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次聚会以后，沈颂就去问了复学的条件，得知只需要花点时间把专业课重修合格，毕业论文通过就能拿到证了，最多两年的时间。
他把这件事和梁醒一说，梁醒无条件支持。
说是要去，但要考虑的事情不少。首先是M市的店，他本来想托付给余佑，但他还没给余佑说，余佑先找上了他。
余佑告诉沈颂，他要出国留学了，在M市待了这么久，趁着父母年有余力，他想出国看看，对沈颂的托付感到抱歉。
沈颂怅然若失，他知道余佑离开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两人都心照不宣。沈颂给他发了长消息，感谢他这些年的帮助，又真心祝福他一切顺利。
沈颂又问孟晓雪愿不愿帮他照看店里，他很欣赏看好这个女孩子，想让她来做代店长，把经营管理都交给她来打理。孟晓雪一夕之间突然升职，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激动过后欣然答应。
把店安置好，沈颂又跟两个孩子说了要去读书的事情。虽然他可以每天上完课回家，但是毕竟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完成学业，他怕两个孩子有想法。
汤圆道：“爸爸，你要去幼儿园吗？”
沈颂笑道：“不是，但是爸爸也是去念书的。”
“爸爸这么大了也要念书吗？”
沈颂道：“是呀，以后你们也要一直念书，幼儿园读完了，就要去上小学，中学，大学，只要想读，一直读到老都可以。”
小酒道：“我知道，爸爸是博士。”
他说的是梁醒。之前在M市，梁醒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幼儿园老师发现接送他们的家长变了，换成了个更高大帅气的，惊叹不已。
梁醒一向不愿与人闲聊，但想到是孩子们的老师，想多了解一点汤圆和小酒的事情，就和老师交流了一下。老师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赞不绝口，难怪两个孩子玉雪聪明。
小酒就是那个时候，从老师那里听到博士这个名词，觉得自己爸爸超级厉害。
沈颂笑了，说：“真聪明。爸爸要去读书，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到时候可能也不能每天接你们上下学，爸爸先跟你们说对不起。”
小酒看了眼汤圆，道：“爸爸，没事的，我可以照顾哥哥。”
汤圆抿着嘴，小脸垮着，说：“那爸爸晚上也不能陪我吃饭吗，我想让爸爸哄我睡觉。”
沈颂摸摸他的脸，说：“只要晚上没课，爸爸尽量回来陪你吃饭，晚上哄你睡觉好不好？”
汤圆看看弟弟，又想到还有梁醒，乖乖地点头。
于是在二十七岁这年，沈颂重返大学校园。
他虽然比在校生大了好几岁，但因为长得显小，所以混在新生里和他们一起上专业课，倒也不突兀。
很多人看他长得好看，又有一种温柔淡然的成熟气质，纷纷打听他的情况，结果得知他之前休学五年，是来复读的，还已经成家，心都要碎了。
两年后他顺利拿到了学位证书和毕业证，又继续在本校读研。研究生毕业后，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正好他们专业当初的辅导员退休，学校重新招聘，他应聘成功，留在了学校做辅导员，和姜听成了同事。
五
“领证？”沈颂惊呼道。
工作日，他和姜听约在学校的茶餐厅吃午饭，姜听说他和孔霁领证了。沈颂听完，一时没注意，叫了出来，还好他们坐在包间里，不然又要吸引别人的注意。
这时沈颂已经在学校做了一年的辅导员，姜听已经评上了教授，是A大最年轻的教授，两人因为长得好看，在学校里算是半个名人。
姜听淡淡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很麻烦吗？”沈颂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两个字，就很奇怪。
姜听随口道：“很简单，你和梁哥不是领过？”
沈颂：“……”
姜听看他一脸不自然，诧异道：“你们没有领吗？”
沈颂摇摇头：“没有啊，我从来没想过这回事，梁醒也没跟我说过。”
姜听看他手上的戒指，说：“好吧，其实领不领无所谓，我是真的快被他烦死了。”
他确实是无所谓的，但是孔霁一直缠着他，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叨叨不休，他实在是烦了，选了个平凡无奇的日子直接去领证，孔霁又怪他突然奇想，都没好好穿衣打扮。好在他们两个长得都不错，随随便便拍出来的照片就很好看。不过真拿到证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沈颂笑道：“孔哥怕你跑了吧。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再跑五年，他真的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孔霁和梁涧同岁，今年已经四十二了，比姜听大十岁。姜听在大学里任教，周围都是些年轻人，孔霁再不在意，慢慢地心里也有了点危机感。
姜听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夸张。”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沈颂却心不在焉起来，直到吃完饭两人各自回办公室，他还想着领证的事。
晚上，沈颂下班回到家，梁醒已经在做饭了，两个孩子在写作业。
汤圆马上升中学了，但是功课很差，还皮实得很，老师根本管不住他，又因为他是梁家的孩子，不敢过分管教，一点小事也只能给沈颂打电话。
小酒上小学以后，就经常跳级，他哥还在算小学数学，他已经中学快毕业了。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已经很成熟稳重，老爷子生前特别看重他，把他指定了做梁胤以后的梁家继承人，要不是沈颂看他太小实在舍不得他，他原本是要出国读书的。
