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青禹川轻抚着顾见的脸颊，眼中满是怜惜，“修魔损心，我说过的，但你不听，我只能在你身边拼命拉着你，谁知你越陷越深，我实在拉不住了，没有办法了。”
“我不怨你变成这样，我只怨当初的自己，若那次我没有把剑指向你，你没有怀着怨恨去魔族，那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一切是不是都还来得及回头？”
青禹川眼角滑落一滴清泪，顾见的眼泪也跟着汹涌而下。
他紧紧抓着青禹川的手，仿佛一松开，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那话：“我错了，阿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求你了。”
“求你了……”
口口声声说着不爱，结果他跟常云一样，也是因他入幻。
常槿虽然痛恨，但也痛惜。
无能为力，无法回头。
虚臾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见他彻底入幻，气息微弱开口：“动手……常槿。”
常槿松开虚臾，缓缓拔出腰上的霜花，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一切都结束了。”
常槿闭上双眼，猛地挥剑，狠狠刺穿顾见的胸口。
刹那间，青禹川如天地尘埃，随风消散。
顾见猛地惊醒，低头，看到那没入胸口，鲜血染红的刀刃。
常槿手一紧，一咬牙，用力拔出剑。
霎那间，顾见胸口的霜花迅速蔓延开来。
他随着这动作，缓缓瘫跪在地上，只是嘴唇微张，似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什么？”
常槿听不清，便蹲下身子，抬手掐住他的脖子。
顾见等他凑近，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也是棋局的一步，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常槿猛地一怔，旋即下意识迅速起身，接连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四周。
顾见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脸上的神情扭曲而狰狞。
霜花急速攀上他的侧脸，仅仅片刻，便手脚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周遭再次陷入死寂。
虚臾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蹲下身子，手指搭在顾见的脖颈处探了探脉搏，随后抬起头，望向常槿，缓缓摇了摇头。
“死了？”常槿开口，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就……死了？”
青随流也快步走上前，眉头紧锁，满脸疑惑道：“怎么可能？他与常云当年不是号称不死不灭吗？就这么轻易死了？就凭这霜花？”
常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常命。
就在他目光触及常命的瞬间，常命脚下一软，直挺挺地倒下。
“师兄！”
常槿骤然瞪大双眼，随手将霜花扔在一旁，朝着常命那处飞奔而去。
在他倒下之际，一把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用神识探去，怀里的人儿却如同顾见一样，同样没了知觉。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常槿无助地看向青随流，随后又将目光投向虚臾。
两人皆是一脸茫然，缓缓摇头。
常槿注意到常命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痕迹，心下一紧，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只见点点霜花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的胸口。
“怎么会这样……”
常青宗外，何赎独自伫立在尸山之上，四周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虽说常槿在苍穹山上挡住了万千白骨所化的腐身，但那诡异的黑雾仍在肆虐。
山下的生老病死从未停止，源源不断的尸体，竟都成了黑雾手中的傀儡。
那黑雾还在常青宗上方徘徊涌动，疯狂蔓延，足足百里之广，不断壮大，将整片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天光。
如何擒获？
除非能撑到常槿回来，借助承青策那般天地之法或许才能将其彻底抹杀。
霜花虽能破魔，但我却无法发挥出它的十分之一。
何赎环顾四周，只见弟子们个个精疲力竭，却仍在咬牙坚持，费力地砍杀着魔蛊。
一个、两个……上百、上千……
魔蛊源源不断，若再不做些什么，众人迟早会被消耗至死。
但我，终究不是常槿。
无力感滋生，压得何赎喘不过气。
“何赎！”
此时，青松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何赎循声望去，只见青松正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脸上挂着一道道伤口，胳膊上更是被魔蛊咬出一个大窟窿，鲜血淋漓。
