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平稳飞行着,窗外是永恒的星空与翻涌的云海。
沈初那句话落下后,舱内静得可怕。
顾梦川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沈初,用不知所措来形容更为恰当。
当沈初捕捉到她眼中近乎真实的茫然,心头的情绪宛若奔腾的洪流,还是冲垮了这几日来勉强维持的平静。
或许是长久以来积压的绝望,又或许是顾梦川装模作样的姿态彻底激怒了沈初。
她不再沉默。
“你不记得了?好啊,那我帮你回忆。”
“我姐姐,沈元,S级的Omega,曾经是联合阵线信息安全部最有前途的新星。”
沈初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顾梦川,看到过去。
“她聪明,骄傲,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去,以为能改变些什么,至少……能让我过得更好。”
沈初的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弧度:
“可她太天真了,联合阵线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不肯完全同流合污的异类?
就因为她对蜂巢改造计划持反对意见,不肯参与对蜂巢的清洗……被同事举报,而得罪了你们顾氏的某个大人物。”
沈初的视线重新聚焦,死死钉在顾梦川脸上,带着刻骨的恨意:
“排挤、构陷、冷暴力……那些手段,你应该很熟悉吧,顾总?
毕竟,当时打压她最狠,最急于向那位大人物表忠心的,就是你顾氏集团麾下,安插在联合阵线的代言人!”
“他们夺走了她的项目,架空她的权力,把她边缘化到一个连Beta都不如的位置上。”
沈初凄然一笑,下意识去摸颈部的腺体。
“最后,连她S级Omega的身份都成了原罪,他们散布谣言,说她是靠信息素爬上去的……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沈初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她强行压了下去。
“一年前,那个所谓的核心数据泄露事件明明漏洞百出,可所有证据都指向她。
联合阵线的内部调查组,还有你们顾氏施压的ACPD,像嗅到血腥味的狗一样扑上来。”
沈初的眼神空洞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
“她失踪了,就在被停职调查的第三天,毫无征兆地从她波塞亥斯的公寓里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初的声音低了下去。
“一个月后,联合阵线发布了内部公告,认定她因承受不住压力,可能已选择自我了结,并贴心地附上了几份伪造的精神评估报告。ACPD也草草结案,定义为疑似死亡。”
她抬起眼,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
“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不回家看看?顾梦川,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
那个因为我姐姐畏罪自杀而蒙羞,急于与她划清界限的沈家?
还是那个……被你们亲手摧毁了的,我曾经拥有过的……唯一的温暖?”
沈初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
她将自己的过去彻底撕开,暴露在这个她认为的罪魁祸首面前。
“所以,别再演戏了。”
沈初看着顾梦川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无论你现在想玩什么把戏,都改变不了你手上沾着我姐姐血的事实。
那顿假惺惺的饭,这只猫,还有你那可笑的降低医疗费用的幻想……都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这些,沈初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猛地转过头,再次望向窗外无垠的黑暗。
留给顾梦川的,只有瘦削的背脊。
当浮空车停靠在顾氏庄园,舱门滑开,冷风灌入,吹得沈初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没有再看顾梦川一眼,仓促地走了下去。
因怒吼而带来的喉部刺痛感还在,提醒着沈初,刚才的冲动并不是虚假的。
恐惧在她走回那间原本用来折磨她的房间时,一点点缠上来,越收越紧。
当着冈萨雷斯和其他人人的面,自己那样尖锐地指控顾梦川,撕破了对方近来伪装的平和。
按照顾梦川过去的性子,这足以引发最残酷的报复。
是诱导剂?还是绳子?亦或者棍棒?
