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仍是一片冷静,琥珀色的眸子毫无波澜,与之相反的是止不住的泪水,大颗大颗的烫在勒霖的手背上。
无端让人心里塌陷了一块。
几个小时前。
病房内,因为许娜的一句话,静了良久。
宋时与垂下眼眸,听出她话里不止是同学关系,具体指的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承认了。
很多时候话不需要摆到明面上,其实彼此心里都有数。
许娜瞳孔骤缩,手指有些颤抖地揪紧衣角。
但她清楚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也都意义不大。
她侧过头,视线落在门窗上,看到楼梯间某个颀长的背影。
男生微微偏过头似乎是在打电话,在许娜的位置,只能看到那半掩在阴影下硬朗的下颌线。
多好的孩子,从小与出事就跟着忙前忙后。
如果,如果勒霖是女生,谈恋爱的事她也就认了,可为什么......
许娜轻闭上眼,把剩下的想法彻底压下去。
“小与,我知道你的未来我无权干涉,但作为你的母亲,我并不赞同你们现在的冲动行为,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们会后悔,也许不会,但”
她话音一顿,“无论怎样,这条路并不好走......”
耳边的话开始变的模糊,宋时与五指竭力叩住轮椅,想要保持清醒却不能。
渐渐地他眼前的视线开始变的混乱。
面前许娜的身形已经扭曲在一起,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像是按下了循环播放键,在房间的回声很大,吵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被人看出有什么反常,藏在毯子下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打下一句话,递到许娜面前。
[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好吗?]
许娜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止住,看着眼前一脸凝重的宋时与,心头一阵酸胀。
“好。”
直到门终于被关上,宋时与喘了口气,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身子一歪,连带着轮椅侧摔到地上。
手肘关节被摔的生痛,来自身体深处的痉挛,使他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呼吸,和上次“发病”时一样。
宋时与清楚的知道,无关身体问题,是早前折磨他的系统,回来了。
不出所料,在下一阵疼痛到来之时。
略带金属质感的熟悉电流声,再次出现。
【警告!警告!因宿主恶意扭曲故事线,抹杀程序已启动。】
宋时与趴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衣服。
他冷冷一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时间比他料想的要快。
体内窜进一股高压电流,宋时与痛的僵在原地,精神涣散之时,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他短暂地盯着出神了几秒。
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僵硬地转了一下,门外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了。
宋时与有些遗憾地扯了下嘴角,真倒霉,最后一眼都看不成。
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宋时与喘着粗气,几近晕厥。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系统又一次打破了宋时与的认知,接连两次,总是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又把他放回来,尽管那是抹杀的好时机。
宋时与之前没少受过惩罚,一直都是痛感到达最大阈值厚,再慢慢递减,而现在他身上却没有半点感觉。
但他知道系统不会这么好心,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对着门口发呆了几秒,他手撑在地上,想要借力起来。
砰——
身体再次跌回到地板上。
再试。
再摔。
不知这样执拗地重复了多少次,直到手臂都被摔麻了,宋时与才不得不承认。
他的腿,动不了了。
这个认知一产生,他就立刻明白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被抹杀。
因为系统就是要故意折磨他,作为毁坏剧情的惩罚。
先是声音再是腿,它是要让自己彻底五感尽失,变成废人后,再一点点从心理上彻底压挎,达到真正意义上□□和精神的双重抹杀。
*
眼角的泪被人用指腹轻轻擦去,勒霖捧着他的脑袋,在发丝上落下个吻。
很轻,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他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看向宋时与的眼神缱绻温柔。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抵得上千言万语。
“别哭了。”
勒霖由着他的动作,抱着人倚在床头,让宋时与全身的重量压到自己身上,手掌抚着他单薄的脊背。
又瘦了,他想。
没多久,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动静,勒霖一垂眼,却发现宋时与正半撑着身子,一脸认真地探头看他。
被泪水洗过的眼瞳,此刻显得过分澄澈。
在医院待着的半个月里,宋时与的头发长了些,堪堪扎进眼睛。
宋时与没有去管,甚至连动都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仿佛是在看最后一眼。
和以前那些耍心思的摸样相比,这仅仅是极淡的一眼,却不禁让勒霖心里一慌,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正在两人之间悄悄流走。
宋时与的手被人紧紧握住,甚至到了发痛的程度。
两人四目相对,明明有千言万语却谁都没有开口。
鬼使神差间,勒霖突然开口:“你要走。”
明明是疑问句,但他却说的很笃定。
温情只在一瞬间就被抽离了个干净。
宋时与怔了片刻,没想到他居然猜的这么准。
