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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灯花在铜盏里无声地爆开,又悄然坠落,化作一点凝固的暗红,如同心口那始终无法驱散的沉闷。外间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黄,将林霜儿伏案的侧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她面前摊开的,是那卷从书架深处寻出的、早已泛黄卷边的北境异族战法残篇手抄本。书页残破,墨迹也因年代久远而多有洇染模糊。

她的指尖正死死地按在一处残缺的批注旁。那批注只有前半句,力透纸背,锋芒犹存:“……雪夜渡冰河,贵在‘欺天’二字!须借……”后面的字迹,却被一大片深褐色的、不知是陈旧药渍还是墨汁的污迹彻底覆盖,模糊成一片无法辨识的混沌。

林霜儿的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一个疙瘩。她已对着这半句残批枯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烛火跳跃,在她深寂的眼眸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却照不亮眼前这片迷雾。“欺天”

如何“借”?这半句箴言,如同一个巨大的、诱人深入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谜团,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她尝试着用自己从父亲那里听来的零星战例去印证,推演各种可能,却总觉得隔靴搔痒,差之毫厘。那潭深冰之下,翻涌着不甘的焦灼和一种近乎执拗的求索。这残篇,这半句批注,像一道横亘在眼前的险峰,而她,必须翻过去。

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飘向了那扇紧闭的内室门扉。门后一片死寂。自从那日他将那张撕裂的残页放在她膝头,如同放下一个沉重无比的祭品后,那道门关得更紧,死寂更深。他像一只受惊的蚌,将那点刚刚撬开一丝缝隙的硬壳,再次死死合拢。

心口那点微弱的勇气,如同风中的烛火,在死寂的压迫下明明灭灭。问,还是不问?那日早膳桌上的碎裂瓷碗和暴怒嘶吼,如同冰冷的阴影笼罩在心头。她怕。怕再次触怒那敏感易碎的尊严,怕看到那双死寂眼眸里重新燃起的毁灭火焰,更怕……那好不容易凿开的一线微光,彻底熄灭。

然而,目光落回书页上那半句惊才绝艳的残批——“雪夜渡冰河,贵在‘欺天’二字!须借……”。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带着书写者当年于绝境中寻求生路的孤勇与智慧,无声地召唤着她。这迷雾,她必须拨开!

一股豁出去的决绝,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猛地冲垮了心头的冰层!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她猛地站起身!

脚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一步步走向那扇隔绝生息的门。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她停在门前,抬起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凉门板的前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潭深冰之下,翻涌着巨大的不安。

终于,她屈起指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道,轻轻叩响了门板。

“笃、笃、笃。”三声轻叩,在死寂的外间和同样死寂的内室之间回荡,清晰得如同擂鼓。

门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里面的人已经彻底石化,或者根本不愿回应这突兀的打扰。

林霜儿的心沉了下去,指尖冰凉。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

“咳……咳咳……”一阵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带着浓重的痰音和疲惫,从门后传来。接着,是衣料摩擦床褥的窸窣声,和一声极其沙哑、带着浓重倦意的低问:“……何事?”声音隔着门板,模糊不清,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林霜儿心头激起涟漪。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清晰地对着门缝说道:“……打扰了。是……是那卷北境战法残篇。有一处批注……我看不懂。”她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只……只剩半句,‘雪夜渡冰河,贵在欺天二字,须借……’后面被污迹盖住了。我……我想不通,这‘欺天’,究竟如何‘借’法?”

门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压抑的咳喘声断断续续,昭示着里面的人还活着。

时间在令人心焦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林霜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就在她以为不会有回应,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时——

“吱呀……”一声滞涩的门轴转动声,打破了沉寂。

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李烬川站在门后的阴影里。依旧是那身宽大空荡的月白寝衣,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脆弱。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他一手扶着门框,指尖用力到泛白,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随时会倒下。那双眼睛,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种被强行打扰的不耐,透过门缝,落在林霜儿身上。

“哪……哪一篇?”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林霜儿连忙将手中的残篇递过去,指尖准确地指向那处被污迹覆盖的残缺批注:“这里。”

李烬川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当触及到那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笔迹的半句残批时,深陷眼窝里的死寂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伸出那只嶙峋枯瘦的手,接过了书卷。动作迟缓,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

