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为鱼方才还在心里感慨的想,人心竟然是那么易变的。
现在又在想,人间百年归雪不也从来没变过。
归雪做照夜时就是满心满眼只有谢惊尘,只把心里一小角放着谢天行和宁无忧。
现在成了天底下唯一一个魔头,还是没有把天下其他东西放在眼里,整个眼里还是只有梦为鱼。
梦为鱼不敢说自己和从前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梦为鱼早就少了从前谢惊尘的少年意气。
梦为鱼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归雪的眼眸里。
明明现在眼前有那么多摸不到头绪的扰人迫在眉睫的事,可只要一看到归雪的那双眼眸,梦为鱼就觉得天地间什么不剩了,只剩下归雪和自己。没有什么噬心崖也没有什么仙骨,没有崔淮明,只有归雪。
梦为鱼大言不惭的对归雪说,什么都给他。
可自己能给归雪什么呢?
一块仙骨吗?
那本来就是归雪拿回来的,梦为鱼甚至连第二块也拿不出来。
天行剑,元丹,完好的识海,都是归雪给自己的。
梦为鱼想把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东西都给归雪,可他这才发现他也不知道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东西是什么。
梦为鱼浑身上下还有什么珍重之物,梦为鱼想只好把自己整个人连身带心都给归雪好了。
梦为鱼穷的叮当响,唯一的财产是太阴谷的一个院子,里面有一个菜园子,养的有一只猫,就什么也没了。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或许只有几分真心算作珍重。
归雪现在神魂不完整,情感也不完整。
兴许对自己不是那样的情感,也没关系,至少梦为鱼敢确定,无论如何归雪一定不会离开自己,这就够了。
梦为鱼一生都被命运捉弄,什么都差一点。梦为鱼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归雪是梦为鱼唯一确定的因素。
“归雪,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噬心崖好不好。”
自从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归雪仿佛打开什么任督二脉一样,无论做什么总要碰碰梦为鱼。梦为鱼好像才是一根安神香,归雪只要一碰到他,安神香就燃起来。心里无论汹涌多少情绪都能被安神香压下去。
归雪现在就在抓着梦为鱼的手,玩着他的手指。样子活像没见过手指的小兽一样,梦为鱼一眼心就化了。
“?”
归雪闻言,抬起头来。
“如果现在不去拿回你的另一半魂魄,你这个被天雷劈过重新长好的魂魄能维持多久。”
梦为鱼似乎也没有因为归雪的隐瞒而生气。
从前梦为鱼总是会因为归雪什么都瞒着自己而感到生气。其实也不是生气,更多是一种落寞伤心,只是一表现出来对着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的归雪就是生气了。
而如今,梦为鱼已经窥探到归雪的一丝过去,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一点生气,归雪再怎么隐瞒再怎么作死,梦为鱼也只会剩下心疼。
因此梦为鱼现在说出来的话,反而有点循循善诱,似乎在诱导归雪说出来。
归雪愣了一瞬,说不出话来。
归雪满心的都是,他看出来了。
他从前还会有心虚,现在没有了,却被另外一种情感代替折磨——梦为鱼又要难过了。
归雪深深送出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我本来就打算舍掉这一半神魂,只是因为你的缘故没死成。”
“不过也是行将就木,撑不了多久了。”
归雪的一句话就可以把梦为鱼所有的犹豫都打飞,让梦为鱼可以立马坚持自己选择。
梦为鱼说,“那我们去噬心崖找全你的神魂好不好?”
归雪本能的想要拒绝,没人比他了解噬心崖的凶险,没人比他清楚从那地方出来有多不易。但梦为鱼的声音就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一样,让归雪几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看着梦为鱼的眼眸,眼眸中倒影着一个自己。
归雪心里有一个声音,把那一半神魂找回来。
神魂不全,情感也完整。
归雪当初不得不割舍下埋藏许多心绪,以至于现在归雪面对梦为鱼,归雪总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应该要更喜欢梦为鱼一点。
归雪是世间心魔化身,心魔通情感。归雪与梦为鱼这样的相处即使不用那些黑黑的雾气,归雪也能隐隐察觉到一些梦为鱼的心思。
归雪就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住了,让他痛不欲生,每一次就像重新死了一遍再活过来。
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连同那一半神魂被归雪丢在噬心崖了。
找回来。
归雪不做声,只看着梦为鱼轻轻点头。
看清归雪动作的瞬间,梦为鱼突然有种抛下一切就跟归雪私奔好了。
什么青云盟什么仙骨的都留给别人好了,梦为鱼已经苦了这么久了怎么不能过点开心的日子呢?
