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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谎言·黄粱梦(2)

“搞快点啦,你小子在犯什么癔症呢?马上就要登台了,还不抓紧去候场。”老师看着文玉深呆呆的样子,没忍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文玉深被老师不轻不重的点了两下,才回过神来,眼见时间已经很紧了,拔腿就往后台跑。

“你看着点路啊!”老师看着他那样,真是好不放心,“这孩子平时稳重的很啊,今天这是怎么呢?太紧张了?”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再纠结这些了,再过一组就到他们上场,老师赶紧往观众席走,她还得早点过去占那个最佳的指挥位置。

“千万要一切顺利。”她口中念念有词,一路絮絮叨叨的。

……

“怎么才来?”姜墨云看见文玉深抱着衣服下摆,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忍不住问。

“耽搁了下。”文玉深喘着粗气,躬下身、撑着腿说。

“行吧,马上到我们了,到时候我先上,你记得卡好点进场。”姜墨云闻言也没有多问,毕竟是首秀,她也难免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后台人多,空气又不通畅;或许也有脸上的舞台妆画的很浓的缘故,她总感觉闷闷的,呼吸有点滞塞。她一遍遍在脑海里过着待会上台的流程,攥紧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不少汗。

“别紧张。”文玉深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揉开她紧绷的手指,他刚刚毕竟一路小跑过来,此刻还是微微有些喘,眼神却亮的惊人——“你会是今晚最出众的舞者。”

他的语气很平静。

姜墨云闻言惊讶的看向他。

文玉深话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仿佛这不是他对未来无知而狂妄的预测,而是一条早已经历千百次验证,必然的真理。

他平静的和姜墨云对视,“墨云,你就是为舞蹈而生的。”

他说的那样自然,那样天经地义。

姜墨云却在这点儿看起来幼稚又可笑的“理所当然”里平静下来,她也反握住文玉深的手,脸上重新露出文玉深熟悉的、张扬的笑,“玉深,我在台上等你。”

文玉深才恍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要他们上场的时候了。他望着姜墨云的背影,看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走至舞台中央。四周昏暗,唯一一束光打在她身上,舞动间白纱飞扬,恍如神女下凡。

今天是他们的首秀,为了这支舞两人不分昼夜的苦练了两个多月。老师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他们能够凯旋而归,可却也常常安慰,“初出茅庐,你们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能进决赛已经很不错了,重在参与。”

他们却想拔得头筹,只要头筹。

听着像是年少无知的痴心妄想,

可少年人身上最鲜活也最珍贵的,不就是那点愚蠢的勇敢和近乎可笑的少年志气。

“心高气傲”,

文玉深当然知道,光是今天场上就有不少人这样评价他们。

他望着姜墨云的背影,看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走至舞台中央,四周昏暗,唯一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此刻不管心里如何想的,叫好抑或唱衰,视线都不得不落到她身上。姜墨云垂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音乐响起,姜墨云也动了,她舞动间白纱飞扬,裙摆盛开,在灯光下似有华彩流淌。

她一颦一笑间顾盼生辉,一举一动皆动人心弦,恍如神女下凡。

音乐缓缓减弱,又猛的拔高,姜墨云也在此时向着文玉深这边掷出水袖,像一条蜿蜒的河,又像是……一个邀请。

文玉深随之上场,此刻他不已再是文玉深,而不过是个戏曲里的凡夫俗子……

我初见神女于月下,她踏月华而舞;

我再见神女于溪边,她临溪而垂泪;

我三见神女于尘世,她嫁他人为妻……

我初见神女即动心,再见神女已悔恨,三见神女我万念俱灰——我恨神女不见我!

凡人起歹念,俗子有色心,

我四处奔波求索,机关算尽,

忙忙碌碌大半生,妄想神女入我怀……

哪想最后一朝清醒,

空有月华流水,

哪有神女半点踪迹?

原来只是,一场黄粱梦。

……

台下掌声雷动,他们自然会如愿以偿。

年少成名,当真是好不得意。

一晃经年,

至《黄粱梦》那一支舞后,这已经是第四年。

两年前,文玉深正式给姜墨云表了白。

一封情书改了又改,只言片语融不进薄薄纸张,满篇酸话。

斟酌不定时,文玉深望向窗外,此时正是深冬,寒风料峭,举目望去皆是苍茫,没有一点生机。

这倒让人格外想念春天——风压云轻,春燕争泥,柳青深深,到柳絮纷飞时,想必京中的花也定会开了满城。

到那时桃红似肉红,春幡春胜,也该再赴一场春日宴。

想着她竟不知不觉又过了好几个钟头,待他回过神时,纸上已满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文玉深习以为常的叹口气,把这些废纸收好,又重新开始写下一封。

等到他磨磨蹭蹭写完情书,已经近了年关。这段时间是难得的清闲,等到了年后,又要急急忙忙的开始练习下一首曲目。

而这点不可告人的旖旎心思又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让他日日揣摩着姜墨云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拆开细细体会,又夜夜的辗转难眠……