青松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朝她大喊：“何赎，杀敌！”
那声音贯穿心房，何赎心中一惊，握着霜花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霜花的彻骨寒气透过剑柄，如针般刺穿她的胳膊。
时间太久了，她亦不是柳家弟子，身体也早已承受不住这霜花带来的反噬。
又一股浓烈的魔气袭来，何赎来不及防备。
青松见她发愣，情况危急，身子一抖，化作兽形。
瞬间跑到何赎身边，一头将她撞飞出去，同时朝她大喊：“你给我清醒点，何赎！我们得撑到小花回来！”
何赎滚下尸山，慌乱中将剑插在地上，手颤颤巍巍地扶着剑，试图爬起身子，却发现右手已经开始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那黑雾好似找准了时机，恶狠狠地向她攻来。
“何赎！”
“芳菲！”
伴随着两声急切的呼喊，不知从何处，突然涌出万朵鲜花。
花潮掀起狂浪，瞬间与那黑雾对撞在一起，硬生生将其冲散。
众人见状纷纷向那起势之处看去。
只见常怀玉一身暗粉色衣裙，腰间青龙环绕，身姿飒爽地立于宗门之上。
“师姐！”
青松见她，欣喜若狂，仰头抑制不住发出狼嚎。
常怀玉将剑立于身前，玉手紧握住剑柄，缓缓拔出。
刹那间，青龙之气迅速淹没整个战场。
剑刃出鞘，寒光映出她的侧脸。
“万花开盛世，青龙定山河，魔物，妄想再伤我常青弟子！”
常怀玉挥剑斩去，磅礴的剑意裹挟着方圆万里的各异鲜花，长虹贯日，朝天上的黑雾袭去。
花瓣漫天飘散，那威力惊人的一剑，竟将黑雾逼退几分。
片刻，黑雾中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芳菲！”
常怀玉腾空跃起，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青龙幻影，气势恢宏，又是奋力一击，竟直接将那黑雾冲散。
抬眼时分，光明重现。
肆虐的魔蛊仅一瞬间便纷纷倒地，没了动静。
何赎亦看得目瞪口呆。
这便是师伯闭关领悟的剑心？
竟能对那强大的黑雾造成如此重创？
其威力想来堪比承青与霜花。
常怀玉翩然落地，快步跑到何赎身旁，伸手去扶她：“如何，能动得了吗？”
何赎借她的力道，颤颤巍巍地起身，却发现右手经脉早已发紫，剧痛无比。
青松也奔过来，一眼便看见她受伤的手，急切道：“你被反噬了，快调息。”
常怀玉闻言，迅速将手放在她背上，不管怎样先输送灵气，助她调息。
何赎脸颊微侧，这才发现常怀玉早已满头大汗，神色疲惫：“师伯，黑雾会再次凝聚，不要再在我身上耗费灵气了。”
常怀玉没有停手的意思，语气坚定道：“就因为这样，才该快些助你恢复，芳菲是我从承青策残卷中领悟出来的，所以对那黑雾有用，但尚不成熟，连用两次，已经是极限，阿赎，我需要你的常剑策帮忙。”
何赎抿着嘴，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不语。
青松看她这样，心急之下，直接张嘴从何赎手里扯出霜花，扔向一旁：“用你自己的剑，何赎！还记得小花怎么教你的吗？”
何赎额前粘满碎发，眼底发红，满目不甘。
她手摸向腰间，缓缓拔出自己的软剑。
常怀玉停手，背靠着她，也是警惕地向四周看去：“黑雾又开始聚集了。”
“那就动手。”何赎扯下发带，紧紧缠在自己手上，将剑牢牢固定住。
抬手挥剑之际，周身万千剑影浮现，气势非凡。
“今日便让其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又一道声音响起：
“守护常青传承定当义不容辞。”
是熟悉的声音！
三人闻声看去，喜出望外。
青松：“师父！”
何赎：“师祖！”
常怀玉：“长生长老！”
常泱手持长剑，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地站在玉石台阶上：“小辈都这么拼命护我常青，我这个长老岂能一直当缩头乌龟？”
常怀玉看着他面容还是有些憔悴，不免担心起来：“长老，你的身子……”
“宗主说得对，常青的传承从来都是常青弟子，常青不是一个人的常青，是我错了。”常泱说着，苦笑一声，随后高呼，“众弟子听令，今日随我等将这些霍乱世间的魔物全部驱逐，一个不留。”
“弟子领命！”
弟子齐声高呼，声震天地，气势如虹。
另一边，常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嘴角淌血，殷红的鲜血顺着竹笛滴落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吃力，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常迈穿梭在人群中，衣上沾满了血迹，回头的瞬间，便看见常春又是一口血吐出。
“师兄！”常迈心急，一剑震飞面前的两只魔蛊，忙跑到他身边，“师兄！你怎么样了？”
常春说不出话，只是摆着手，挣扎着要重新站起来。
常迈满眼心疼地望着他：“师兄，够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再这么下去你会失声。”
常春重新将笛子放在嘴边，额头布满汗珠，抬手之间，异常艰难。
我即便是失声身死，也定当替沈休师弟护好这青山！
常命：[害怕]
常槿：“师兄！师兄！[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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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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