更干脆的,直接杀了自己。
像她这样的Omega玩物,顾梦川想换几个都没有问题。
沈初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
阿炭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
细微的温暖让沈初鼻尖一酸,却更添绝望。
她等待着房门被粗暴踢开,看那带着冰冷怒意的身影如何冲到自己的面前,尽情发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她的神经。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到来。
庄园里异常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初的精神几乎要被压垮时,她隐约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和对话声。
是顾梦川和冈萨雷斯。
沈初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听到顾梦川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有些模糊。
但其中的内容,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怒气,反而带着一种异常的沙哑和疲惫。
“……冈萨雷斯,”她听见顾梦川说,“去查,我要知道一年前,联合阵线信息安全部,一个叫沈元的S级Omega失踪事件的所有细节。
重点是……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接触过的人,以及……顾氏当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沈初僵在原地,抱着膝盖的手臂无力地滑落。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更大的茫然。
顾梦川不仅没有发怒,没有报复,反而……去调查姐姐的事了?
震惊与茫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一股熟悉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下腹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
沈初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是发情期。
被药物强行诱导,本就紊乱的周期,在经历了今晚巨大的情绪起伏后,再次不受控制地提前爆发。
更糟糕的是,这个房间,为了满足Alpha的恶劣趣味,根本没有配备信息素阻隔系统。
至于那些用于缓解痛苦的抑制剂……
沈初的目光仓惶地扫过空荡荡的床头柜和抽屉,那里什么也没有。
热浪一阵强过一阵,冲击着她的理智。
皮肤变得敏感,空虚和渴望从身体深处升起,与内心巨大的屈辱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沈初撕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但呼吸却不可避免地变得急促。
就快要失去意识了。
阿炭似乎被空气中逐渐浓郁的信息素惊扰,不安地叫了一声,躲到了角落。
沈初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抠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通过痛感让自己清醒一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初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地往里面缩了缩。
当微凉的手指触到她的额头时,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理智告诉自己该躲开,身体却贪恋那一点凉意,额头不自觉地追着那只手蹭了蹭。
“别……”沈初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
她的手抬到一半,想要推开靠近的人,却在碰到对方衣角时垂下。
呼吸变得又急又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对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让她更加昏沉。
“难受……”
沈初含糊地吐出两个字,额头抵住冰冷的墙壁,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发情期的热潮来得又猛又急,最后一点意识也消散了。
沈初歪倒在床边,身体微微发抖,完全被本能支配。
顾梦川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只感到一阵眩晕,浓郁的樱桃酒信息素正撩拨着她的腺体。
一股陌生的燥热从脊椎窜上来。
这就是易感期么……
“该死......”顾梦川低咒一声,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
就在她几乎要失控地靠近沈初时,房门被猛地推开。
冈萨雷斯站在门口,身后是之前的医生,手中拿着两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冈萨雷斯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异常浓郁的信息素,脸色一变,快步上前。
“失礼了,主人。”
医生动作利落,毫不犹豫地将一支阻断剂注射进顾梦川的手臂,另一支则精准地扎入沈初的颈侧。
几乎是立刻,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开始减弱,很快平息。
顾梦川腿一软,靠在墙上大口喘气,额头上布满冷汗。
她眼中的迷惘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后怕的清明。
沈初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下来,陷入沉睡,只是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医生收起空注射器,快速离开,而冈萨雷斯则垂首立在一边,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沈初在晨光中醒来。
身体异常清爽,发情期的燥热消失无踪。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记忆慢慢涌现。
失控的信息素,靠近的顾梦川,还有自己不堪的本能反应。
她本该遭受惩罚的。
按照过去的经验,顾梦川绝不会放过这样折磨自己的机会。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初缓缓坐起身,指尖抚过颈侧的针孔。
这是阻断剂的痕迹。
她记得昨晚最后闯入的冈萨雷斯,和那两支及时出现的注射器。
所以……顾梦川又一次放过了她。
在两人信息素都已经失控,几乎要发生什么的危急关头,顾梦川用最干净利落的方式切断了这场意外。
沈初不得不承认,她再无法用演戏来解释顾梦川的行为。
“顾梦川……”
她轻轻念着这三个字,眼中的恨意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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