夜一边下楼，一边偶尔应付的嗯了几句。
虽然对方聊起的关于被传闻吸引过来，前来寻找刺激的人类被恶灵坏心眼吓退的故事，如月千夜大部分已经在论坛的帖子里已经看过，但看在对方并没有恶意的份上，他还是勉强配合的奉承了几句。
“是吗?真厉害呀。”漫不经心地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余光都没有分给身旁的恶灵，但对方却似乎看起来很高兴，连周边的白雾都要涌动的将如月千夜整一个人都吞没了进去。
“真是令鬼高兴。”它笑眯眯地说道，苍白英俊的脸上扯出僵硬的笑容，暗紫色的眼瞳占据眼眶的三分之二，和眼白呈现了泾渭分明的对比。在它笑的时候，如月千夜几乎只能看到它眼中那一抹晦暗如旋涡一般的色彩。
“我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情绪了。”它说着伸出修长的双手，将身后披散着的如墨长发拢在右胸前，修剪圆润的指甲带着不属于生者的苍灰色。
它的手很灵活，速度也很快，只是几下便将头发编成了一股松散却不会垮掉的大长辫。
如月千夜抬眼目测了一下辫子的长度，大概发尾最长的那一缕站直垂落下来可以到对方小腿部位，莫名的有一瞬间，让如月千夜幻视了被困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
虽然无论从性别还在种族上都不正确。
“在你的嗅觉中，我闻起来是怎么样的？”被对方眼巴巴地看了一路，在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如月千夜终于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说实在他还是有些好奇，无论是对方这个与其它恶灵鬼怪比起来较为奇异的个体；又或者是对方感官中从另一个世界角度所认知到的自己，都让如月千夜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好奇心。
这是一种比较危险的事情，但如月千夜很明显的没有这种危险意识。
他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陷入沉思的眉眼，心里突然对于还未动笔的新作品有了初步的构思。
“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的话，说不定我能满足你的一个小愿望。”如月千夜唇边勾起一抹很浅的微笑，没有被头发遮掩着的那只雾灰色的左眼映出了对方略带惊异的神情。
“比如...给我咬一口？”长发恶灵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做梦。”如月千夜弯起的嘴角瞬间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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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狭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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