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风景快速向后倒退,因着速度过快,风的刺啦作响声格外明显。
忽而,容际的手竟稍松开了点力道,夜闻柳有些诧异的回头,却听到容际说,“看路。”马就像是跟容际串通好一般,夜闻柳刚转回来,就发觉马快一头栽进旁边的草丛。
他有些无措,容际的手就这么虚虚拽着他,引导他如何调整方向。
待夜闻柳习惯后,容际便试着放开了手。
夜闻柳是想过让容际教自己骑马,只是没想到对方教的方式竟如此草率。容际也是个心大的,骑到一半就敢把驾驭权下放给他,真不怕他表演一个撞树上?
马速度虽快,但在过了最开始那阵后也就习惯了,匀速前行嘛,适应后也就那样了。
夜闻柳宛如放飞自我似的,跟着蜿蜒的路七拐八弯,好不自在。
而容际也就在必要的时候搭把手,其他时候也就随着夜闻柳去了。两人就这样交替着,虽说累的还是容际,但也比时刻全神贯注要轻松些。
后面他们就再没有过长时间的停靠在一个地方,最多就是找家小客栈,吃饭的同时让马略作休息。
这样紧赶慢赶,倒叫他们在第八日下午到了长安。
鉴于即将进城,夜闻柳和容际二人早早下了马,牵着马朝着城门走去。
夜闻柳是第一次到长安,他们从西方来,自然就从西面进门。
夜闻柳原以为长安城就东南西北各一处城门,没想到容际告诉他长安共有十二处大门,至于他认为的四座城门则是正门的数量,光大门就有十二座了,更别说没有名字的小门洞。
长安城西面三座巍峨的大门,分为青龙门、木华门、承明门。
夜闻柳感觉自己现在整个就是“刘姥姥逛大观园”,看啥啥新奇。光是穿过城门洞,他就左右上三个方向看个不停,惹得容际都低声提醒他收敛些。
不过夜闻柳在走的时候还有些疑惑,怎么这个门就只有他们在走,再看不到别的人影?然而这种东西想想也就过去了,他并非一点都不懂,这扇门规格如此之高,肯定不是平头老百姓可以走的,容际在长安的地位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出了城门洞,长安城街道照入眼帘,区别于淮阳城的萧瑟,一扫西边战事引发的萧条,长安街可谓是热闹非凡。
“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正街,沿着走下去便是皇城。”容际淡淡道。
他暂时还没打算跟夜闻柳讲等级与礼仪制度,夜闻柳从出生起就在天高皇帝远的定西县,身上带着的是他们这些生于权利圈中人没有的肆意。
他即生来不在长安,那么长安的束缚也不必过早给他戴上。
夜闻柳听不懂容际话中的弯弯绕绕。按他的话来讲,正街就正街、皇城就皇城,他完全就是依着参观景点的心态看的!
去哪不是去,看哪不是看?不就是大成的都城嘛,那也只是城而已。
就在夜闻柳正新奇的东看西看之时,容际手中多了一封小摊赛过来的信,这摊贩朝他微微一笑,他明白了其意思,利索展开。
果不其然,是江双这小子写的。
不过,怎得他刚到长安对方就收到消息了?莫不是派了什么人跟踪他?
要是叫江双知道容际的想法肯定会大喊一声“冤枉”,这信是他提前写好的,人也是提前找了在这里摆摊的。
江双估摸容际的性格肯定是做不到走偏门委屈自己的,那么在正街上堵他的概率定是极高的。当然,为了防止意外,他在偏门走出来的街道上也安排了人。
容际快速扫完了信,重把信塞回小贩手里,跟上了已经走到前头的夜闻柳。
刚追上,他就跟正新奇摸着一小玩意儿的夜闻柳说,“你要继续逛吗?不逛的话我便先带你回容府安置。”
“可是家中人催了?”夜闻柳手还在摸在那小玩意儿上,他刚才看到容际接过了一个人的信,他是个识趣的,便先走远了。
容际想了想写给他信的人,可不是家中人吗!不过,倒也不是催他,他唇角扬起,风吹动发丝,惹红了街上其他人的眼,“确实催了,不过催的是你而不是我,至于这个家中人……理应算得上是你的。”
夜闻柳有些惊讶,忙收回手,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容际,确保自己没有幻听,“什么?我的家中人?我哪来的家中人?”
“容氏容双,可是你的家中人?”说着,容际像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变出一个剑穗,他抓着上面的绳,下面的红须须便在夜闻柳眼前晃动,“他说你要不信便将这个给你看。”
夜闻柳早在容际刚拿出来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这个剑穗是他送江双的十四岁生辰礼,隐约记得那一天的集会上,他看到什么买什么,后来把这些新奇东西全都一股脑赠与了江双。
本来就是为了他买的,不然他也不会出去逛集会。
“容双?!”他有些激动,没想到到了长安还能有相熟之人,不过现在似乎该叫江双了。
容际看夜闻柳激动的模样,不由自主摸上了他的头,“他知道了我带你来长安的事,急着跟你见一面呢。”
夜闻柳点点头,“那我们赶紧走吧,他很急吗?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吧。”
“今晚?”容际被夜闻柳的果断惊到了,换做旁人定时要细细打算,哪有一上来就直接定时间的。
夜闻柳道,“对啊,难道今晚不行?”
