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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月落地巴黎的时候，刚好下起小雨。
雨丝纷飞，混着清新的气息，在路面上渐渐晕开深色的水痕。
“Shen！”Jesse举着一个夸张的牌子高喊着，附近的人频频看向他，回头率极高。
沈吟月扶额，感到有一丝无语。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一把黑伞刚好朝她的方向倾倒过来。
头顶的小雨瞬间停住，她愣了一下，抬头，和余煜对上视线。
余煜穿着一身黑，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把黑伞，垂着眼和她对视，表情淡然。
雨水落在伞顶，发出清脆的声响，又顺着伞檐慢慢滑下来。
“欢迎回来。”他说。
来接沈吟月的车就停在马路旁边，Jesse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说着什么，率先坐上后座，顺便把那个碍事的大牌子搁在一边。
余煜替她撑着伞，体贴地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车内安静逼仄，有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雨水落在车窗玻璃上，蜿蜒滑落，模糊了外界的景色。
“这几天做了什么？”他发动了车，淡声问了句。
沈吟月刚刚扣好安全带，闻言一愣，皱了皱眉，很认真地回忆着：“好像……没做什么特别的，去看了一眼我妈妈。”
提到沈秋秋，她再度垂下眼，表情晦暗不明。
余煜轻瞥了一眼她，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开着车。
后座的Jesse好似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微妙，依旧兴致高涨：“听说巴黎有好多好吃的！这次拿了第一后我肯定要猛宰Bart一顿！”
“你就那么肯定我们会拿第一？”余煜透过后视镜睨了他一眼，高冷又倨傲地反问。
Jesse噎了一下，声音变得小了一点，但底气依旧很足：“那……那肯定啊！现在没了flurry，还有哪支车队能和我们比？”
听到flurry，沈吟月眼睫颤了颤，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嵌进掌心。
雨好像下大了一点，前方的路开始模糊，整条街上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变得朦胧。
余煜用雨刮器刮掉车窗玻璃上的雨水，看了一眼沈吟月不寻常的表情，声音渐渐冷下来：“Jesse，不要说了。”
Jesse立马噤声，好似终于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前面的沈吟月。
于是，他试探道：“Shen，你……你和flurry的Xie很熟吗？”
上次拉力赛结束后，他就听Rifka说了。一向清冷淡漠的Shen，居然会为了其他车队的赛车手失控，甚至还请假回国……
对于沈吟月，他们一直都不太了解。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当机械师。
当然，她平时也从来不跟他们谈起这些私事。
Jesse又望了一眼沈吟月。
女人皮肤很白，红唇如珠，此刻低垂着眼，长发盖住大半张精致漂亮的脸，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虽然对他们很好，但好像从来没有人可以走进她的内心，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好像会让她情绪产生波动的，只有flurry的Xie。
“Jesse。”余煜再度开口叫了他一声，皱了皱眉，好似警告。
Jesse终于从漫长的思绪中扯出来，他抬起头来，语气带着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年纪还小，没什么眼力见，道歉也还算真诚。
沈吟月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的，他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既然问起来，直接告诉也无妨。
她不觉得承认这件事很丢脸，谢棘是很好的人，能够遇见他，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
车开到酒店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面还有一点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走吧。”余煜把车钥匙交给负责停车的工作人员，然后朝里走。
酒店里金碧辉煌，大厅很宽阔，安置着沙发和茶几，头顶的吊灯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这里很贵吧？”沈吟月刚一踏进酒店的旋转大门，就愣在了原地，表情震惊。
余煜望着她，好笑地摇摇头，解释道：“没关系，是Bart订的，他对我们前几次比赛很满意。”
即便听到这个说辞，她依旧很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
“房卡。”余煜手指间夹着一张白色的卡片，轻轻晃了晃，“1304，我们隔壁，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进到房间以后，沈吟月更加震惊。
房间格外大，有单独的浴缸，还有一间客卧。整体布置偏冷色调，格外干净，还有一免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睹巴黎的所有景象。
