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胸口剧烈起伏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刺得他瞳孔微缩，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发现不见了。
傅西柚从床上弹坐起来，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房间布置简洁温馨，淡粉色的墙纸搭配白色蕾丝窗帘，处处透着少女气息，却意外地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这是哪里？
他警惕地扫过四周，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陆汀安呢？
他翻身下床，却扯到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嘶——”
一阵疼痛让他不得不跌回床上，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浑身是伤，手臂和胸口布满淤青，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对了，怪物没死！
它出现在向阳路的尽头……之后似乎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后来怎么样？他好像记不起来了。
傅西柚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外面是空无一人的客厅，实木家具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整个空间莫名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好像谁的家？
目光转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洒满庭院，远处甚至能看到几株盛开的玫瑰。
这一切真实得令人恍惚，仿佛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傅西柚仔细检查着屋内的每个角落，当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一张对折的纸条上时。
——饭菜在锅里。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他心头一紧，这是谁留下的？
他缓步走向厨房，手指悬在锅盖上方迟疑片刻，一把掀开。出乎意料的是，锅里只有冒着热气的家常菜，香气扑鼻而来。
“啪”的一声，傅西柚重重盖回锅盖，转身回到客厅。在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他慢慢走向大门，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时微微发抖。
随着一声轻响，门开了。
刺眼的阳光如洪水般倾泻而入，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傅西柚眯起眼睛，发现外面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两侧都是矮平楼，看起来像某个小镇。
傅西柚怔在原地，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发现街上的行人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不对劲……”
傅西柚喉结滚动，退回屋内，在厨房摸到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戴上兜帽遮住缠着纱布的额头，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踏入街道。
阳光依旧明媚，让街道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芒，傅西柚贴着墙根潜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转过街角时，一个熟悉的广场突然闯入视线。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漆黑的十字架，周围挤满了窃窃私语的人群。
“这才多大啊，年纪轻轻不学好……”
“怪不得会被学校批评，小小年纪就敢乱来，早恋有多大危害你知道吗？”
傅西柚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被按跪在十字架前。
“放开我！”被按在地上的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的校服被扯破，露出青紫的伤痕。
钟声骤然炸响，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那对男女拼命挣脱束缚向对方扑去，却又双双被按在地上。
傅西柚仔细一瞧，看到男性的侧脸，眼睫一颤。
陆汀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瞧，就被骚动的人群挡住了视线。
“不知廉耻的东西！今天就让你长记性！”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
“让开。”
傅西柚撞开人群，想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可那些看似寻常的居民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像一堵堵肉墙将他牢牢困住。
他被裹挟在人群中，呼吸越来越急促，腐烂的甜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
“求求你们...我不想和他分开……”女孩凄厉的哭喊刺破云霄。
傅西柚奋力前冲，却突然被什么绊倒，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
“陆汀安！”他嘶吼一声，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连回声都没有。
傅西柚想爬起来，却又被周围的人群撞倒，随着一声尖叫，人群躁动得更加厉害了，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牢牢地捆住。
“艹……”傅西柚被压在地上，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脚踝，挥刀扎去，却什么也扎不中。
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喘息，挣扎地抬头，却只看到一片压下来的黑影，化作实质一样，散发着腐烂的恶臭的味道，灌入他的鼻腔。
他视野开始发黑，拼命地想推开压下来的黑影，就在窒息之际，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拽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从人群中拽出来。
他猛地回头，眼中映入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提着菜篮，里面新鲜的蔬菜还沾着水珠。