容际回过神,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怪异,赶忙找补,道,“行行行,怎么不行?我一会儿就给他写信,实在不行我直接将他掳来如何?保证你俩马上见到。”
夜闻柳有时候很佩服自己干爹这一点,仗着武功盖世便是想干啥就干啥,想一出是一出。他敢相信,只要自己说一句可以,现在江双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柔弱的公子哥哪是容际老登的对手?
于是,夜闻柳非常“善解人意”,客气道,“不必了干爹,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吧,我随时都可以。”
“那行。”容际点点头,居然一跃上了马,“来,我们骑马,快一些。”说罢,他朝夜闻柳伸出手。
虽说街上不得骑马,但容际是什么身份?
那些巡逻卫又怎管得了他。
他一拽缰绳,二人便开始在街上奔驰。
不过这速度自然是比原来要慢的,长安街不比外头,这里到处可见行人,还时刻要注意富人们出行的马车;然而容际就跟“老司机”一样,左扭右避,一路无阻的行到了容府大门。
“吁——”容际招呼马停下,让夜闻柳先坐在上头,自己拉着马走到了那扇紧闭的木门前,他拉着门上的门钹,敲出了巨大的响声。
接着,木门从里拉开,一名小厮探出头来对上了容际这张脸。
“二爷?”小厮惊呼,“二爷您终于回来了!您可不知道,这几天您说走就走,可给老太太急死了!老太爷还说等您回来要上家法呢!”
容际则是不屑的,他轻呵着往前走,小厮把木门打开。
“跟父亲说,我晚点再去看他。”容际朝小厮笑笑,等整匹马进来后,他抱着夜闻柳下了地,把缰绳交到了小厮手里。看小厮呆滞的看着夜闻柳的样子,容际道,“先让你们提前习惯一下,我儿子,府里的新主人。”
小厮嘴大的已经可以装得下一枚鸡蛋了,等容际带着夜闻柳走远后,他定定的念叨,“二爷多了个儿子……”
忽而,小厮的大喊声响彻整个容府。
“二爷带回来一个儿子!——”
……
身后的动静夜闻柳自然也听到了,而容际就跟见怪不怪一样继续领着路。
“你到时候住我院里,我着人收拾一下偏屋,今晚上你就暂时和我睡一块。”
夜闻柳一心都好奇着容府里的小厮,毕竟他固有里的概念里,这些下人应当是死板又无趣的,没有哪个敢在主人家里大喊大叫,甚至大肆宣扬主人的事情。
“看到了吧,容府中的人都很好,你住着也不必担心有的没的,我父亲与母亲会很高兴见着你的。”容际道。
夜闻柳想过容府老太爷和老太太会很热情,但他没想到会如此热情!
他刚进容际屋里放好包袱,屁股都没坐热,就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动静。
“我那不孝子呢!”威严又老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夜闻柳顿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英语老师,那是一个严厉的小老头。
容际朝夜闻柳行了个眼神,自己毅然决然的出了屋。
夜闻柳哪是闲的住的人,顿时好奇心起,但想到容际的眼神又不敢做的太过,便悄悄挪到门边,把头往外探去。
“不孝子!”
夜闻柳刚伸出头就看到原本看着慈祥的老太太高举拐杖朝容际打去。
“哎哟,手下留情!”容际惊呼,他就跟灵活的猴儿一样,在老太太拐杖下上蹿下跳。
“手下留情?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你看我打不死你!”老太太十分不客气,手上力道那是丝毫没减。
夜闻柳有些明白容际的武功是怎么来的了,要是让韩右天天举着拐杖打他,那他一身武艺也能进步飞快。
追着打了一会儿,老太太终于累了,她放下拐杖,站在原地喘着气。
“娘!我这一趟又不是没跟你们说过,不是留了信吗!”容际觉得自己母亲有些不讲理,但怎么办,身为儿子他得包容,“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回来过年,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是啊,过年前半天回来了。你怎么不说你上天呢?”老太太给他翻了个白眼,“一走就是半个月,叫我怎么不担心!”
容际不服气,“娘,我早过三十了,怎会不安全?”
“行了!”容老太爷见两人争个没完没了,出来打圆场,“咳!我听看门的小厮说你带回来个儿子?”
“是,是带回来一个。”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被老太爷问容际多了几分紧张,到底还是怕俩老人家不肯承认夜闻柳!
“看来是真的!”容老太太气也不喘了,伸着头往屋里瞧去,奈何容际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做什么?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孙!”
哟,还没见上面呢就已经是乖孙孙了。
容际挑眉,“那怎么行,我这儿子可害羞了,你们保准会吓到他。”
结果容老太爷只是扫了他一眼,道,“害羞?我可不知道害羞的人会在门里偷听到现在。”
夜闻柳被发现,也明白偷听的行为不对,低着头从门后走出来。
容际只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当时在韩右帐里他不是也这么揪出夜闻柳来的吗?这小子,偷听的习惯竟是一点没改!
“这个、那个……”夜闻柳尴尬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找个借口解释发现自己词穷了,于是破罐子破摔道,“我是害羞。害怕见人,羞于被逮。”
容际:“……”
倒也不必是这么个害羞法。
没想到容老太太在看到夜闻柳出来后三步并作两步,拄着拐杖的她跟没事人一样到了夜闻柳身旁,甚至围着他打转。
嘴里还不住念叨,“啧啧啧,多好一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夜闻柳有些手足无措,求救似的看向容际。
容际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毕竟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
没办法,容府的人就是这么热情。
好在容老太太也热情一阵便消停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累了,毕竟先前打容际就耗费了大半体力。
她让夜闻柳扶着自己进屋,带容际跟进来后还傲娇的哼了一声。
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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