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突然闪过亮光。
“花？”
青随流兴致勃勃地描绘起来：“青龙跃空，花开万里，那剑意带起满天的花瓣，该是一幅多么绝美的盛景。”
以花入剑！
常怀玉顿悟，瞬间激动起来。
可转念一想，他为何要如此点拨自己？
他怎么……
“我喜欢姐姐。”青随流回她心中所想，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轻轻放在她面前，“或许现在的我还配不上姐姐，姐姐心里可能也还有别人，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姐姐承认我。”
常怀玉一下子愣住，脸上霎时一阵红晕涌上，不知所措地揉搓着衣袖。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这让我该如何回答……
啊啊啊啊啊！
以前没遇见过这种的啊！
青随流站起身，对常怀玉挑眉，脸上带着自信：“姐姐不用觉得为难，我喜欢姐姐，姐姐若也喜欢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不喜欢，那我便一直等着，等到姐姐回头看我的那一天。”
青随流说完，立马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又突然从门外探进个脑袋：“对了姐姐，明天见喽。”
“……明天见。”常怀玉朝他尴尬地挥了挥手。
待人彻底走后，常怀玉才脱力地伏在桌子上。
当初相遇只是一场偶然，再次相见也不过是一场欺骗。
而且并未相识太久，怎么如今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这下可是有点麻烦了。
纵使仙魔动荡，但常青依旧。
青随流这几日也出奇地安分，似乎往日何事都未曾发生过。
但常命却再次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
常槿彻底坐不住了，执意要单枪匹马闯入魔族。
众人真是费尽唇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勉强将他拦了下来。
自从常云离世后，常泱便一蹶不振。
如今，青如是回到了青山，常知止昏迷不醒，而他最疼爱得意的弟子常命，竟然入了魔？
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常云的离世，带着他自己坚守多年的信仰，轰然崩塌。
想要从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中走出来，谈何容易？
数日之后，常槿才得以再次见到常泱。
常泱自青山养伤回来，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里，隐隐约约夹杂着几缕刺眼的花白。
“我这一生，庸庸碌碌，毫无建树。”常泱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神色黯然，满脸落寞，语气中尽是疲惫，“一心想为常青竭尽全力，期望能名垂青史，成为像老祖那般令人敬仰的人物……”
“可如今，唯一值得我骄傲的，大概就是你这个徒弟了，可我却什么都没能真正教给你，你真正的师父，应当是剑师那样声名远扬的大人物，我实在愧对于师父这个名号。”
常槿静静地站在他身旁，微微低头，注视着他。
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安慰他：“您是我和师兄的师父，我虽说是半路拜入师门的，但师兄可是您一手教导长大的，您说自己没教给我什么，可您把最好的师兄带到了我身边，这便是您给予我的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师父，您嘴上说着我，可也在盼着师兄回家，对吗？”
常泱长叹一声，满目痛惜道：“本生自幼命运坎坷，他的父母虽心怀苍生，但无力苍生，早早死在了魔族手中，叹造化弄人，他竟然入了魔，真不敢想他心里该有多苦。”
常槿听闻，在他身边缓缓坐下，轻声询问：“师父，您能多跟我讲讲师兄的事情吗？”
常泱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本生的父亲当年在常青，也是才华横溢，锋芒初露，他的母亲，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实力同样超凡脱俗，二人皆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但不幸的是二人生下本生没多久，魔蛊现世，为了铲除这一祸乱，他们毅然决然地奔赴苍穹山，走前将本生托付给了我，只是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常槿听着，眉头皱起，揪心起来。
常泱继续说：“他小时候不爱说话，一门心思都扑在练剑上，我们都以为他会养成嫉恶如仇的性子，可没想到，他比任何人都活得清醒通透，他自幼便明白，报仇并非他父母所期望看到的，于是他选择走上父母的老路，立志拯救天下苍生。”
“他说，他希望成为父母期待的那个，不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谁曾想到这般优秀的师兄，竟成了自己换命的筹码？
常槿低下头，是无尽的自责。
若没有我，师兄当是能堂堂正正站在光下吧。
师兄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常泱接着回忆：“好在他小时候结识了春儿、怀玉这些孩子，他们整天吵吵闹闹地围在本生身边，本生的性子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不再像从前那般孤僻，之后，便遇到了你。”
他说着将目光落在常槿身上：“你比春儿还要活泼闹腾，本生常常被你弄得招架不住，起初他还经常跑来问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就跟他说，小花就像个小太阳，你呀，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也该看看初升的朝阳，那时，这天地间又会是怎样一番崭新的景象呢？”
