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与适应中飞逝，李晴韵逐渐熟悉了SUNNEA设计部的工作节奏和环境。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专业知识，从设计软件的熟练操作，到面料特性的深入了解，再到与版房、样衣工沟通的技巧。林曼青虽然要求严格，但指导起来毫不藏私，让李晴韵受益匪浅。赵琳成了她在公司里最亲近的伙伴，两人一起加班，一起吐槽韩总监的刻板，一起分享零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天上午，设计部接到品牌宣传部的通知，新一季主打系列的宣传画册和广告片拍摄定在下午，需要设计部派人到场，确保服装造型和细节符合设计初衷。
“晴韵，赵琳，下午你们两个去一下三号摄影棚。”林曼青将任务分配给了她们，“主要是盯着点，别让造型师或者模特把衣服穿错了，或者配饰搭配得偏离了设计理念。”
“好的，林主管！”两人齐声应道。
下午，李晴韵和赵琳抱着几件需要重点关注的样衣，来到了位于公司另一栋辅楼的专业摄影棚。棚内空间巨大，灯光器材林立，背景布已经搭好，是一片简约的纯白色，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进行最后的调试。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设计部的、属于影像创作的专注氛围。
“哇，好专业啊！”赵琳小声感叹。
李晴韵的目光则被站在场地中央，正低头调整相机设置的一个身影吸引了。
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工装马甲，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水洗白的牛仔裤，脖子上挂着好几台不同焦段的镜头。微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一个小揪，侧脸专注，鼻梁高挺。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李晴韵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哲然。
五年过去，他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多了几分艺术工作者的不羁与沉稳，但那份如同暖阳般的气质，似乎并未改变。
他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顾哲然抬起头，视线穿过忙碌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李晴韵身上。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带着惊喜的、无比熟悉的温和笑容。
他放下相机，快步走了过来。
“晴韵？真的是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我听小萱说你回来上海了，还进了SUNNEA，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
“哲然？”李晴韵也笑了，重逢故友的喜悦冲淡了初时的惊讶，“好久不见！你……现在是摄影师？”
“嗯，混口饭吃。”顾哲然笑得有些腼腆，但眼神明亮，“主要接一些时尚杂志和品牌的拍摄。SUNNEA这几年有几季的宣传片是我拍的，合作还挺愉快。”
他的目光落在李晴韵身上，带着真诚的欣赏：“恭喜你，终于进了理想的公司。很适合你。”
“谢谢。”李晴韵心里暖暖的，为老朋友的成就和不变的友善感到高兴。
“这位是？”顾哲然看向李晴韵身边的赵琳。
“啊，这是赵琳，我的同事，也是设计助理。赵琳，这是顾哲然，摄影师，是我们……是我大学校友。”李晴韵连忙介绍。
“顾老师好！”赵琳乖巧地打招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哲然，显然被这位帅气的摄影师吸引了。
“叫我哲然就好。”顾哲然温和地笑笑。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活泼、带着点娇嗔的女声插了进来：“顾大摄影师，灯光都调好了，模特也准备好了，您老人家可以开工了吗？我们都等着呢！”
三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宽松牛仔背带裤、里面搭配简单黑T恤，扎着高马尾，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眼睛又大又亮的女生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年纪很小，充满活力，手里还拿着一个反光板，动作麻利。
“这就来。”顾哲然无奈地笑了笑，对李晴韵介绍道，“这是黄晨熙，我的摄影助理，也是……嗯，精力比较旺盛的小朋友。”
黄晨熙？李晴韵心里一动，这个名字……
黄晨熙这才注意到李晴韵和赵琳，她好奇地打量着李晴韵，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知道你！你是设计部新来的李晴韵姐姐，对吧？我哥跟我提过你！”
我哥？
李晴韵的心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难道……
顾哲然适时地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晨熙是黄晨昊的妹妹，今年刚毕业，学摄影的，跑来我这里实习。”
果然！
