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绵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衫。梦里铡刀落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惊得她心口发颤,手脚冰凉。要是不能还爹爹清白,这可怕的梦只怕真要成真。
天色渐亮,她压下心中的惊慌,起身下床——今天事情很多:得先上山给那匹狼送吃的,再赶回县衙,下午爹爹的案子要再审。
突然,她灵光一闪:怎么早没想到?那匹狼神通广大,一定知道真相!这个念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让她精神一振。她立刻取了钱,匆匆赶往早市。
买好肉,租了马车,她再次扬鞭奔向那座深山……
来到平时送肉的地方,青绵刚把肉放下,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个低沉熟悉的声音:“明知今天有事求本尊,也不肯多带点肉来表示诚意?”
她慌忙转身,只见刚才放在地上的肉已经不翼而飞。那匹狼坐在几米外,胸膛挺起,灰黑色的毛在晨光中泛着光泽,它的眼睛锐利如刀,正灼灼地盯着她,威严十足。
“我……我是怕带多了天热会坏……”青绵小声辩解,心里却在发愁:这样下去,哪来这么多钱天天买肉?
狼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但很快又恢复威严神态:“可本尊今天还没吃饱,这该怎么办?”
“可、可上次你说要多带两斤,我带了整整七斤,一点不少……”
“今天心情好,就是想多吃点。”
“那……我这就回去拿?”
“可惜,本尊不想等。”
“那……该怎么办?”
“本尊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身上不还有很多肉吗?割一小块给本尊享用就是了。”
“你!”青绵又气又怕,“我这么瘦,哪有什么肉可割……”
“一斤就够了。”狼的语气懒洋洋的,近乎耍赖。
“一斤?”青绵声音发抖,“这、这还能活命吗?”
“舍一斤肉,死不了。本尊的刀快,你不会太受苦。”
话音未落,一柄金色短刀凭空出现,寒光流转,静静悬在青绵面前。
“拿着。”狼的声音不容拒绝。
青绵咽了咽口水,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刀柄,又像触电般缩回。
“怎么,不敢?”狼语带讥讽,目光如刀。
“当然不敢!这世上哪有从自己身上割肉的道理?我不是舍不得这点血肉,只是……只是怕极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她声音发颤,眼中蒙上一层水光,近乎哀求地望着对方:“你……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那该有多痛?我不是木头,我也会疼的啊……”
“既然不敢,今天就免开尊口,自己下山去吧。”狼语气淡漠,说完身影微动,似乎要融入阴影,那柄金刀的光芒也开始消散……
“谁说我不敢!”
青绵急得大喊,声音划破了林间的寂静。“你出来!我……我割给你就是!”她攥紧微微发抖的指尖,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但你要答应我——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林家四夫人!”
金刀再次在空中凝聚,寒光流转,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拿起它。”
青绵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伸手紧紧握住刀柄。
她低头盯着锋刃上的冷光,心乱如麻——该从哪里下手?手臂?大腿?还是……
“屁股上吧。”狼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地看穿她的心思,“以后多吃点,长胖些,就不用像今天这样为难了。本尊看了看,也就那儿有点肉。至于胸前那二两……”它语带戏谑,“还是给你留着吧,总不能今天就把你削得跟男人一样。”
这话让青绵浑身发冷。在这匹狼面前,她仿佛从没穿过衣服,无所遮蔽,所有心思都被一眼看穿。
“既然要吃我的肉……你看中哪里,自己取就是了……肥瘦随你挑,何苦……非要逼我自己割?”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如果……如果我痛死了……求你一定要说出真相,告诉世人害死四夫人的真凶……还我爹爹一个清白……”
她颓然坐在地上,挽起左边裤管,露出白皙的大腿。颤抖的右手握紧金刀,对准腿肚。泪珠滚落,她紧闭双眼,狠心割下——
奇怪的是,刀锋碰到皮肤竟是一片暖意。她睁眼看去,正对上狼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眸。再低头一看,大腿完好无损,手中的金刀竟然变成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这……”
“一大清早跑来,早饭都不吃,难道等你爹平安出狱,你却要病倒了?”狼的声音竟透出几分暖意。
“我……”
“我什么我,快吃吧,吃完赶紧下山。”
原来刚才那吓人的一幕,不过是一场试探。青绵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长长舒了口气。她抬起还带着泪痕的脸,目光复杂地望向狼,感激中带着委屈。
“谢谢你的……不食之恩。”
“现在吃了你,以后谁给本尊送吃的?”狼别开视线,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只是在计较一笔买卖,“赔本的生意,本尊不做。”
“如果你……”青绵鼓起勇气,声音轻却坚定,“如果你三年后愿意不吃我,我愿意一辈子给你送吃的,风雨无阻。”
“痴心妄想。”狼的回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变的法则,“三年时间一到,你注定是本尊的盘中餐。”
看来终究难逃成为他食物的命运。青绵不再争辩,心里却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急忙抬头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害死林家四夫人的真凶到底是谁?”