“我对不起师兄。”常槿低下头，声音中带着愧疚。
可我带不来那盛景，我也不是那天地破晓下的期望。
我甚至……会毁了所有人！
常泱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本生比谁都活得明白，他父母的死，他无力改变，他心里清楚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父母知道，他并非不报仇，而是要顺着他们的期待，用另一种方式，温柔地对待恩怨，但他遇见你之后却变了，假设你做的事无法回头，你猜本生会怎么做？”
常槿不知常泱为何突然这样说，茫然摇了摇头。
常泱轻笑一声，感叹道：“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你，他会选择与你并肩，陪你一起热脑子去冲，这不是我认识的本生。”
为了我？
“他许久前便在想，你身上魔气若没法除尽，犯下错事，而自己也无法劝你回头，便会毫不犹豫地走在你前面，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走在所有人前面，为身后的人遮风挡雨，让他们不至于陷入泥潭。”
常泱说着，红了眼眶：“换命的事情，我略知一二，我想，本生同你说的，一定是他心甘情愿吧。”
“他不肯跟我走，他要去魔族。”常槿也伸手揉了揉眼睛，回应，“可我不想这样，我不需要躲在他身后，我不想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付出一切，明明这些事我来做就好，明明有我在，仙门便不敢多言，这一切本就是我造成的，如今他还这般对我？”
“不公平！”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他强行绑回来，关起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常槿说着，猛地拉住常泱的衣袖，带着些许癫狂。
常泱听见这话，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寒意，不可置信开口唤他：“小花？”
“抱歉……”常槿自觉失态，长叹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有些激动了……不是真的要关他起来，只是……我真这样做了，那跟常云又有什么区别？但他不在我身边，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师父，我到底该怎么办？”
常泱神色愈发凝重，缓缓言：“当初老祖的爱亦是如此，他本可傲立于天地之间，却因爱被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一直觉得，情爱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拖累。”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常槿，苦口婆心劝道：“小花，前人吃过的亏，你千万莫要再犯糊涂，重蹈覆辙，大业未成，这些儿女情长不过是前行路上的绊脚石！话已至此，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吧。”
“您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让我杀了师兄？这种事情我怎么做得到？”常槿双手紧紧抓着衣衫，身体微微颤抖，“可是我若不这么做，师兄只会更加为难，我也想过，大不了我就做这仙魔共主，但我又该如何向青山交代？”
常槿说着，面露惊恐：“沈休！沈休他在看着我……还有我父亲，被魔族迫害成那样？常云入魔，那顾见更不用说！一直以来仙门被魔染指……所以如今，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看我该如何抉择，就连师父您，也在看着我。”
常泱抬手轻轻将他揽在怀里，声音略带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本生已经回不来了，他是魔君，他若不死，你何谈踏平魔族？他是最重要的那一步棋，他知道，所以他离开，小花，你就领了他的意，走下去吧！”
常槿靠在他怀里，这次却没有眼泪可流。
常泱的意思他都明白。
如今的自己，跟他一样，也把常命给抛弃了。
常槿苦笑一声，轻轻推开他：“师父，我知道了，我会走下去，你们想见到的盛世我会去开辟，踏着无数尸体去开辟，那我也问您一句，您真的希望如此吗？”
常泱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小花，我虽希望如此，但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子，我的孩子，跟本生一样，你让我舍弃谁才好？不是我舍弃了本生，是他舍弃了我啊。”
他入魔舍弃了常青，可那是他的错吗？
但他回不来，他便错了啊！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师父您早点休息吧。”常槿起身，神情恍惚，脚步沉重。
“小花！小花……”常泱望着他的背影，声音颤抖唤他。
却始终唤不回来。
如今，连你也要舍弃我了吗？
小花要得玉玉症了，快抱抱他。
常槿：“苍生和师兄，我该怎么选？”
青禹川：“若是我，选苍生。”
常云：“我选师尊。”
顾见：“我选杀了师尊，毁了苍生，一句话，都给我死！”
常槿：“！”
接下来，有请吊炸天顾见真神登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爹中爹[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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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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