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着北狄人特有的低沉腔调,以及一种久居上位的笃定。
夜旖缃心中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是哥舒凛!他怎么会在这里?!聂府的守卫呢?!
惊骇之下,她动作却未停,迅速将素白的中衣和襦裙胡乱套在身上,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系带几次都未能系好。
她一把抓过那块擦拭头发的细葛巾,紧紧护在胸前。
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她颈侧和脸颊,未干的水迹顺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滑落,浸湿了单薄的衣襟,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护于深夜前来,”她强自镇定,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强压下惊惧后的微哑,“还擅闯官眷内室,非君子所为。传出去,恐怕有损护于威名。”
屏风后,哥舒凛高大如山的身影被跳跃的烛光投射在素之上,那模糊却极具压迫感的轮廓仿佛近在咫尺,连呼吸声都隐约可闻。
“君子?”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不羁的恣意,“与其费心考虑如何改嫁你那亡夫的表弟,在南朝仇人的麾下委曲求全、仰人鼻息,不如应了本王先前所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又不容置疑的力量,“楚怀黎能给你的,最多不过一个南朝将军夫人的虚名,还要你隐姓埋名,处处受制。”
“而本王。”
“可以给你实权、财富、兵马,甚至……倾北狄之力,助你复你夜氏荣光,报你亡国之仇。他给不了你的,本王,全部给得起。”他声音沉缓,一字一句,敲在夜旖缃紧绷的心弦上。
发间冰冷的水珠顺着额角滑下,流过微微发烫的脸颊:“护于的好意,旖缃心领了。但我想要的,会凭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不会……假借任何人之手。”
“哦?是吗?”哥舒凛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话音刚落,那耸立如山的身影便向着屏风边缘移动了几步,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更具侵略性,几乎要彻底越过那道脆弱的屏障。
夜旖缃吓得连连后退,脚跟不慎撞到了冰冷的浴桶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退无可退。
她攥紧了胸前的葛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锁住屏风那侧逐渐逼近的阴影,如同被猛兽逼至绝境的小鹿,强撑着最后的镇定,连声道:“护于莫非忘了当年在中原为质时,太傅所教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乃圣人之训!”
“郡主怕是忘了,”哥舒凛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身影已然出现在屏风边缘,露出了玄色皮裘的一角,“本王是北狄人,骨子里流的是草原狼王的热血。”
他终于从屏风后完全走了出来,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将夜旖缃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哥舒凛一步步逼近,深邃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雪狼,紧紧攫住她带着水汽的苍白面容,“我们北狄人,向来直来直往,喜欢什么东西,便自己去争,自己去抢!包括单于的金帐,和喜欢的女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野性的弧度,“中原那些迂腐繁琐的虚礼,与本王有何干系?”
他目光灼灼,继续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宽容:“何况,你们中原男子,大都狭隘,在乎女子是否贞洁完璧。”
“我北狄不同,真正的草原男儿,看重的是女人的智慧和胆识,从不在乎她从前嫁过几个丈夫,生过多少孩子。”
“跟着本王,你无需背负那些沉重的枷锁。”
夜旖缃被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占有欲惊得心胆俱寒,趁他说话间隙,瞅准空档就想从他身侧绕过,向门口冲去。
然而,她刚迈出两步,却感到裙裾传来一阵强大的阻力,将她猛地拽回!
愕然回头。
只见素白裙摆的一角已被哥舒凛的战靴牢牢踩住。玄色靴面上沾着的雪沫正缓缓融化,在轻纱布料上洇开深色的水痕,犹如猛兽在猎物身上打下标记。
“你!”夜旖缃又惊又怒,纤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试图抽离的裙角在对方纹丝不动的压制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哥舒凛俯身逼近,狼牙额饰垂落几缕编发,扫过她紧绷的下颌:“北狄男儿功夫了得。”
他指尖掠过她散落的鬓发,“无论是在沙场,还是床帏之上,郡主不想试试?”
“入乡随俗的道理,左贤王莫非忘了?”