但梦为鱼还是做不到,归雪的伤还没有好,他的徒弟们还有叶清羽都陷在其中,更早的或许这一切都源于谢天行——梦为鱼亲爹也不一定。
梦为鱼执笔给叶舟写回信,梦为鱼坐的笔直。单薄的仿佛只剩骨头,平常藏在宽大的衣裳中还不明显只是清瘦,现在只穿着里衣,骨头的形状都顶着衣服显露出来。
归雪将头枕在梦为鱼的腿上,手还算老实安稳,搭在自己的胸口。也是不敢碰,梦为鱼以前总会动不动装弱,但其实不是装的,他真的好像一碰就要散架一样。
归雪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渐渐沉下来,又似乎闪着光。
信纸被梦为鱼一双手折成一只蝴蝶飞出去,越过青鸾洲和烟雨洲之间的十八山水,飞到叶舟手上。
只是这信来的不巧,叶舟接到时他们已经好巧不巧走进青穹派。
叶舟的推测没有问题,青穹派内里确实已经干枯。三个人做的准备实在充足。绝对不会被抓到的。
只不过叶舟千算万算没算到,玄黄神玉打的镯子一路收敛萧十九神魂,竟然走着走着就走到青穹派的陷阱上。
可是太好了一点。
三个人的匿息符瞬间失效,身形气息暴露在青穹派的空气中。
青穹派灵气已经枯竭的不成样子了,三个人却是带着外面浓重的灵气进来,简直是肥羊进了狼窝。
叶舟还以为他们要被开膛破肚取丹的了,提前抬手画符,黏连着最后一笔迟迟未动。叶舟还是觉得有古怪,先探一探再做决定的好。
三个人被押解到青穹派的大殿。
说是押解也不对,更像是恭送。
就在这路上叶舟收到梦为鱼的回信。
梦为鱼信上说,青穹派是自己人。
叶舟打死也不会想到,他们压根没有暴露位置,就是这封信的主人提前告诉了云无月,他们才被逮了现形。
更了不得,别说打死叶舟了打死梦为鱼,叶舟也想不到他们在青穹派大殿上,见到他们从青鸾洲找到烟雨洲的萧十九。
叶清羽也在这里。
真荒唐,明明一个月以前他们连着周涵芷还在长宁山下的墨天城逛中秋宴集,共推牌九。还是不靠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
如今萧十九死生一场,周涵芷已经成了周家家主,师父梦为鱼摇身一变成了谢惊尘,他们还一起成了修真界的通缉犯。更别说宁清雪莫名其妙变成了梦为鱼口中的归雪,还和梦为鱼似乎更亲密了。
梦为鱼从未对几个徒弟提到过前尘往事,就是现在说道谢惊尘这个名字,梦为鱼似乎都在回避。也没提到过归雪,他们只知道归雪是梦为鱼的故人。但是故人是个很宽泛的词,他们还不知道归雪确切的身份。
现在萧十九甚至又成修真界第一高手云无月。
一个月,沧海没办法变成桑田,却够太阴谷三人的世界天翻地覆。
姜梨花的世界很小,只有太阴谷的一方天地最多到达观鹤城。偶尔的下山游历,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姜梨花也不觉得那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里只有师父师兄师弟,长宁山一行之后还加上一个周涵芷,叶清羽,和归雪。
周涵芷是自己一见如故的好友,叶清羽是叶舟的好友,归雪是师父重要的人。所以也被画在她的世界里。
所以师父成了修真界传奇谢惊尘,师兄叶舟疑似清明台峰主之子,师弟身死又变成云无月,这对于姜梨花这只小小的桃花妖来说确实是天塌地陷。
“萧……十九?”
姜梨花难以置信的望着云无月,眼神游走一会看看云无月一会看叶清羽,再看看叶舟和连珏。第一个念头是叶清羽难道又用什么幻术骗他们吗?
连珏和叶舟也一样。连珏的表情罕见的严肃,叶舟的眉头也紧锁着,充满敌意的盯着云无月。
还是连珏先开口,毕竟他是大师兄。“前辈,为何用我小师弟的脸。”
只是这话讲的实在没什么水平。
还好叶舟提前将信给过连珏看,连珏才能这样大胆发言。
“萧十九就是我。”
一直在卡文,梦到什么写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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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千秋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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