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惜莞欣赏着音棠瞬间惨白的脸色，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再磨蹭，可就赶不上救你老公了。”
音棠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兜里的手机，脑海中灵光一现，挤出一丝笑意：“让我们死得明白点吧，你们这么做，是在为尹桐扫清障碍吗？”
沐惜莞眉梢轻挑，像是被她的荒唐逗乐了：“你们真以为自己配当尹桐的障碍？若不是盛言沉不住气，根本到不了这一步。”
“所以你承认了，这确实是你们的谋划？”音棠追问，“你是想用这一招警告我远离盛言吗？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我可没这份闲心。”沐惜莞转身欲走，却被音棠侧身拦住。
“那就是井嘉谊为了讨你欢心，自作主张？”
“关我屁事！”沐惜莞猛地挥开她的手，井嘉谊挨打之后来找她时那张委屈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她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冷声道：“都是井嘉谊自作多情，我手里可没有营销号的资源。他做的那些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音棠望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满足地叹了口气，攥紧了裤兜里的手机。她转身对焦急等待的陈奇胜点了点头，二人快步冲向楼下。
看到在路边等车的盛言，她的心仿佛被撕裂开来，用尽全身力气呼唤他的名字。
“盛言！”
出租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
盛言闻声回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眼神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
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她甚至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角，只被汽车尾气糊了满脸。
音棠连忙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陈奇胜也想跟上，被她一把拦住。
音棠哽咽着，因巨大的恐慌而语无伦次：“胜哥，如果有人问，麻烦你帮着解释一下，谢谢了……”
陈奇胜沉重地点点头，替她关上了车门。车子疾驰而去，音棠坐在后座，无意识地咬着指甲，心乱如麻。
警局里灯光惨白，音棠从值班警员口中得知盛言在调解室，踉跄着跑了过去。
推开门，盛言垂头坐在桌前，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被儿时噩梦的阴影吞噬，脸色灰败，毫无生气。
坐在他身旁的警察站起身询问：“你是他家属？”
音棠凝目望着盛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他女朋友。”
盛言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在触及音棠面容时骤然凝聚，甩开她试图靠近的手：“我没有女朋友，滚出去！”
音棠被他眼中的恨意刺得生疼，仍固执地摇头。
警察见状，叹了口气：“这位女士，你劝劝他吧。只要他愿意诚心道歉，积极赔偿，取得受害者的谅解，我们是可以考虑从轻处罚的。”
音棠转向警察，急切地解释：“警察同志，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是因为井嘉谊在网上恶意造谣，盛言才一时冲动打了他的。”
警察皱眉：“你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井嘉谊造谣吗？比如他亲口承认的录音或书面材料？”
“他亲口对我承认过。”音棠立刻回答。
警察沉吟片刻，走了出去：“我出去打个电话，把报案人井嘉谊传唤过来，你们当面对质。”
音棠拉开凳子，在盛言身边坐下。看着他依旧垂着头拒绝交流的样子，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一遍遍重复，除了这三个字，她找不到任何语言能表达此刻的悔恨和心痛。
盛言身体一僵，轻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控制住，是我活该。”
音棠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所以你之前推开我是怕连累我，对吗？”
盛言语气冷硬地否认：“不是，我只是对你失望了而已。”
音棠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但她没有退缩，反而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继续追问：“如果我说，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呢？盛言，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盛言挺直了脊背：“你是在同情我吗？沈音棠，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的！其实那时我想告诉你，可是你没让我说完……”音棠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袖，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们……做了。”
“我的心里一直有你，可我怕你和高中时一样，只是说说而已。所以我一直拒绝你，不敢承认自己的心，直到你为了我对井嘉谊动手。”她的话音微微颤抖，为自己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激动万分。
盛言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撞到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刺目的大字，突然感到一阵难堪的燥热。
“你只是压力太大，或者只是感动而已。”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浇灭她眼中燃烧的火焰，“上次你那副明哲保身的态度，我可还记着呢，所以收起你那些借口吧。”
说完，他别开脸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心软，再次掉入她的陷阱。
她无言可对，想起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你告诉盛阿姨了吗？”
“别告诉她，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盛言无力地回答。
沉默再次笼罩了小小的调解室，直到警察推门进来。井嘉谊跟在他身后，下巴微扬，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得意。
警察示意井嘉谊在盛言对面坐下，然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盛言说：“刚才我跟井先生核实了你提到的情况。他否认了，说没有造谣这回事。”
音棠瞪大了眼睛：“他那天明明还亲口承认了的！”
井嘉谊嗤笑一声，装模作样地摊开手：“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他话锋一转，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不过嘛，盛言要是识相，诚心诚意地跟我道个歉，再把我这医药费、误工费给赔了，我大人有大量，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盛言将目光从井嘉谊脸上移开，落在警察身上，眼底掠过深深的失望：“所以，只要他矢口否认，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讨回公道了，是吗？”
警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这个……你们当时没有录音录像之类的直接证据，我们确实很难认定。法律讲究证据，而且打人本来就不对。”
他转而半是威吓半是安慰地对井嘉谊说：“井先生，你要求的误工费和医药费，需要提供正规医院的诊断证明、收费单据以及单位出具的误工证明，这些材料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 井嘉谊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单据，得意洋洋地在盛言眼前晃了晃，“警察同志您放心，我可是守法好公民，绝对配合工作，不会漫天要价的。”
盛言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和稀泥的本事，真是一点没变。”
那警察脸色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盛言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当年我妈和我被徐辉打得遍体鳞伤，多少次报警，你们来了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家庭纠纷’，劝我妈‘为了孩子忍忍’，然后拍屁股走人。结果换来的是下一次更狠的毒打。你们的作用在哪里？”
警察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也严厉起来：“不顺着你们的意思来就是和稀泥？我们管了，当事人转头和好，反过来怪我们多管闲事的还少吗！”
“再说，我们只有执法权，没有司法权。你妈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申请人身保护令，你怪我们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明白吗？”
盛言眼中怒火更盛：“那时候，有几个人懂这些，又有几个人有勇气闹上法庭？在街坊邻居眼里，闹到打官司，那是天大的丑事。还怎么做人？”
“你说的也对，不过时代在进步，以后那种情况也许会越来越少。”警察脸色稍霁，闪过一丝无奈，“不过这件事，你们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是没办法通融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音棠的声音从斜刺里插进来：“他亲口承认造谣的那段我没录上，不过我这儿倒是有段别的录音，不知能不能作数？”
警察神色稍缓，示意她播放。音棠迎着井嘉谊挑衅的目光，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沐惜莞那句“你们真以为自己配当尹桐的障碍？”便清晰地流淌出来。
听到第一句，井嘉谊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随着录音继续播放，他脸上的得意慢慢消散，只剩颓败与失望。
盛言也猛然抬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温柔地笼罩住音棠。
音棠淡淡开口，字字往井嘉谊心里戳：“你看，你为她费尽心思，连打都挨了，她转身就能把你卖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真心，你觉得值吗？”
井嘉谊抬起眼，眸子里翻涌着阴鸷的暗流：“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音棠脸上浮起一丝浅淡却锋利的笑：“可这些话，不是我杜撰，也不是我逼她说的。”
那警察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段录音我们需要作为证据收录，并核实其真实性和完整性。”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明显有些心虚的井嘉谊：“井先生，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在网上造谣诽谤沈音棠女士？这可能会影响我们对你和盛言先生这场纠纷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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