“不能再拖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来个痛快。”他这般想着,手放在口袋里摩挲着信封,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却出了一身细细的汗。

“你到底是有什么要和我说,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大冷天的不赶紧回家,偏要到这来,你别是前几天生病给自己生傻了。”姜墨云嘟嘟囔囔的,好不情愿,但还是跟在他身后慢慢走。

早上刚刚下过一场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这边平时少有人来,此刻只留了两人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

文玉深一声不吭的往前走,姜墨云跟着他,看着这前进的方向,越看越觉得不对。“你来这边干嘛?今天是正常放学,我们不需要走这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正门。”姜墨云整个人都缩在一起,一张小脸埋进厚厚的毛领里,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

文玉深还是没说话,手放在口袋里,闷头往前走。

本来就冷,文玉深还莫名其妙变成个锯嘴葫芦,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姜墨云不由得生出几分火气,“文玉深!”

面前那块木头像是才回魂,“欸!”

姜墨云看见他的样子,刚刚攒起的火气一下就消了大半——文玉深被冻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刚刚是在想什么,此刻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傻气——她一下没忍住就笑出声了,“你到底是在干嘛啊,这几天怎么都像没脑子似的?”

文玉深却只抬头手挠了挠脑袋,憨厚的笑了笑——这实在很诡异,平时文玉深总端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虽然在姜墨云眼里因为他老是犯贱,称不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吧,但是也绝不是老实人这一挂。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要有一天法律突然规定必须要西装革履的去下地一样荒谬。

“不会是我还没睡醒吧?”姜墨云惊诧的抬起头上下打量文玉深,下一秒刮过脸上的凌厉寒风让她立马就否定了这种可能。

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缩头乌龟。

文玉深走到一颗光秃秃的树下停下了——姜墨云记得这树,春天会开漂亮的桃花,粉靥含春,风吹过,树底会下一场粉红俏丽的雨;等到夏天,花落后会结成一个个圆圆的果,带着短短的绒毛,一口咬下会爆开丰富的汁水和沁人清甜的桃子香气。

不过现下是深冬,枝头除了皑皑白雪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的。

姜墨云正盯着桃树走神,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握着信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一直微微发着抖,接着又听见文玉深磕磕绊绊的声音,“希望你可以收下,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我喜欢你,姜墨云。”

天气太冷了,一说话就会不停泛白雾,他的神情都被模糊了,姜墨云看不太真切。

说实话姜墨云有点不太想伸出手去接,她一向怕冷,入冬后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次要不是看在文玉深的份上,绝对是怎么也不会过来的。

“表白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吗?冷死了,文玉深有病吧。”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虽然这么想着,还是立马就伸手接过了情书,又用快要冻僵的手小心的拆开信封,认真的看起来。

姜墨云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面上微微泛起热意,信中的话算不上太露骨,可是浓烈的情感多的要满溢出来,浸透每一寸纸张,字里行间都盈满了情意。再加上文玉深赤忱的视线,当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信读完了,姜墨云却有些不太敢抬头看他,低着头踟蹰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我答应了。”

这真算是她这辈子都少有的胆怯时间,莫名有些尴尬,她用脚在地上划着雪试图转移注意力。

半晌没得到反馈,姜墨云正准备抬头悄悄的瞟一眼文玉深,就突然被一把抱住。文玉深抱的太用力,两人都有些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到了桃树上。

好在文玉深的胳膊垫在她身后,速度也不算快,撞得并不痛,只是慌乱间信封脱了手,飘落进洁白的雪里——枝丫颤动,积雪纷纷扬扬的落了满身,带来细微的凉意。

姜墨云看着面前文玉深簌簌抖动的眼睫,一闪一闪的,心里也跟着泛起绵密的痒,她情不自禁抬起手,回抱住文玉深。

两人更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耳鬓厮磨间,姜墨云突然听见文玉深说,“墨云,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也算……共白头了?”

姜墨云一眼看见他笑吟吟的眼睛,略一思索回过味来,打趣道:“你选在这么冷的地方,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文玉深被拆穿倒是一点不羞涩,在姜墨云脸上亲了一大口,又低下头埋进她颈窝里,爽快的承认,“嗯。”

说话间的热气抚过耳畔,姜墨云耳尖微微红了,“急什么。”又忍不住嗔怪道,“而且你好傻啊,等到春天,找一棵梨树不也可以吗?这儿真是冷死我了。”

文玉深直起身,转而握住她的手,熨帖的暖意透过相接处源源不断的传来,快要被冻僵的手指也活络了几分。

他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可是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明明日日都见,可只要一分别我就总在想你,我每晚都想着你的样子出神,你白日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我牵挂。我像是得了怪病,只有看见你才能缓解。”

