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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月抿抿唇,想朝主办方那边走去,脚步却仿佛灌了铅,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余煜留意到她不寻常的举动,低声问:“你还好吗?”
闻声,沈吟月回过神来,睫毛轻轻颤动,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嗯,我没事。”
没一会儿,Tara也走了过来,皱着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沈吟月眼睫剧烈颤抖,手指紧紧揪着衣角,指尖微微泛白。她嗓子有些干涩,十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他……会有事吗?”
“这个我没办法给你保证。”Tara望着她,抬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主办方那边已经派出救援队了。”
沈吟月机械的点了点头,心跳却越来越快,在胸腔里猛烈撞击,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她闭闭眼,连忙朝着主办方那边跑去,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Xie会出事吗?会有生命危险吗?”
对方愣了愣,回复模棱两可,眼神闪烁:“非常抱歉,目前还没有找到人。”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沈吟月顿时双腿一软,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跌坐到地上。
她想起来上次的爬山旅行。
她因为找厕所进山,结果却迷了路。还因此摔倒,腿瘸了。
那一次,是谢棘找到了她。
他整个人几乎隐匿在夜色中,毫不犹豫地背着她下山。她趴在他背上,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平稳的呼吸声。
细想起来,谢棘好像一直都在帮她。即便他说过他要放弃,但从来没有给过她不好的脸色,依旧会关心她,鼓励她。
沈吟月长发散下来,盖住大半张脸。她的手指紧紧扣着地板,一滴泪水掉在了地上,晕染开来,像一朵透明的花。
下一秒,她被余煜扶起来。
“会找到的。”他声音平静,琥珀色的眼睛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沈吟月顾不得其他的,只是无力点了点头,缓慢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她情绪如此不稳定,虽然多数人感到诧异,但也没有上前搭话。
沈吟月兀自翻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以及谢棘的朋友圈。
边看边掉眼泪,泪水落在屏幕上,她又慌张地用手指擦去。
她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终于等来了消息。
在一个多小时以后,人和车一起被找到。救护队用担架抬出来,沈吟月连忙起身查看。
谢棘躺在担架上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腿和手都伤势惨重,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吸了吸鼻子,一股酸意从鼻尖冒出来,眼泪落下,顺着下巴滴落。
人会送往医院,沈吟月不是flurry的,但她执意跟随。余煜和Rifka无奈,也跟着一起去了。
-维尔里亚医院。
医院里有种诡异的安静,走廊的灯光惨白昏暗,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里肆意弥漫。
沈吟月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候,手指不安地揪紧衣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病人大出血严重,从血库提取需要时间,有哪位是A型血?”
“我是。”沈吟月匆忙上前,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纤瘦的手臂,声音平淡坚定,“输我的吧。”
Rifka已经没有在医院里了,留下来的只有余煜。他闻言一愣,微微皱眉。
又过了半小时,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伤势严重,万幸保住一条命,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沈吟月总算松了口气,捏着棉签止血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医生又问:“谁是家属?需要交代一点事。”
Tara笑着推推沈吟月:“Xie的父母在中国,就让她去听听吧。”
“这……”医生皱皱眉,明显有点犹豫。
半晌后,他松了口,招招手:“那你跟我来吧。”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沈吟月坐在椅子上,不安地开口:“医生,你要说什么?”
医生看着电脑,又望了一眼沈吟月:“病人之前有过手伤?”
她一愣:“是。”
“什么时候?”
“17岁,也是比赛受的伤。”沈吟月回答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直言,“医生,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
医生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拿出一份ct报告给她看:“你看这里,他是腕关节韧带损伤,这次算是旧伤复发,甚至更加严重。”
沈吟月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她忙问:“可以说详细一点吗?”
“手伤如果没有恢复好是很影响生活的。”医生接着道,“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再碰赛车了。”
轰的一声,沈吟月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能感觉到阵阵耳鸣。
半晌后,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略带艰难地询问:“还有治疗机会吗?他……他是赛车手。”
医生凝视着她,极轻地摇摇头:“恢复微乎其微。如果不好好治疗,也许正常生活都很困难,会很影响手腕稳定性。
“换句话说,那只手可能会废。”
-
出了办公室,沈吟月依旧呆呆的,低垂着眼,没什么反应。
“Shen!医生跟你说什么了?”Tara见她出来,于是忙迎上去,面露担忧,“很严重吗?”