勒霖从宋时与的反应中得到答案,尽管早在一开始他就笃定,但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微弱的侥幸,期待对方给出截然相反的回答。
只是,显然那点心思落了空。
勒霖突然从床上起身,穿衣出门,不带一丝犹豫。
宋时与下意识抓住这人的衣角,但对方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无情地抚掉。
房间里没开灯,勒霖开门的一瞬,走廊里的灯光顺着门缝照了进来,刺的宋时与眯了眼。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房间里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宋时与想将人叫住,却开不了口。
想下床去追,却动不了腿。
蓦地,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也对,及时止损。
原著中勒霖是踏着尸山血海走上来的人,怎么会算不清这一点。
其实宋时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明明几天前才刚下定的决心,不去想抹杀的事,傻傻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人度过剩下的时间。
但今天下午突如其来的警告,让他从自己编织好的美梦中醒来。
他压根做不到毫不在意。
早在无数个勒霖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深夜里,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倒数时间。
在得知腿不能动的事实后,他一个人从黄昏坐到黑夜,心中的那点郁结被无限放大,直到勒霖的出现,冻僵的躯体有了知觉,那滴早该流下来的泪,才后知后觉有了动静。
突然,房门再次被打开。
勒霖逆光站着,脸上阴沉如厉鬼,看过来的眼神深不见底。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宋时与看不清勒霖的位置,刚要开口便发觉手上一紧,随之两手被什么东西牢牢绑住,动不了分毫。
“呜——”
只叫了一声,冰凉的大手便顺着脚踝爬上来。
又是同样的动作,两只脚踝被皮带一类的东西紧紧的绑在一起。
宋时与下意识动手,却只碰到了勒霖的小臂,他似乎也在紧张,肌肉绷的很紧。
蓦地,身下一轻便被抱了起来。
宋时与挣扎了下,却被人亲了下耳侧的小痣,他敏感的一抖。
胡闹的那几天,勒霖早就把他身上的敏感点弄了个一清二楚,最知道怎么让他欲罢不能、醉生梦死,只是没想到这招会有一天用到这上面。
勒霖贴着他的耳侧,呼吸沉重:“你身体不好,我不用迷药,听话跟我走。”
宋时与不知道为什么勒霖短时间内就像变了个人,但还没搞清他究竟想干什么,眼下也只能乖乖配合。
得到宋时与的点头,勒霖满意地在他唇角亲了下,开始给人穿衣服,从上衣到裤子无不配合。
只是在套秋裤的时候,宋时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只是简单抬个腿。
勒霖看了他一眼,兀自叹了口气,将人抬起来一点点穿上去。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宋时与被成功地裹成一团。
他看着自己小面包一般的造型,气笑了。
第一次见比肉票本人还操心他身体的绑匪。
走前,勒霖朝窗外看了一眼,尽管今天比以往几天都要暖和,但终归是入了冬,他从身后拿出个黑口罩给人戴上。
宋时与这段时间虽说被勒霖养回来不少,但终究大病一场,不可避免的消瘦了不少,明明是正常的黑口罩,他戴着却被遮住小半张脸。
一切弄完,在最后勒霖要给他戴帽子的时候,窗外闪进的一缕光,让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亮了几秒,宋时与终于动了。
原因无他,帽子太丑了。
临时起意,时间又太晚,街上的服装店大都关门了,勒霖转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家尚且还开着的童装店。
他没来得及多看,只买了顶最厚最贵的帽子,就匆匆赶回来。
谁成想,这顶粉帽子上芭比娃娃的图案居然这么大。
连一向不在乎穿衣的勒霖也看出,这和宋时与一身黑的造型不搭。
他咬咬牙,想要给人戴上。
谁知乖顺了半天的人却突然挣扎起来,死活不肯让勒霖近身。
僵持了半天,勒霖只好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宋时与身上。
五分钟后,医院走廊上,某个疑似精神病的男人,头戴粉色芭比娃娃帽子,推着个人形粽子就出了医院。
车内的唐家兄弟相视一眼,默契的把早就拉开的车门关上。
他们害怕笑声会传出去。
直到车窗被人敲了下,露出一张冷着的黑脸,是勒霖。
两人咬紧下唇、绷着嘴角打开了车门。
一路上,车内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坐在副驾驶的唐宁,不断借助后视镜往后偷看。
后座的两人明明挨的极近,却又像是隔着条银河,谁都不看谁,各自冷着一张脸。
大约一个小时前,两人突然接到勒霖的电话。
“开车来医院。”
“医院?干什么?”
勒霖:“绑人。”
唐家兄弟:“......?!”
他们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医院门口下站着的是勒霖。
男生一身黑色大衣,身长玉立地站在廊下,黑眸仿佛和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眼神中的戾气利刃一般划破长空,通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多靠近一步就能被冻僵在原地。
自打出现了宋时与,勒霖很少露出这种阴郁狠戾的模样,以至于让人差点忘了,这才是勒霖最真实的底色。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兄弟两人鬼觉地猜到了勒霖罕见动怒的原因。
有人想跑!
后座的两人。
勒霖:媳妇居然想离开,生气!
宋时与:他居然敢把我一个人丢下,生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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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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