“墨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姜墨云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少年人的情意总是这般,直白而热烈,一点都不知道加以掩饰。她正准备回应点什么,就看见纷纷扬扬的细雪落下了,思绪一下子被打断,她转而兴奋的开口,“玉深,下雪了。”

“嗯。”文玉深牵起她的手,又把手指一根根挤进去十指相扣,捡起地上的情书,拉着她慢慢往回走,“下雪了。”

……

周围人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消息,居然没有一个人诧异,全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少数几个意外的居然是惊讶于他们之前没在一起。

弄得他们俩都哭笑不得。

好像除了对视时会变红的脸,无人处悄悄牵起的手,一切似乎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们还是学着枯燥乏味的功课,又日复一日的练舞,然后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拿下一个个奖项……

不过人总不能事事顺利,有时他们费了老大劲,也只是陪跑。每每如此,记者尖锐的质问和挖苦蜂拥而至,各家媒体争先恐后的唱衰也随之纷至沓来。

一轮接着一轮,让人精疲力尽。

“墨云。”

那是一个平常的徬晚,本来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文玉深却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神色,窗外浓郁的落日落进他的眼里,“如果以后……”

姜墨云疑惑的看向他,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如果以后跳不了舞了怎么办。”他低下头,眼里绚烂的余晖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就是万一呢?毕竟,毕竟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疾病、伤痛,又或者幸运一点,是不可抗拒的衰老……只是如果不再跳舞,我又能干什么呢?”他眼里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迷茫,看着像一只无助的可怜小兽。

“你要离开我吗?”姜墨云温柔的笑着,双手握住他一只手,举至胸前,故作委屈的说,“可是我不想你离开我。”

沉重的氛围稍稍被吹散了点。

“可是万一呢?世界上不可控的东西那么多,没有人敢说永远的。”

“那就过好当下吧。”姜墨云也像他一样趴在栏杆上,撑着头望向远处——天边是翻涌的云海,艳丽的红、浓烈的橘、夺目的金彼此纠缠着,勾勒出一个饱满的圆,又交织着荡开一层层霞——她侧过头,看向文玉深,“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能再跳舞,那我要你台下最好的座位,然后……送上你每一场演出的第一束花。”

晚霞落在她身上,朦胧了轮廓,为她点上些像梦一样的色彩。文玉深看见她踮起脚,手扶住自己的肩膀,接着脸颊传来轻柔的触感,热气带着声音抚过耳侧,“你会给我留的,对不对?”

“反正也是换做我,我肯定给你留,而且到时候除了父亲姐姐薛姨他们,我就只收你的花。”姜墨云眉眼弯弯,笑得狡黠。

文玉深静静看着她,决定不再纠结这些杞人忧天的问题,他只是抱住姜墨云,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节从交缠的唇齿间涌出,又混着暧昧的水声散在路过的风里,最后在悄然间被带往远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文玉深一向是个守信的人。

可最后他只收到一封信,带着这些年他送出的大大小小的礼物。

后来他演出时观众席上总会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他也再没有收过任何一束花。

文玉深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

只是身旁再也没有了那个人。

最后分别,相顾无言,梨花如约落了满头,但此后已成陌路,锦书休寄。

……

那次的金奖确实是他们,可是文玉深并没有拿到那个迟到的奖杯,在和主办方纠缠时,他得到了姜墨云的婚讯。

于是他找人照着样子自己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匆匆忙忙的赶回国,想尽办法要和她见上一面。

“我只是去送个祝福。”他这样想着。

虽然最后还是搞砸了,他表现的也实在是太不体面。

不过好在那个假的奖杯还是送了出去,而他笃定姜墨云一定发现不了。

后来……

后来他守着一个又一个不会被实现的约定,一个人数着那些早早落空的承诺,过了一年又一年……

文玉深不长不短的一生最后只凝聚成一条不伦不类的项链和短短的四句话,寄给了那个早早离开的人。

兜兜转转,文玉深和他的谎言,仅仅只化作了姜墨云心底的一道烙印,又被时间掩盖成一个黢黑崎岖的疤,最后只会在不小心触碰时才带来密密麻麻的痒与混杂其中的细微疼痛。

“玉深,我在台上等你。”

“玉深,得了金奖我们就结婚。”

“玉深,你不要再等我。”

“我过得……很幸福。”

……

“文玉深!”

“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文玉深生前的走马灯,终于定格那个美丽的春天,桃树下纷飞的花瓣,四周嘈杂的街道,以及少女转身时扬过他脸颊的发,和她脸上张扬的笑。

这一次他主动伸出手,

抓住那一点温热。

“墨云……”

还没能看见你穿红裙子。

“我爱你呀。”

文玉深缓缓闭上眼,

梦醒了。

化用两首:

《东栏梨花》——北宋·苏轼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减字木兰花·立春》——北宋·苏轼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

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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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谎言·黄粱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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