沈吟月胡乱点点头,把哪来的几张报告递给了她,朝前离开。
身后Tara表情震惊,但她什么也顾不上,只是往病房的方向慢慢走去。
谢棘还没有醒过来,她隔着玻璃窗看了他许久,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余煜和Rifka为了接下来的比赛,已经返回英国。沈吟月尤其执着,坚持留下来照看谢棘。
两天后,谢棘终于苏醒过来。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偏头看见了沈吟月,不禁一愣。
对方长发散下来,正趴在病床边休息。她的眼睛轻轻闭着,看上去很乖。
谢棘注视着她,慢慢伸出手,想要拨开她脸边的头发。然而下一秒,她忽然睁开眼,表情惊喜:“你醒啦?”
不等他回应,她已经慌张跑了出去,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我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笑道:“恢复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他停了一下,又指着谢棘的手嘱咐:“出了院也要好好养伤。”
“当然。”谢棘懒散地提了提唇角。
沈吟月趁着检查期间,跑出去买了比较清淡的早餐。等她回来时,病房里只有谢棘一个人,他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杂志。
“我给你买了吃的。”她把东西放下,盯着他的脸,欲言又止。
谢棘翻杂志的动作顿了顿,抬眼对上她的目光,随意地笑了笑,声音很轻:“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医生告诉我了,我以后不能开赛车了。”
别人说是一回事,听到他自己用如此平淡的声音来说,又是另一回事。
沈吟月眼睛顿时一片朦胧,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落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别哭。”谢棘好似有些无奈,替她轻柔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指腹一片濡湿。
他自己都接受了这个结果。
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
“我会退出车队。”半晌后,他平静地说道,“我订了明早的机票,准备回国。”
“那我一起。”她握住他的手,无比虔诚。
谢棘诧异地垂眼看着她,忽然皱皱眉:“沈吟月,我不赞成你的选择。”
“我是因为你才来的英国,如果你走,我也会走。”沈吟月眼睛亮亮的,还闪动着泪光,握着他的手也在抖。
“……”
良久的沉默过后,谢棘再度开口:“沈吟月,你还是没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说来英国是为了我,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必须为自己而活。”
闻言,沈吟月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迷茫和不解。
谢棘盯着她,忽而笑了,静静地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火车站。”
沈吟月眼睫颤了颤,手指微微收紧。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继续道:“我刚被流放到延里,心情真的糟糕透了。
“我看见对面有个男的,红着一张脸,好像打算把写着号码的小纸条塞给对面的漂亮女生。”
病房里格外安静,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谢棘顿了顿,陷入回忆:“这种搭讪无聊透顶,我本来没什么兴趣。”
所以,他兴致缺缺地移开眼,倚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根冰棍,顺便乘凉。
“后来,那男的走了。”
谢棘轻轻地笑出声来,眸光微动:“我看见那个女生顿时没了笑容,把手里的小纸条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这的确是个很有趣的发现。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即便在大城市也不会被埋没的美。
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笑着面对他人,也可以转身撕碎纸条,整个过程平静冷漠。
再抬头,谢棘对上了对方漆黑冰冷的眼睛。那目光倒让他有些心惊,连嘴里冰棍的温度好似都被忘却。
“也是这样的眼睛。”谢棘停顿几秒,注视着沈吟月的眼睛,“很漂亮,惊心动魄。”
沈吟月咬着唇,他声音平静,还在回忆:“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以前的你果断,勇敢,不达目的不罢休。
“在后来的巷子里见面时,你笃定我会帮你打走那几个混混。并且借由那次机会接近我,利用我帮你摆平张瑶雨。”
谢棘的声音越来越轻,沈吟月扣紧手指,难堪地低下头去:“不要说了。”
头顶响起一声淡淡的轻笑,下一秒,他抬起她的脸,目光专注:“要为了每一个选择付出代价。以前我恨过你,但你依然坚持了那个选择。”
他顿了顿,捧着她脸的手指收紧,像是捧着珍宝:“你的每一个选择好像都跟我有关。所以这一次,也要坚持下去。”
沈吟月盯着他,泪水再度夺眶而出,面前谢棘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但他的声音却在耳畔持久回荡。就像是贫瘠的土壤,终于在春天发芽。
“如果没有梦想,就试着被全世界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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