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窗外的雨声停了。
“够了!够了!”
宋时与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仿佛只要他听不到,就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坚持、不知道他的痛苦。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七年有多么难熬,但同样的事放到勒霖身上,他却只是听便难受的想要生呕。
是他打乱了故事走线,是他自不量力和系统抗衡,为什么惩罚还要落在勒霖身上!
明明只折磨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反悔了!
如果让勒霖记住他的代价是接受无休止的折磨,那宋时与宁愿对方忘了自己。
他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但勒霖却偏不如他的意,魔鬼一般还在他耳边低吟:“你在想什么宋时与?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你忘了,然后白痴一样得过且过,再随便找个什么人结婚、上床?”
“凭什么?!宋时与,允许你记得我,却要求我忘了你,公平吗?”
泪眼模糊了他的视线,宋时与双手叩在他的肩上,一下下亲在他的嘴角企图让人停下,声音含糊不清:“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勒霖一把将人拉开,强迫宋时与直视着他。
宋时与的眼睛总是清澈而剔透的,现下眼泪一颗一颗不间断的冒出,反而模糊了澄澈的瞳仁。
勒霖原想当作没看见,他既气宋时与随随便便就真的认为自己会忘了他,又恼在他不在宋时与身边的这些年,居然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但当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烫在他手心上,电流一般刺激的他每根神经都在发抖。
他垂下眼,掌心不自觉地蜷起来。
原来,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总是拿流着泪的宋时与无可奈何。
“别哭了。”
连成珠串的泪滴仍旧砸在掌心,勒霖声音沉了沉:“别哭了!”
可宋时与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勒霖的心房彻底塌了,他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搂住,脸颊相贴,任凭热泪从他的脸上顺到自己的脸上。
他一下下抚着宋时与轻颤的后背,和刚刚强装出来的不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珍重。
“好了,别哭了,木木。别哭了。”
倘若这时随便来个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认为自己还没睡醒,堂堂勒氏家主,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居然有一天会带着千分小心、万分珍重的去哄自己的心肝儿。
肩膀上被洇湿一块,夜风顺着没关紧的窗缝溜进来,勒霖手停在那片光裸滑腻的皮肤上,眉头凑在一起,安慰的动作没停,从身下拿起被子给人拢上。
他隔着额发一下下亲在宋时与的眉心,又替他把脸上的眼泪舔干净。
“我错了木木,是我错了。”
宋时与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情绪久不能平。
勒霖只觉他捶在自己心脏上,酸胀又苦涩。
他重重呼出口气,明明有更温和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刺激他?这份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宋时与?
勒霖将人紧紧拥着,嘴唇擦过他的侧脸、耳际,无限缱绻温柔:“木木,木木......”
突然,宋时与僵了一瞬,从怀里抬起头,没管身上是否多了层被子,看向勒霖的眼神既诡异又震惊,他不自觉攥紧了勒霖的小臂问:“你叫我什么?”
没记错的话,他从没有向勒霖提起过这个名字。
勒霖也没想到一个称呼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但这些年身边发生的这些离奇事已经将他的神经训练的很敏锐,他很快就察觉出什么不对:“名字有问题?”
他有些恍神,无端的恐惧将宋时与包围,勒霖叫的,正是原著中主角受的名字。
“你在叫谁的名字?谁是木木?”
你是不是见到真正的主角受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对他感兴趣了。
不然怎么会当着宋时与的面,失神喊他的名字。
宋时与攥上衣角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白,细看下还在微微打着颤。
勒霖视线顿了下,大手覆了上去,一点点揉松紧绷着的手指,给他明明被爱着却总是缺乏安全感的爱人解释。
“没有别人,只有你,宋时与。”
他又重复了一遍。
“只有你。”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声木木叫的是宋时与。
宋时与眼睫上挂着滴欲落不落的碎光,他面无表情的呆坐在床上,某个从没想过或者从没敢想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叫我?为什么这么叫我?!”
对啊。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从见到勒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毫无交集,甚至说不再同一个世界。
为什么他都被系统彻底抹除了存在,却又阴差阳错的又回来了?
