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回过神,表情淡漠地移开视线。
看着她刚才那股疯劲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
维持纪律明明是他的职责,无权无势的沈音棠何必为了一个舒窈,把自己也搭进去?
若说课前她那番举动还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方才这一出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既有大包大揽的胆量,就有收拾局面的本事。
他循规蹈矩了十几年,此刻却被她身上这股不管不顾的劲头勾住了心神。
原来他本质上也是不安分的,在他恪守的方圆之内,早就埋着一颗渴望破土而出的种子。
“刚才谢谢你插话,不然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盛言刚想应声,就听音棠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逼人:“她们俩这种情况多久了?你是班长,又是学生会主席,她们俩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闹,你能不知道?”
听到她的质问,盛言脸上挂不住了:“同学间的私人矛盾,又不危及学校,我怎么插手?我又不是全知全能。”
“都发展到泼水这一步了,你还坐视不管?” 音棠忍不住冷言讥讽,“你查迟到那股劲头用在这件事上多好,还是我们盛大主席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夯货?”
“她们俩就是因为追星的事打起来的,我管有用吗?”盛言被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脸上发烫,“再说了,裴舒窈愿意忍气吞声,我凭什么管?”
“而且我告诉你,纪若莹决不会善罢甘休。你替舒窈出头一次,能护她一辈子吗?等纪若莹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停了。你现在插手,只会激化矛盾,让舒窈以后更难过!”
音棠看着他,眼神冷了下来:“所以,你觉得我做错了?”
盛言一时语塞,别开脸:“如果我知道是她们在闹,我根本不会让你去看。”
“冷漠的人,就别给自己找借口。” 音棠转头不再看他,“就算以后真有什么事,我也会一直陪在舒窈身边的。如果反抗是错,那我宁愿一错到底!”
盛言当时被她驳斥得脸上无光,可是她能感受到,自那之后,他看她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
“我想在外面走走消消食,你们吃好了先回去吧。”
听到江雨的话,音棠从回忆中抽身,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牛肉汤,点头应了声“好”。
见江雨站起身,邱哲立刻会意:“我去买点东西。”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音棠实在没什么胃口,坐了会儿就回去了。
刚推开排练室的门,边曼柔就脸色凝重地迎了上来:“你回来了?有件事要告诉你,节目组刚才把盛言叫去约谈了。”
音棠心头一沉:“他们在哪谈的?他现在回来了吗?”
“不知道,他还没回来。” 边曼柔话音刚落,音棠已经转身,一阵风般冲向了电梯方向。
刚到电梯前,她犹豫了几次,都没下定决心问他现在在哪里。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邱哲和江雨散步回来,边曼柔劝她回去排练,她都只是摇头,分不出心神去干别的事。
终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盛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音棠,下意识想侧身绕过,装作视而不见,但音棠更快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有事?” 盛言试图甩开她的手,满脸不耐烦。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音棠急切地问。
盛言轻笑道:“收起你那点关心吧。我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你玩什么暧昧游戏。”
“可你是为了我才被约谈的,我怎么能不管?” 音棠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你以前不是说过,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算了吧。真要追根究底,还是我把你卷进这些破事的。非要这样你欠我、我欠你地算来算去,不觉得烦吗?” 盛言只觉得讽刺,“还有,我收回那句话,我不需要朋友。”
他再次试图离开,音棠却像一堵墙般挡在他面前,大有“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让路”的架势。
盛言叹了口气,无奈妥协:“他们让我给井嘉谊道歉,否则就报警处理。”
他想起井嘉谊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那副惨样,心底不禁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你怎么回答的?” 音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我,说什么犯罪记录会毁了我的前程,但我不在乎。” 盛言语气平淡,却隐含一丝讥讽,“反正在有些人眼里,我已经十恶不赦了。”
音棠的心揪紧了:“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井嘉谊做了什么?”