她眼角的皱纹舒展成一个温柔的弧度：“别看了，回家吃饭了。”
太像了……
他恍惚一瞬，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座房子前，夕阳将妇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愣着干嘛？进来啊。”
妇人推开门，屋内飘出饭菜的香气，傅西柚余光瞥见街角几个行人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他喉结滚动，攥紧袖中的利刃，迈过了那道门槛。
客厅里，报纸后传来翻页的沙沙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放下报纸，露出布满胡茬的下巴：“回来了。”
傅西柚瞧着他的模样，将刀锋往袖子里又推了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嗯。”
厨房传来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响，妇人探出头来：“你先休息一下，饭做好了就叫你，”
“好。”傅西柚应了一声，目光瞥见窗外，看到天边残阳如血，太阳好像要落山了。
他眸子微微眯了眯，悄然转身，往大门口走去，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先别出去，外面有人。”
傅西柚眼睫一颤，看见门缝里的阴影似乎格外重一些，随着浮动的光线浮上他的脚边。
外面有东西……
他停顿两秒，收回了手，转身看到男人依旧坐在沙发上，只不过手上的报纸好像换了一张。
没有人再说话，傅西柚原地停留半晌，缓慢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悄然把门反锁了。
他站在门口，抬手摸了摸耳朵，似乎想要听到什么声音，可惜并没有。
片刻后，他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他再次审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环顾一圈，目光定格在一个相框上，那是一张一家三口合影，年轻的父母笑容灿烂，而中间的女孩嘴角弧度僵硬得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
“她的家……”他指尖轻颤，拂去相框上的薄灰，转而拉开抽屉。
那里放着整齐的成绩单，每张的分数都很高，底下还压着一叠奖状，奖状的边角都分毫不差地对齐，看起来有被好好珍藏。
直到翻到最底层，傅西柚才发现一张泛黄的毕业照，照片上的学生都穿着清一色的校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容，他目光掠过每个人的脸上，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稚嫩的面孔。
女孩穿着宽松的校服，偏长的刘海几乎挡住眼睛，她笑容有些腼腆，目光却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另一个方向。
傅西柚循着她所看的方向寻找，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面容模糊的男生。
他闭上眼睛，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中过滤着，形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青涩的初恋、粗暴的拆散、多年后的重逢、染血的婚姻……
他蓦地睁开眼睛，合起那张毕业照，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丝轻嘲的弧度：“所以……你又一次选错了。”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傅西柚敛去眼中的神色，迅速将东西收起来，起身走到门后面，迟缓片刻，才打开门。
“吃饭了。”
妇人将饭菜端上餐桌，男人也搁下了报纸，两人都坐在餐桌前等待着。
傅西柚对上两人的目光，缓慢地走过去。刚坐下，就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
男人看着他的手，神情依旧严肃：“下次把自己收拾干净再过来吃饭。”
傅西柚低头一看，只看到满手的淤青和未结痂的伤口，没有说话，觑着男人的脸色，把卷起的袖子拉下来。
妇人则把盛得最满的一碗搁到他面前，笑容和蔼：“多喝点，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
男人低头喝了一口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们？
傅西柚的手指在碗沿轻轻摩挲，热汤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沉默了几秒，试探性地开口：“不好。”
“好。”妇人微笑着，又往他碗里添了一勺汤，“多吃点。”
傅西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盯着妇人不断往自己碗里添汤的手，那双手苍白得近乎透明，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傅西柚一怔，面对两人毫无起伏的眼神，再次试探：“他死了。”
“好。”男人机械地点着头，嘴角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多吃点青菜。”
汤勺碰撞碗壁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傅西柚拿着筷子，看着碗里堆成山的饭菜，却一口也没有动。
看着墙上那一家三口的合照，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他家暴。”
“好。”妇人温柔地擦掉他碗边的汤渍，“夫妻要互相包容。”
傅西柚悄然握住手中的匕首：“他是个烂人。”
“嗯。”男人机械地咀嚼着空气，“床头吵架床尾和……”
傅西柚攥紧藏在餐桌下的刀刃，没有说话，餐桌上突然陷入死寂。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黑夜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男人的眼球诡异地转动着，最终定格在桌布上：“爸妈给你选的人不会错的。”
餐厅的灯光开始频闪，在明灭的光线中，傅西柚一抬眸，对上妇人那双温柔眸子。
“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吧。”
他动作一顿：“去哪？”
噗咕语之时间名词：
嘞(lei)＝昨天
呺嘞(haolei)＝今天
嘟嘞(doulei)＝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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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死了，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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