“不必多问。”狼的身影开始渐渐淡去,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林间,“你爹今天下午就会平安获释。不过真凶暂时还会逍遥法外,只怕……很快就有替罪羊要遭殃了。”
它最后的话带着深意:“下山去吧,我的小绵羊。记住: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下次……别忘了准时送吃的来。”
“到底是谁?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肯说出来为冤者昭雪?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青绵不甘地向前追了两步,对着空荡的山林急切呼唤:“喂!你出来!狼!狼!你回答我……”
她徒劳地呼喊了很久,回应她的只有穿过树叶的风声。看来狼终究是狼,不管它能说人话,还是神通广大,它的心始终坚硬冰冷,对世间的苦难如此冷漠。
青绵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看见周子鱼正小心搀扶着柳一山,从一辆马车上慢慢下来。
“爹!”她又惊又喜,急忙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您……您怎么回来了?”
周子鱼抢先开口,语气宽慰中透着一丝轻松:“绵儿妹妹,案情已经查清了,柳伯伯是清白的。真凶……是林家三夫人。她今天早上……已经畏罪自尽了。县衙核实无误,我爹就立刻签字,把柳伯伯释放回来了。”
“林家三夫人?”青绵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那匹狼的话,此刻突然在心头回响。
“正是。”周子鱼叹了口气,“她那泼辣厉害的性子,在杏花村是出了名的,可谁能想到……心肠也这么狠毒。查实是她指使贴身丫鬟福字,在柳伯伯平时用的银针上做了手脚,涂了剧毒。”
“这一切……都是她亲口承认的?”青绵追问道,目光里仍有一丝疑虑。
“何须她亲口承认?事实已经明摆着——”周子鱼语气笃定,“林家大夫人去世多年,二夫人不同世事、整天闭门诵经,府里只有这位三夫人向来心胸狭窄、善妒易怒。更何况,下毒的丫鬟福字,正是她一手带大、最信任的贴身婢女。如果不是她主使,还能有谁?”他分析得条条在理,不容置疑。
青绵却沉默了。周子鱼的话句句合理,找不出破绽,可她耳边反复回响的,却是狼低沉的提醒:“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如果三夫人真的只是一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那么隐藏在幕后、真正操纵这一切的黑手,又会是谁?难道是那位看似慈眉善目、与世无争,整天吃斋念佛的二夫人?谁又能断定,她那样虔诚诵经,到底是真心向善——还是只为掩盖罪过,求个心安?
“绵儿?绵儿?”柳一山见女儿怔怔出神,轻声唤道。
“哎,爹,您叫我?”青绵猛地回神,连忙上前扶住父亲另一只手臂。
“快请子鱼进屋喝杯茶。”柳一山郑重嘱咐道,看向周子鱼的目光充满感激,“这次多亏他不辞辛苦、上下奔走,我才能平安回来。这份恩情,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过。”
青绵闻言,立即向周子鱼行了一礼,轻声道:“青绵谢谢子鱼哥哥。这份恩情,我们父女永世不忘。”
“绵儿妹妹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能为柳伯伯和你做点事,我心甘情愿。”周子鱼连忙还礼,话语温和却深藏情意。
经过这番风波,柳一山对周子鱼的态度已经不同以往。他看出这年轻人是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和青绵。女儿年纪渐长,终究要谈婚论嫁。论家世、人品、才貌,周子鱼都很出众,更难得的是他对青绵一片真心。
“我一会儿下厨做几道菜,子鱼哥哥若不嫌弃,就留下来陪爹爹喝两杯好吗?”青绵一边柔声说着,一边与周子鱼一左一右,小心搀着柳一山朝屋里走去。
“好,好!”柳一山朗声笑道,“那你多烧几样拿手菜。今天心里痛快,我一定要和子鱼好好喝几杯,一醉方休!”
“既然如此……”周子鱼眼中漾开温润的笑意,语气谦和却掩不住欣喜,“就有劳绵儿妹妹了。”
青绵下厨张罗了一桌饭菜,席间柳一山与周子鱼对酌闲谈。酒过三巡,柳一山似不经意地问道:“子鱼今年二十了吧,不知可曾订亲?”
周子鱼连忙放下酒杯,正色回答:“柳伯伯,子鱼还没订亲,但……”他语气稍顿,耳根微红,“但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柳一山心中微微一沉,刚要叹息,却见周子鱼目光悄悄转向一旁的青绵,眼中情意流转,刹那间老人什么都明白了,不由暗喜。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福气?”柳一山故作不知,含笑追问。
周子鱼当即起身,郑重向柳一山行了一个大礼,恳切道:“柳伯伯,子鱼喜欢的人,就是青绵。希望柳伯伯成全!”
柳一山摸着胡子轻笑,语气宽和:“子鱼快请起。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把绵儿托付给你,我是放心的。只是……”
“只是什么?只要您肯答应,子鱼这辈子一定竭尽全力爱护绵儿,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只是绵儿的婚事,我能做主;你的婚事,却需要你父亲同意。如果他愿意派媒人上门提亲,我就安心把绵儿交给你了。”
“爹!”青绵在一旁轻推了下父亲的手臂,脸颊绯红,羞得抬不起头。
“绵儿,你已经长大,终究要有自己的归宿。子鱼人才出众,心地善良,待你又真诚。把你托付给他,爹放心。”柳一山轻拍女儿的手,语气慈爱而感慨。
“柳伯伯放心,子鱼回去就禀明父亲,尽快请媒人上门提亲。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待绵儿,为她遮风挡雨,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周子鱼神色欣喜,郑重许下承诺。
柳一山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漾起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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