“当然说了。” 盛言嗤笑,“那个导演,嘴上说着‘我们会调查清楚’,可那眼神,明摆着就是敷衍。他甚至反问我:‘就算真是井嘉谊做的,你打人就对了吗?’”
音棠急得团团乱转,下意识咬着指甲,喃喃低语道:“如果报警了,你会怎么样?”
对面的盛言欣赏够了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才淡淡接口:“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音棠抬眼看他,与震惊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丝泪意:“你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面临什么刑罚,却还是……”
她差点忘了,他就是学法律的。
“我没想起来。” 盛言飞快地打断她,别扭地移开视线,“现在你知道了?为了不耽误拿冠军,你最好离我远点,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音棠拼命摇头,喉头哽咽,巨大的悔恨已将她吞噬。
如果当初没有告诉他那些谣言就好了。
盛言不再看她,转身走向排练室。音棠追到门口,厚重的门板在她眼前“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她无力地靠着墙滑坐在地,真想报警把井嘉谊送进去。
可她手头没有证据。
回到排练室,音棠依然魂不守舍。走廊里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以为是警察来了。排练一次次被打断,节奏混乱不堪。
边曼柔终于忍无可忍,严厉地吼她:“你刚才已经耽误了大家快一个小时,现在立刻调整状态好好排练,算我求你,行不行!尹桐那么难对付,你搞这一出,是想赶紧淘汰回家吗?”
她深吸一口气,给音棠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实在放不下盛言,现在就去找他吧,别拖累我们了!”
听到边曼柔的提醒,音棠才惊觉,井嘉谊这一步棋,是不是为了打乱她的心神,给尹桐铺路?
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冲散了她心中的迷茫,她知道自己决不会让他们得逞。
音棠感到自己的斗志再次燃烧起来,语气坚定了些:“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会打起精神的。”
下午的彩排,导师因档期缺席,只有几个毕业于音乐学院或有丰富演出经验的工作人员在场,从舞台表现、乐队配合度等专业角度给出初步反馈。
尹桐带领的“Nakka”乐队率先登场,音乐响起,音棠凝神细听。平心而论,这次的编排比他们之前的作品稍显用心,技巧也更圆熟了些。
然而,预想中工作人员认真观摩、低声讨论的场景并未出现。台下负责审核的那几位,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在舞台上随意扫了几圈,便草草示意他们通过。
轮到“裂隙生花”上场。音棠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将全部心神与力量灌注于手中的鼓棒。
一曲终了,台下依然一片寂静。那几个工作人员依旧漫不经心,连头都没多抬一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枯燥的流程。
音棠的心头浮上一丝不安。他们虽然比不上导师专业,但刚才也在认真观看其他乐队的表演,结束后还和乐队成员耐心交流。
可他们对待“裂隙生花”和“Nakka”这两支乐队的态度,却好像是预知了结局一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敷衍。
她忍不住扬声问台下低头在本子上做记录的工作人员:“请问各位老师对我们的表演有什么建议吗?”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挺好挺好,没什么问题。具体的意见,比赛那天导师们自然会提,我们就不误人子弟了。”
音棠无言可对,满腹疑窦地随队友走下舞台,正准备找个角落等待盛言上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地由远及近。
陈奇胜惊惶地冲过来,脸色煞白,一把抓住音棠的胳膊:“音棠,不好了!盛言刚才被警察传唤了。”
音棠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无法呼吸。走廊里已经炸开了锅,不明所以的选手和工作人员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混乱中,她一眼瞥见了那个几乎不怎么露面的沐惜莞。她如同幽灵般站在人群边缘,冷冷地看着音棠仓皇失措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滔天的恨意直冲头顶,音棠握紧拳头,在沐惜莞面前驻足:“这下你满意了?”
“是我让他打人的吗?”沐惜莞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上去却那样刺耳,“只是徐辉的暴力基因在作祟罢了,天生的,改不了。”
音棠银牙都要咬碎,却强自镇定,不断在心中默念着:不能乱,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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