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是冬季的第一节日,也代表着冬天的开始。
七八点天还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风吹在身上像是刀割,谷茂青全身裹成球,弓着身体躲在周柏身后,他们借了阿姐家的牛车要去县里卖东西。
到了县里,虽然今日不是赶集的日子,但因是立冬街上还是有许多人。
周柏寄存好牛车,牵着他来到一茶馆。
跑堂的伙计肩上搭着白巾,在桌椅间灵活穿梭着,嘴里吆喝着:“两位客官里面请!”手里搬动着条凳。
“一笼小笼包,两碗猪杂粉。”
“好嘞,马上给两位上。”
谷茂青看着牌板上的价格表,扯了扯周柏的衣角,“周柏,为什么不到摊子上吃,这里好贵的。”这一共加起来要三十五文钱,在外面吃只要二十文就行了。
周柏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捧着茶杯递在他嘴边“快暖暖身,外面风大,吹得脑袋疼。”
谷茂青低头喝了一口,吸吸鼻子,“也是,都快给我吹感冒了。”
谷茂青摘下手套和围脖,接过周柏手中的茶杯,“你也快喝。”
周柏理了理谷茂青吹乱的头发,“等会儿,我去卖,你就在这等着我,省得你跑来跑去。”
“行。”谷茂青不逞强,感冒可不好,药太难喝了。
小笼包和猪杂粉端上来了,店家还送了一碟小点心。
小笼□□薄肉多,油亮亮的,一咬开,鲜美的汤汁瞬间流出,咸香四溢。
热腾腾的猪杂汤,满满都是料,放了新鲜的猪肉,猪杂,猪肝,粉条,用简骨熬的汤底,上面点缀着几根碧绿的青菜和葱花,闻起来十分鲜甜。
“你慢慢吃,我去了,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好,我知道了。”谷茂青冲周柏挥手,“快去吧。”
周柏背着背篓往南边巷子里走去,巷子里住着方员外,他家妻妾小姐多,最喜裘衣,往年他弄的皮革都是卖与这家。
周柏整理一下衣裳,抬手敲响了门上的铜环。
“吱呀”一声,侧边的一扇小门开了一条缝,小厮缩着脖子,上下打量一眼他,“找谁?”
“我是山里的猎户,姓周,猎了几张皮子,麻烦小哥替我通禀钱管家。”
“行,你在这等着。”
过了一会儿,小厮示意他进来,穿过一条走廊,来到门房旁边的一间耳房,钱管家正坐在炭盆边,手里捧着手炉,“周猎户,好久都不曾见你了,这次可得了什么好货?”
“得了一张白狐狸皮。”周柏放下背篓,拿出包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解开,将狐狸皮展开,那毛色没有一丝杂质,像一捧雪,蓬松富有光泽。
钱管家放下手炉,走到近前,俯下身,用手梳理着毛发,“好货,好货啊!”摸着顺滑,还没有异味。
府里的五姨娘,非找老爷要白狐裘,老爷正宠幸她,还真吩咐他找,令他头痛不已,市面上大多是红狐狸皮多,白狐狸皮难遇。
钱管家压住心里的兴奋,脸上没什么感觉,虽然一张白狐狸皮不够,但他只要让绣娘把这狐狸皮绣在前襟,袖口明显处,其余的用兔皮凑合,这样自己不仅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事还办得漂亮。
钱管家放下狐狸皮,又去翻旁边的豹子皮,“皮子不错,可惜这几处。”他指着几处破损处,“这鹿皮有点小……”
除了狐狸皮,钱管家把其余的皮子翻来覆去挑着刺。
最后,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五十两我全买了。”
周柏这次一共猎了两张鹿皮,一张豹子皮,一张狐狸皮。
“钱管家说笑了,那张狐狸皮就值三十两。”周柏把弄乱的皮子叠起来,“六十五两,不然我就去陈员外家看看。”
钱管家连忙站起来,陈员外与方员外不对付,要是让陈家买去,那可得了。而且老爷正缺一顶帽子,用那豹子皮做最好。
“行,六十五两就六十五两。”钱管家冲外面喊了一声:“账房,支六十五两给周猎户。”
周柏收好钱去茶馆接谷茂青,边走就将需要的东西买了,又去东市的张家炭铺订了五百斤的黑炭,一斤三文钱,他付了一半的定金。
谷茂青站在茶馆外,不知周柏会从哪边出来,他就朝两边望来望去,瞧见周柏身影,跳了跳,“周柏。”。
“不是叫你在里面等着吗?怎么出来了?”周柏拢了拢谷茂青的围脖。
“噔噔噔,看我买了什么。”谷茂青从身后拿出两串糖葫芦,“尝尝。”谷茂青把糖葫芦举在周柏嘴边。