汤圆唉声叹气，看小酒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闲书，第一对弟弟生出了羡慕之情，他眨着眼，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求你了，帮帮哥哥吧，这次再考不好，放假爸爸不会让我出去玩的。”
小酒看他卷子上全是红叉，说：“你说的帮，是怎么帮？”
汤圆眼珠乱转，把笔扔掉，搓搓手，嬉笑道：“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长得一样，除了爸爸他们，别人也分不出来……”
小酒没想到，他哥哥做题不行，想这种主意脑子倒挺灵活的。
不过汤圆就是这样，天生不是学习的料。他好动，让他坐下来安安静静学习简直要他的老命，坐下来乱画倒是能坐老长时间。他动手能力很强，家里给他腾出来一间屋子，专门让他捣鼓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这个暑假A国有一个机器人大赛，他年纪小不够参赛资格，但是找姜听帮他搞到了入场观看券，能去的前提是期末考试全科及格。
他逼自己学了几天，但是发现无比痛苦，想求梁醒偷偷带他去，反正梁醒对他们是很心软的。但是一想到家里是沈颂话事，他就觉得希望不大，又动起了其他脑筋。
汤圆期待地看着小酒，小酒还没表态，就有人敲门。
沈颂：“阿霖，阿霈，你们写完了吗，吃饭了。”
孩子们大了，沈颂已经不轻易叫他们的小名了。
沈霖大声道：“好啦爸爸，就来。”
沈颂走了，沈霖紧张地看着梁霈，说：“刚刚跟你说的，不许告诉爸爸。”
梁霈把书一合，站起来，说：“好。”
晚上吃意面，梁醒做了两种酱汁，一种是甜口的奶油玉米，一种是咸口的番茄肉汁。梁霈选了番茄肉汁，沈霖选择双拼，沈颂笑他：“你不怕串味吗？”
沈霖举着叉子，说：“串味也好吃啊爸爸。”
梁霈冷不丁道：“爸爸，刚刚哥哥跟我说……”
沈霖差点呛住，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告状。
六
沈颂说：“嗯？说什么了？”
说着，他想到什么，对沈霖道：“阿霖，今天老师给我发消息了，你最近表现不错，都没逃课，要好好保持。”
沈霖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老师又告状。
梁霈看他哥哥一脸紧张，心里觉得好笑，说：“哥哥说，让我帮他补课。”
沈霖：“……”
不是出卖，胜似出卖。他不要补课啊！
沈颂笑了，说：“难得啊，是不是知道期末考不好不能去A国，有危机感了。”
沈霖苦着脸，嘴里的饭也不香了，说：“爸爸，学习怎么这么难呢？”
以前他和梁霈一起上学，梁霈成绩好，又听话，连跳几级以后只剩他一个人，就有同学调侃他，你弟弟又考第一了，你弟弟去高年级了，你弟弟去初中部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行。
但他从小生活在蜜糖罐里，就算学习不好，家里也没人说他，总是说些鼓励的话，他又天生一副乐观心肠，根本接收不到别人的嘲讽和恶意，不以为意，反而很自豪：是啊是啊，我弟弟很厉害啊。
就像他们长大后，梁霈很早就继承家业，沈霖却跑到国外读设计，迷恋上了装置艺术，一天到晚在工作室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说起梁霈是他弟弟，人家都一脸“啊”的惊叹表情，再看看他自己，好像都是梁家的孩子，他却很差一样。
他还是不以为意，大力给梁霈点赞：是啊是啊，我弟弟很厉害。
因为有弟弟继承家业努力赚钱给他托底，他才能无拘无束地做自己。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梁霈没和他一起，就没人看着他，他就开始逃课，逃去图书馆看杂书，去科学教室玩模型，去医务室看医生的各种仪器……后来他胆子越来越大，直接溜出学校，哪里都去，等沈颂或梁醒的电话打过来，他才灰溜溜地回家。
沈颂被他搞得很头疼，主要是担心他到处乱跑不安全，严厉地跟他说了，才稍微好点，但学习还是不行。
梁醒给他们盛了汤，说：“慢慢来，不要着急。”
沈颂对梁霈说：“宝贝，你忙得过来吗，要升学了。”
梁霈点点头：“爸爸，我可以的。”
吃完饭，沈霖也不忙着去写作业，和梁霈带着珍珠出去玩了好一会儿，回来洗完澡，才慢慢在梁霈的指点下把作业写完，试卷的错题也改了。
晚上，两兄弟躺在自己床上，沈霖叹气道：“你真狡猾，把你的脑子分我一点吧。”
梁霈道：“哥哥，替考是违反校规的行为，而且，你很聪明的。”
沈霖是很聪明的，只是不爱学习，两个爸爸也不强逼他，所以就更加没有压力。
沈霖道：“唉，好吧。先说好，随便补补就行，我只要及格。”
沈颂洗完澡，坐在床上看消息，回复了一个学生第二天的请假申请。
梁醒洗完澡，穿着睡衣也坐到床上，看他拧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学校有事吗？”
沈颂把手机扔到一边，扑到他身上，闷闷地说：“今天姜听跟我说，他和孔霁领证了。”
梁醒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住，淡淡道：“嗯，我知道”
孔霁刚领完证，就满世界发着炫耀，生怕把谁漏了没通知到位，梁醒比沈颂知道得还早。
沈颂一怔，道：“你……你没有那种想法吗？”
沈颂为这事想了一天。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又有了两个孩子，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也没问过梁醒，如果领了证，他们法律上至少多一层羁绊。
梁醒摸他的脸，说：“没有，只要你在我身边。”
沈颂把头埋在他胸前，没说话，心里暖暖的。
是，只要在一起就行，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沈颂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多久，但只要当下能和梁醒相拥而眠，就足够了。
他还是愿意沉醉在这个美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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