他曾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量,是他抢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是他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也是他不惜被抹杀也要还勒霖一个真正的身份。
他也从来只当自己是个外来者,从未想过还有其他可能,或者说从未想过他和勒霖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的。
勒霖拢着他的后脑叩到肩窝处,尽量安抚他受惊的情绪。
“你别激动,我说。”
其实这也是个意外,在勒霖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后,他只得强迫自己大脑清除所有关于宋时与的记忆,改掉所有下意识的习惯。
只为了骗过那股虚无的力量,真正护住宋时与的记忆。
只是,这种事情说着简单,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何况他爱他爱的那样深。
这种念头时时刻刻、无声无息地蚕食着他的理智,他却连无力反抗,甚至连名字都不能想。
他一遍遍无意识地在手心比划宋时与的名字,却又一遍遍的被迫清空。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到了他在纸上写一笔消失一笔,最后只留下个木字。
他只敢偷偷的、偷偷的以作慰藉。
时间一长,木木二字就成了勒霖心底宋时与的代称。
话音刚落,宋时与先是一怔,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炸开,眼前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七年过去,勒霖的五官愈发立体,眉眼间褪去少年的青涩,被一股神秘的成熟感取代,下颌线依旧锋利,不笑时总透着阴郁凶相。
七年间,玉京的活阎王总被冠以薄情冷血的“美名”,更是有人私下讨论过他的感情生活,无一例外结论是寡情薄命注孤生。
宋时与掌心已经被人捂热了,但指尖还带些凉。
他盯着勒霖脸上的一寸寸看了良久,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抬手抚上还带着巴掌红印的侧脸。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们早就该在一起了。”
我们早就该在一起。
那晚宋时与抱着人又哭又笑,最后累没劲了,才抱着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睁眼已经是第三天中午。
他从床上坐起来,另一侧的位置已经空了,身上系着件黑色丝绸睡衣,看到尺码似乎是勒霖的。
宋时与踩着拖鞋走到卧室门口,房间布局、客厅装潢还是和七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到这里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在这么个房间醒来,只是当时有任务在身,也是真的害怕勒霖会杀了他。
谁料想七年后,身份关系颠倒,会是这副光景。
他从桌子上拿起玻璃杯,灌了口水,温度正好。
厨房传来锅铲相碰的声音,宋时与撂下杯子悄声走了过去。
勒霖穿了件灰色家居服,背对着他站在炉灶前,袖口处卷起一截,露出冷白的手腕,随着切菜的动作上下伏动。
锅中的牛腩被炖的软烂,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宋时与突然从身后将人抱住,头歪在人颈侧,不老实的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在胸肌和腹肌上摸了好一阵,才黏黏糊糊的凑在人耳边开口:“好饿。”
勒霖笑着回头吻他的鼻尖,“很快。”
他这一觉睡得够长,算是彻底把他这些天过度消耗的精力补了回来。
宋时与酒足饭饱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在收拾残羹的勒霖,突然来了兴趣。
他手肘杵在桌面,撑着下巴,食指抬起旁边勒霖的脸,左右看了看才啧啧道:“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贤惠了?”
勒霖动作没停,只淡淡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放在桌边的手机嗡嗡响了几下,宋时与瞟了一眼来电备注就放了免提。
“勒总,段家那边松口了。”
说话的是高烨,跟在勒霖身边两年的特助。
宋时与眉毛一挑,朝人使了个眼色。
勒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嗯了一声。
宋时与兀自将电话挂断,双手撑头看他,还没来得及问松什么口,勒霖倒先解释了。
“段家和勒家曾有过一段口头许诺的联姻,只是后来两家决裂,这桩婚事也就此作罢。”
“现在,时局不明,你必须呆在我身边。”
宋时与把他没直说的话直接摊开“所以,你又找了段家把这段作废的联姻重新提了,对象是我?”
“是。”
段家虽比不上如今的勒氏,但怎么着也是圈里少有的能数得上号。
宋时与以小少爷的身份待在段家,试问玉京有几个人敢动?
但勒霖却说时局不清,宋时与正了神色,“段家有问题?”
勒霖没有多说,从手机上调出一张图片。
画面上的男人正是那次爆炸案的嫌疑人,好巧不巧,他现在的姐姐,段家的长女——段悦,正坐在那人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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