周柏侧头咬了一口,牵着谷茂青的手向前走。
“好吃吧,我刚刚已经吃了一根了。”谷茂青就着周柏咬的地方吃了一口。
到了回春堂,谷茂青两眼闭着就要往前走,周柏反手就将他捞了起来。
“周柏,我真的觉得,我不用吃药了。”谷茂青腿在空中倒腾。
周柏带谷茂青来县里就是为了复查,要不然这么冷的天他才不会让谷茂青出门。
王大夫眉头紧锁,抬眼看谷茂青,“小郎君可是最近停药了。”
谷茂青虚心地低下头。
“对,他忘记吃了。”周柏道。
王大夫写下方子,“小郎君,你去抓药,我有事与你夫君说。”
谷茂青拿了方子去柜台抓药。
“周猎户,你夫郎的药需日日煎服,不可间断,更不可擅自停药……”
“他说他好些了,才停了。”
王大夫摇摇头,“你夫郎的病,要慢慢治,不是那么简单的,他的肝气不舒,入睡困难,有些焦虑,思虑过重,只是比以前好点,没那么严重。如果要停药,我会告诉你们的,切记莫要私自停药。”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周柏苦涩道,是他疏忽了。
“王大夫说什么了?”谷茂青牵着周柏的手晃动。
“没什么,让我以后看着你吃药。”
“是吗?”谷茂青感觉周柏心情不是很好。
“嗯,他说你的身子好了许多,但还是要坚持用药。”
“行,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一定按时用药。”谷茂青拍胸口保证。
但周柏明显不信,谷茂青的保证已经在他这失效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要离他太久了。
这日夜里,谷茂青从衣柜里抱出钱匣子,从衣柜的暗格里拿出钥匙,打开锁,开始数钱。
今日一共得六十五两,加上以前的一共八十六两七百文钱。
谷茂青数了一遍又一遍,按照一户人家二十两就可以过一年,那他和周柏可以四年都不愁钱花了。
周柏提着大铁壶进来,把热水倒入盆中,“过来,洗脸。”
谷茂青又数了一遍钱,按捺住激动的心,“周柏,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钱?”
周柏拧干帕子,走近他,“多少?”
谷茂青闭着眼睛,感受温暖潮湿的帕子,轻柔地擦拭着脸庞,“八十多两,嘿嘿,这样你就不用经常上山啰!”
周柏的动作停了停,耳边响起王大夫今日说的话,“他有些焦虑,思虑过重。”
“我上山,你很担心吗?”
“当然了,我还会做噩梦,我总是梦到你被狼群围着,我没赶到,还好梦是相反的。”
在谷茂青睁眼的刹那,周柏收好情绪。
“我有数的,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的。”周柏擦完脸又将他的手放入盆中清洗。
“就只是有一点点担心。”谷茂青掐着一节手指比画。
周柏拿过墙边的脚盆,倒完壶里的热水。
谷茂青试探地把脚放入盆中,“嘶,好烫。”
谷茂青的脚悬在空中。
他看着周柏跟没有感觉似的把脚放入盆中。
“你可以把脚放我脚上面,等不烫了再放下来。”
“你说的,那我可踩了。”
谷茂青坏心眼地用力压周柏的脚,周柏面不改色,“周柏,你该不会是没有感知吧。”
谷茂青又用脚趾夹周柏的脚脖子,“周柏,你不怕烫吗?”
盆中的脚,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白的那只可劲地欺负黑的。
周柏看着谷茂青被水汽蒸得绯红的脚,在自己的脚背上踩来踩去,压制住身下的**。
周柏等谷茂青闹够了,拿抹布擦干他的脚,面对面地把他抱起放在床上。
周柏今天买了两个汤婆子,灌了热水早早就放进被子里,床上非常暖和。
谷茂青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拿出今天刚买的话本,他还挺幸运的,上次周柏给他买的是上集,今天他去书铺问时,刚好碰上出下集。
周柏收拾好东西,关上门,“白天再看吧,晚上伤眼睛。”
谷茂青翻了个身,“不行,我要看男主到底死没死,你先睡吧。”
周柏把他揽入怀里。
谷茂青扭动身体,“你这样我还咋看书嘛。”
“那就不看了。”
“好吧,那你帮我拿话本。”
谷茂青枕在周柏肩膀上,周柏接过话本。
“举高一点。”
“你手指挡着字了。”
“低一点。”
“好了,可以翻下一页了。”
周柏眉心直跳,就这样举着话本直到他家小祖宗睡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