李晴韵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眼神清澈，与黄晨昊那股冷峻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孩，一时间有些恍惚。黄晨昊……竟然有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妹妹？
“晴韵姐，你好呀！我哥说你是他大学学妹呢！”黄晨熙毫无心机，热情地拉住李晴韵的手，“以后请多关照！”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或者不在意她哥哥与李晴韵之间那段复杂的过往，态度自然又亲切。
“你……你好。”李晴韵有些措手不及，只能礼貌回应。
拍摄工作很快开始。顾哲然进入工作状态后，变得极其专注和专业。他指挥着灯光和模特，不断调整角度，寻找最佳的光影效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晴韵和赵琳则在一旁仔细盯着模特身上的服装，确保每一个褶皱、每一个配饰都符合设计图的要求。
黄晨熙作为助理，忙前忙后，动作利落，偶尔会对模特的姿势或者顾哲然的构图提出一些大胆又充满灵气的想法。
“哲然哥，我觉得模特手再抬高一点，让袖口的这个特殊剪裁更明显些，会不会更好？”
“哲然哥，这个角度逆光拍，发丝边缘会不会更有氛围感？”
顾哲然虽然偶尔会因为她天马行空的想法而无奈扶额，但大多时候都会认真考虑，甚至采纳她的建议。两人之间的互动，有种默契而自然的亲近感。
休息间隙，黄晨熙凑到李晴韵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晴韵姐，这几件衣服是你设计的吗？好好看啊！”
“不是，是林主管主导的设计，我们只是协助。”
“那也很厉害！我以后买衣服就参考你们的系列了！”
她的活泼和直率，让李晴韵很难对她产生距离感。同时，李晴韵也敏锐地察觉到，顾哲然的目光，会不时地、不经意地落在忙碌的黄晨熙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温和与……纵容。
这与大学时他看向自己的、那种带着明确好感和小心翼翼的眼神，截然不同。
李晴韵心里微微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结束时，顾哲然一边收拾器材，一边状似随意地对李晴韵发出邀请：“晴韵，好久没见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叫上小萱和芊芊？我知道芊芊也在上海。”
他的邀请坦荡而自然，带着老友重逢的善意。
李晴韵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黄晨熙立刻举手，眼睛亮晶晶的：“吃饭？带我带我！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本帮菜！”
顾哲然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语气却带着点嫌弃：“我们老朋友聚会，你个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我怎么就是小屁孩了！我都毕业了！而且我可以帮你们拍照啊！”黄晨熙不服气地嘟起嘴。
看着他们自然的互动，李晴韵笑了笑，对顾哲然说：“下次吧，哲然。今天刚忙完拍摄，有点累，而且我和赵琳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回设计部处理。”
她看得出，顾哲然已经走出了大学时的那段单恋，开启了新的生活篇章。而她，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整理自己重新变得纷乱的心绪。黄晨熙的出现，以及她与顾哲然之间那种微妙的气场，都提醒着她，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顾哲然看着她，似乎明白了她的顾虑，也不再强求，温和地点点头：“好，那下次再约。”
离开摄影棚，回设计部的路上，赵琳还在兴奋地讨论着顾哲然的帅气和专业，以及黄晨熙的可爱。李晴韵却有些沉默。
顾哲然的出现，像一根线，牵起了过去的回忆。而黄晨熙的存在，则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与黄晨昊之间，那无法忽视的、由时间和身份构筑的鸿沟。
他是公司主理人，她是新入职的小助理。
他是冷静自持的上司，她是需要努力证明自己的下属。
他有一个活泼开朗、似乎对他过往一无所知的妹妹。
而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段她未曾参与、却影响至深的往事，以及一个名叫沈清妍的影子。
熟悉的故人，崭新的身份，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李晴韵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推着向前、无法回头的宿命感。
她的回归，似乎不仅仅是一场职场生涯的开始，更像是一盘暂停许久的棋局，被无形的手重新推动，而她，已然身处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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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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