他低头,凑近那模糊的污迹。昏黄的光线下,他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极力辨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努力回溯那段早已被尘封、被病痛啃噬得支离破碎的记忆。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沉郁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缝隙里。

半晌,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没有看林霜儿,声音沙哑低沉地开口,语速很慢,带着浓重的喘息和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欺天’……非是装神弄鬼……”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喉咙里压抑着咳意,“雪夜……冰河……天寒地冻,河面覆厚冰……然冰下有暗流,有薄弱处……敌必重兵扼守桥梁、渡口……以为天险,万无一失……”

他说到这里,猛地侧过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瘦削的肩背剧烈起伏,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咳声撕心裂肺,带着令人心悸的粘滞感!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闷响。

林霜儿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伸到一半却又僵在空中。

好一会儿,咳喘才渐渐平息。李烬川喘息着,脸色因痛苦而更加灰败,额上布满冷汗。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积蓄残存的气力。当他再次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回书页时,林霜儿清晰地看到,那深陷眼窝里原本的死寂和倦怠,竟被一种奇异的光芒所取代!

那光芒并非明亮,甚至带着病态的虚弱,却锐利如刀!如同沉睡千年的古剑,在尘埃中骤然睁开了一丝缝隙,泄露出逼人的寒芒!那是一种洞穿迷雾、掌控全局的智慧之光!一种属于沙场统帅、在绝境中寻求生路的孤绝胆魄之光!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仿佛重回当年军帐、指点江山的沉凝气势:

“‘须借’……”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腥甜,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砸在林霜儿的心上,“须借‘天时之极’!选在……一年之中最酷寒、风雪最烈之夜!风号如鬼哭,雪片大如席!敌哨必懈怠蜷缩,视野……十步之外不辨牛马!”

他一边说,一边那只枯瘦的手指竟无意识地、极其流畅地在空中虚划起来!仿佛在勾勒一幅无形的战场舆图!那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刻入骨髓的挥洒与自信!

“此时……不攻桥梁,不抢渡口!”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激昂,眼中那锐利的光芒如同寒星般熠熠生辉!“选上游或下游……远离敌重兵布防之处!河面看似坚冰处处……实则……实则因水流湍急、地热暗涌,必有冰层极薄、甚至未冻实之‘活眼’!”

他的语速加快,仿佛被那段尘封的、属于铁与血的记忆彻底点燃!那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熊熊火焰,苍白瘦削的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整个人如同回光返照般,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昔日“李少将军”的逼人气势!

“寻得‘活眼’!”他的手指猛地向前一点,带着决绝的杀伐之气!“以……以浸透火油的巨木为前驱!点燃!投入冰河‘活眼’!烈焰遇冰水,炸裂!巨响震天!冰层……瞬间崩裂!碎冰如箭!寒气……冲天而起!如同……如同地龙翻身,天罚降世!”他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那锐利的光芒因消耗而微微黯淡,却依旧灼灼逼人!那光芒穿透了岁月的尘埃,穿透了病痛的折磨,直直地刺入林霜儿的眼底!

“此……便是‘欺天’!”他盯着林霜儿,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力透灵魂的震撼,“借天地之威,行鬼神之谋!敌惊骇……以为天灾!军心……瞬间崩溃!我军……趁乱踏碎冰河,直捣黄龙!此……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中的锐利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灰败。剧烈的咳喘再次汹涌袭来,他佝偻着身体,用手死死抵住胸口,痛苦地呛咳着,瘦削的身体在昏暗中颤抖如风中残烛。

然而,林霜儿已全然听不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喘!她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脑海中,只剩下他方才眼中那如同寒星乍现、睥睨天下的锐利光芒!那光芒,如此短暂,却又如此璀璨!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瞬间照亮了她心底那片深寂的冰原!

她看着他在剧烈的咳喘中痛苦挣扎的嶙峋背影,看着他苍白脸上因激动而残留的、尚未褪尽的病态潮红。那潭深冰之下,翻江倒海!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李少将军”的身影,与眼前这具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残躯,在她心中激烈地碰撞、撕裂、又奇异地交融!

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淹没了她!震撼!心痛!酸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目睹星辰陨落般的巨大悲怆与……无法抑制的悸动!

她失神地望着他。望着那道在昏暗中剧烈颤抖、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的背影。手中的残篇书卷,无声地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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