自从她加入lotus，这还是第一次住到如此豪华的房间。
洗过澡以后，沈吟月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翻出了谢棘的手机号，拨了通电话过去。
嘟嘟嘟……
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接起，那头传来冷冽熟悉的声音：“到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进入她耳朵，震得耳根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一股电流流经。
沈吟月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声音不自觉放轻：“你在干什么？”
“刚结束工作。”谢棘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站在镜子里松开领带，“才到家。”
沈吟月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格外震惊。
“国内现在是凌晨一点吧，这么辛苦啊？”她事先有查过巴黎和中国的时差，感叹着，“看来接手公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头，谢棘轻嗯了一下，溢出一声轻笑：“我开赛车的时候也不容易，几乎都是两三点才睡。”
这倒是。
无论做什么，都不是太容易。
“谢棘。”她叫了他一声，笑吟吟地分享，“我在酒店呢，这里刚好可以看见埃菲尔铁塔！”
谢棘已经脱掉了外套，正半蹲着浇花，闻言应了一声，笑了笑：“挺好的，早点休息，明天比赛加油。”
沈吟月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他看不到，于是又轻轻嗯了一声。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的场景。
谢棘被担架抬着出来，整个人脸色苍白。
画面一转，她坐在办公室里，医生忧虑地跟她说着。
“这是腕关节韧带损伤，如果不好好治疗，手可能会废。”
“赛车，还是别碰了。”
落地窗外夜色昏沉，LED的绚烂光影时不时地照射进来，和地面的暖灯融成一片，形成一层层光圈。
沈吟月静静地看着手机里已经挂断的电话，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屏幕上谢棘的名字，忽然被莫大的悲伤包围。
他明明那么好。
所以一定不能有遗憾。
-
第三站F1将要在巴黎最大的赛场里举办，时间是北京时间的晚上七点。
谢棘受伤，宣布退出flurry的消息在网上掀起大波，引发了无数种讨论和帖子。谢棘离开后，Aaron也被舆论压得喘不过气，于是跟着退出了F1比赛。
沈吟月他们到的时候，场内已经坐了无数观众，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挥舞着手里的东西。
沈吟月和其他的机械师一起去了pit区准备，等待比赛开始。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巴黎站，我是本次的解说员Camille！”解说席上，金发碧眼的美女解说员带着微笑。
一旁的男解说员附和道：“我是Antoine！”
说完，他转头看向搭档，耸耸肩：“这次的比赛flurry退出了，少了一大强劲对手，lotus会不会摆脱第二，夺得第一名呢？”
“让我们一起期待吧！”两名解说员异口同声。
-
办公室里，百叶窗被拉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谢棘穿着黑色西装，长腿随意交叠，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文件，面前的电脑里正放着F1比赛的实况转播。
“即将是第十八圈，lotus进站！”女解说员的声音响起。
谢棘静静地看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办公桌，发出清脆沉闷的声响。
“哇哦！”男解说员语气震惊地喊起来，“lotus仅用1.54秒换胎出站！”
场内爆发起尖叫和呐喊声，他低垂着眼，长睫敛下，碎发隐在眉骨里。
“小谢总……”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怯怯的女声响起。
谢棘终于抬起头来，关掉电脑，赛场内的喧嚣顿时戛然而止。
敲门声持续响着，他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把一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说：“这些需要签字。”
“嗯。”他手指灵活地转着一只钢笔，见她没动，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事？”
女人抖了抖，小心翼翼地说着：“就是……一会儿需要开个会，别忘了。”
谢棘轻应了一声，转笔的动作停住。
交代完事情，女人松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身后缺再度响起一道低而淡的男声，带着命令的语气：“站住。”
她原本松下去的那口气猛地提上来，机械地转过头去，对上了谢棘漆黑冰冷的眼睛。
“小谢总……？”她不明所以。
谢棘没看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投出两片淡淡的阴影。再开口时，他声音没什么情绪，冷淡干脆。
“以后直接叫我谢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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