一道冷冽如冰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室内僵持的气氛。
随着话音,房门被一股力道推开,带着夜间的寒气。楚怀黎身着墨绿色常服,立于门口,身形挺拔如孤松峭壁。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箭,精准地射向屋内的不速之客,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场,瞬间将哥舒凛带来的压迫感对冲得七零八落。
“此地是凉州,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王庭。”
下一瞬,夜旖缃只觉得腰际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落入一个带着夜风寒意与些许清冽酒气的温暖怀抱。
惊魂未定地抬眼,撞入眼帘的是楚怀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跳跃的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山峦,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那双总是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正低垂着,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眸光复杂地落在她脸上,里面似乎翻涌着怒意。
“楚将军?”哥舒凛抬脚,松开了踩在脚下的那片素白裙角,脸上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玩味,“想不到将军不仅用兵如神,对这‘长嫂’……倒也真是关怀备至。”他刻意加重了“长嫂”二字,语气带着暧昧的讥讽。
“本将的家事,不劳护于费心。”楚怀黎的声音淡漠如冰,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哥舒凛唇角勾起,目光掠过楚怀黎,再次落在夜旖缃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上:“本王方才的提议,还请郡主多加思虑。”
“若何时想通了,北狄王庭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说罢,他竟也不再纠缠,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压迫感骤然消失,夜旖缃刚松了一口气,正想从楚怀黎那炙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觉得身前一沉!
“唔!”
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响,楚怀黎高大的身躯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带着她齐齐向后倒去,重重跌入身后那张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之上。
床幔随之晃动,珠帘轻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将军!?”夜旖缃又惊又急,心中骇然巨震!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哥舒凛方才的污言秽语,竟让他也……?
压在身上的高瘦身躯体温暖得惊人,隔着薄薄的衣料,那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他埋首在她颈侧,呼吸沉重而灼热,声音沙哑模糊,似乎在强撑着:
“我……中药了……”
夜旖缃脑中“嗡”的一声,羞愤与恐惧瞬间席卷全身!中了什么药?
难道是……她猛地想起方才慌乱中,衣衫只是胡乱披上,带子都未曾系好,此刻经过这一番折腾,衣襟早已散落开来,露出里面藕荷色的心衣和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若是他中的是那种药……那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清醒一点!”她再次用力挣扎,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试图推开这具沉重而危险的躯体。
然而,身上的人似乎理智已在克制的边缘。她推拒的动作,反而像是某种无意的撩拨。
他滚烫的唇瓣猝不及防地落在她光洁敏感的颈窝处,那灼热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激得她浑身一颤,心跳骤然失控,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放心……”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极力压抑的疲倦,“只是……蒙……”
话未说完,身上那紧绷的力道仿佛瞬间被抽空,楚怀黎头一歪,彻底卸了力道,沉沉睡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变得均匀而绵长。
夜旖缃僵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幸好是蒙汗药不是别的什么药。
她高高悬起的心猛地落回实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可即便如此,眼下的情形也足够尴尬和棘手。
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物源源不断地传来,烫得她无所适从。
她偏过头,试图躲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
试着推了他几次,可沉睡中的男人身躯沉重如山,她这点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胸前的伤处,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绷带的轮廓,她心中一紧,生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加重他的痛苦,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将他推开的念头。
被迫以这种极其亲密的姿势被禁锢在床榻之上,夜旖缃本以为会彻夜难眠,心中充满了混乱与不安。
然而,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奔波、惊吓和疲惫早已耗尽了她的心神,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混合着药草与淡淡冷冽气息的味道,又或许是因为确认了他并无侵犯之意后那骤然放松的神经……
在这具温热躯体的包围下,她紧绷的心弦竟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
意识渐渐模糊,沉入黑暗。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洒满内室。
楚怀黎在宿醉般的剧烈头痛和喉咙灼烧般的干渴中醒来。
尚未睁眼,先感受到怀中异常的温软。
掌心下,是女子纤细腰肢不堪一握的弧度,细腻肌肤隔着薄薄衣料传来令人心悸的温度。
他猛地睁眼,凌厉眸光在触及怀中景象时骤然凝滞。
夜旖缃正蜷在他胸前安睡,墨色长发如海藻般铺满枕畔,有几缕缠在他墨绿色常服的银线暗纹上。
她睡得很沉,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唇瓣还无意识地蹭着他襟前微敞的结实的胸膛。
素白中衣经过一夜辗转已松散不堪,露出半截莹润肩头。
他呼吸一滞,试图抽回环在她腰际的手臂,却惊觉自己的手指正深陷在她散开的衣带间。
更令他僵住的是——她的膝弯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腿,玉足正抵着他小腿的旧伤疤。
“唔……”她被他的动作惊扰,在梦中发出小猫似的嘤咛,竟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温软唇瓣擦过他喉结的瞬间,楚怀黎清晰地感受到某处不受控的变化。
他立即移开视线,下颌线微微绷紧。
如果有一件事能让我穷追不舍,那一定是亲爱的假期。放假真好,还想放假!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亲爱的宝子们和假期都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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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画地为牢锁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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