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金属转动的声音，门突然洞开，一瞬间惯性裹挟着许大宇跌进门去。邵予泽正好抱住跌进来的人，却被冲力带得后退不及。两人一起倒下的瞬间，许大宇身体比思维更快的做出反应。他手臂立刻护住邵予泽后颈，单手撑地，背脊弓起，生生架住砸下的分量。
浴室的水气漫过壁灯暖黄的灯光，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晕染出朦胧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毛边。邵予泽微潮的发丝，混着浴后的清冽。
“你喝酒了？”邵予泽冷声问。
许大宇不说话，他借着湿意的阴影，看着邵予泽微张的唇，喉结剧烈滚动，肩背发抖。他慢慢沉下肩，最终只将汗湿的前额轻轻抵上邵予泽的额。
邵予泽闭眼屏住呼吸。
“予泽，邵予泽……”许大宇哽咽轻唤，他几乎癫狂的喘息带起邵予泽一片战栗。他不住抵蹭着额头，带着克制的颤抖。
“嗡——嗡——”楼下老挂钟的响声穿透楼板，震在脊背上时，许大宇瞬间回神。
“……予泽？”他哑着嗓子，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九声钟响过后，传来邵予泽的倒气声和窒息般的喘息。
许大宇立刻拽起人，又一脚踢上了门，质问，“你在憋气？你不要命了？”
“你的酒气靠太近了。”邵予泽别开脸。
“我靠太近？那你就不喘气了？”
邵予泽目光越过许大宇的肩膀，落在他身后那扇门上，“松手，你要干什么？”他用力挣脱，气喘吁吁。
“我干什么？应该说你在干什么？你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你要干什么？公司你也不要了？”许大宇向前逼了一步。
“有你就行。”
“有我就行？呵～他奶奶的，那我可真能啊……啊？”
“七年了，我用了七年时间证明我不只是个撞你的混蛋，而你呢……”
“证明什么？”邵予泽迎上目光，带着疏离甩下一句，“我不需要你的愧疚。”
闪电像惨白的快门，穿过玻璃窥探着房间，随即“咔嚓——”一声，一个霹雳炸雷震的门窗一跳。
许大宇像被雷电击中大脑，他定定望着地面，嘴里不断重复着，“愧疚？愧疚……”
几秒后，他突然扑过去一下搂住邵予泽，冲力让两人一起跌进床上的被子里。老式弹簧床垫在重压下发出绝望的呻吟。邵予泽浴衣散开，露出胸前手术后的疤痕。
“许大宇……你冷静……”邵予泽被紧紧抱住，困在方寸间急喘。
“你觉得这是愧疚？”许大宇瞬间红了眼眶，泪水砸在邵予泽脸上，“我每次看你发病都没了半条命，我也跟着丢了半条魂。可你都病麻木了，但我快疼死了。我他妈恨不得把心掏给你，可就算我给你，你要吗？”
“许大宇……你不可以，你在醉酒……”窗外惊雷炸响，狂风憾窗，邵予泽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紧紧绞着快要散落的浴衣。
“我没醉，而且不是我不可以，是你不可以……不可以再赶我不可以再推开我……”许大宇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摸，你摸摸看，这里装的是愧疚吗？啊？”
许大宇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肋骨。
“你摸到了吗？”他声音嘶哑，“这里每天想你想的要发疯，你满意吗？”
身下的人只剩下凌乱的呼吸。
“从很久很久开始，我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邵予泽，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让我震撼吗？从你第一次醒来，你说你自己不该去操场，我就栽了……”许大宇把邵予泽牢牢困在身下，接受他如潮水般的告白，他似乎再也不想控制自己了。
“我原本以为你是太善良，才什么事都怪自己。”他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邵予泽，“可我发现，你他妈就是有病，你那不求死不求生的姿态，实在太可恶了，可我都懂你。”许大宇眼泪滴落。
邵予泽睁大眼睛，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到鬓发里。许大宇用指腹轻轻拭去。
“我知道，我不该妄想的，我也怕过，改过，我整夜整夜难受，可白天我还得做你兄弟，做你下属，可你不要我了，我没办法……”
“为什么……”邵予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是我？”
许大宇忽然俯下身，额头抵着邵予泽的肩窝，像个精疲力尽的孩子。
“因为你只说半截话，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他声音闷闷的，“因为你皱一下眉，我就知道你是累了还是心悸了；你停一下笔，我就知道你是不同意还是烦我了……”他抬起头，“因为没有你我不行，我会闯祸，我会把你垒起来的台子给玩塌的……邵予泽……”
身下的人突然开始胸腔震动，身体弓成虾米，拼命咳又咳不出来的样子。
许大宇立刻扶起邵予泽，看着他额头冒汗，咳出一大口带血泡的痰，许大宇慌了。
他掏出手绢，手抖成了筛子，“痛不痛？”
“我问你痛不痛？”许大宇崩溃。
邵予泽难受到打冷战，“你会后悔的。”
“是，我是后悔。”许大宇蹲下身，哭着擦拭着他的嘴角，“我后悔没有早点说。邵予泽，我喜欢你，喜欢每天和你在一起，听你说话，看你别扭。你真的超级无敌好。我没有什么怪癖，也无关男女，就只对你。对你不止喜欢和爱，还有……”他忽然屏住呼吸，“还有……我想和你亲近……很想。”
邵予泽猛地一缩手，浑身僵住。
窗外的暴雨终于来了，雨点均匀地打在玻璃上，兰院被淹没在了一片“哗啦啦”中。
许大宇眼里没有了任何退路，只有决绝和一败涂地的深情。
“我们不会改变什么……还和以前一样，你是少爷我是大宇，别叫我走，让我留下……”
“可以吗？”
邵予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生理的泪水和汗珠一起滚下，巨大的疲惫和溺水感席卷了他。
“你怎……怎么了？我刚刚压到你了是不是？”许大宇惊慌的给他合好衣服，“你等着，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没有，我累了，很晚了……”邵予泽缓缓抬头，鬓角的汗水直直淌到下巴尖，汗珠悬停一瞬，许大宇的心也摇摇欲坠，像在等待最终的宣判。
沉默里只剩下一深一浅的呼吸。
“……你这样，怎么陪我？”
“……”
许大宇一把抱住邵予泽，放声又压抑的哭起来。眼泪化成兰院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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