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陈行简是做戏,但这样的相处方式还是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人走出门了,江延川咳了声:“去送送人。”
“想去自己去。”江淮与不客气,转身上楼。
江延川在原地有些发愣,实在不清楚自己的大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大的脾气。刚才明明还是愿意的,怎么人一走就摆出这样的态度。
他皱眉,却没说什么,亲自送陈行简出院门。
陈行简嘴上客气不用,也没拒绝,直到车子扬长而去,他掩唇笑了声。他大概能猜到,江延川让江淮与来送他,困了的人可能脾气有些大,直接反驳了,江延川没办法又碍于面子才出来。
想到这个场面,陈行简就忍不住。
江淮与有时候怎么那么可爱。
高中也是。
虽然每天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见到别人有困难,还是会伸手帮一把。
学校建设齐全,校内空间大,有不少流浪猫,都打过育苗,在校园里混吃混喝。其中一大半受江淮与恩惠,每天吃着上好的猫粮。
陈行简曾经遇见过一次。
当时是夏季,江淮与穿着学校专门定制的夏季校服,蹲在树下,那条路安静凉快。
江淮与倒着猫粮,一群猫等不及要凑上来,他冷着脸一边嫌弃一边用手轻轻把猫往后推。
陈行简靠着一棵树,懒散地看了半天,还听他一阵自言自语。
他没忍住,偏过脸轻笑了声,结果江淮与察觉什么,转头,措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
林荫道的光影斑驳,将江淮与的发丝照得近乎透明。他皮肤白,扬起的眉眼淡淡,有些猝不及防。
江淮与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陈行简,轻蹙眉,但什么话都没说,当没看见。
他径直走了,还没走两步,被猫扒住裤子,小猫身体小力气也小,他不费力气就能把猫弄开,但江淮与他原地怔了片刻,认命回去又给它们了点猫粮,走之前低声嫌弃:“真能吃。”
话是这么说,他脸上神色和平常一样,眸光盛着一弯暖意。
江淮与控制着量,一次没倒太多,怕小猫吃坏肚子。等他弄完,站起身发现他讨厌的人依旧靠那颗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他无法忽视这道目光,最后没忍住:“看什么?”
江淮与主动说话,陈行简有些意外:“每天都过来么。”
还没走到江淮与身边,男生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怕我吃了你。”陈行简心思恶劣,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他,还要去逗人。
江淮与说话不客气:“不至于。”
“那你退这么远。”
这次江淮与直接不回答,转身回了班里。
夜里的风有些凉,透过窗户吹进来,拉回他思绪,陈行简打方向盘,车子拐弯。
-
江淮与回到房间,卧室窗户没关,薄纱窗帘被风吹动在半空中翻涌。窗边摆的棋盘上的棋子倒了一颗。
他关上窗户,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雨,大风四级。
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江都天气多变在全国出了名,时常前一天艳阳高照,后一天倾盆大雨,空气中浮动着潮湿和黏腻。
他抬眼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树枝都忘一个方向倾斜,想起陈行简离开时的那句话,他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微信,想给陈行简发条短信,却发现他们还没有好友。
晚上十一点,江淮与打算睡了,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嗡了一声,屏幕亮起,显示有人来了消息。
他没想回复,毕竟这个时间点万一是个话多的,他别想睡了。
许久之后,手机再次震动一声。
极短的声音在安静无声的房间里很快消散,江淮与睁开眼,片刻后叹口气,伸手拿过手机。
上面挂着两条短信,来自同一个人。
-今晚降温,注意保暖。
-晚安。
江淮与眯起眼睛,白光忽然有些刺眼。
他和陈行简还没有这样相处过,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索性假装已经睡着。
仅剩的困意被两条消息赶跑,江淮与想起了他和陈行简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高一那年,江都第一中学开学那天,江淮与单肩挎着包,从车里下来再到教室那条路上,人满为患,九月多的太阳依旧很热,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出了薄汗,到教室,里面快坐满了,只剩最后一排两个位置。
江淮与不喜欢晒太阳索性把书包放在靠窗的位置,以后拉窗帘不用麻烦别人。
他来的晚,有人比他更晚。男生校服松垮,单手提着书包在门口喊:“报告。”
他声线好听,全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江淮与略微抬眼皮,和其他人一样看向门口。
男生单手插兜,个子很高,穿着蓝白的夏季校服,露出的手臂劲瘦,隐隐能看见皮肤下的青筋。
开学第一天,老师难免态度好点,加上这所学校家里有钱的不在少数,老师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进,找个位置坐,这周先不调座位,一周后班干部选齐了,到时候全班再做调整。”
江淮与没继续关注,把刚发下来的书摆的整齐,男生短暂停了几秒,往他这边走,最后拉开凳子坐下。
他闻到很清爽的味道,在炎热的夏天像冷凉的冰,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
江淮与目光不动声色挪到旁边,男生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慢慢翻着书页,角度不行,看不见脸。
几秒后,他收回视线,继续翻动着自己的书,开学第一天他几乎没记住他的名字,某天被男生自来熟勾住肩膀,亲自在他耳边重复一遍,那时候江淮与才知道原来这人叫陈行简,非常的,不要脸。
夜已经深了,隔着玻璃似乎能听到外面摇曳的树枝。
江淮与不想熬夜,扯过被子闷住脑袋,大有憋死自己的架势,一想到要和陈行简待在一起,他浑身难受,还有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不是被人撞了,他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就在他打算把江临宴的资料详细看一遍时,脑子里忽然出现一道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感情:“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半年时长已下发。”
说完这句,系统消失了。
江淮与打开便签在上面记下一个数字,四月十二号。
半年后,大概在十月,他要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
说是下发时长,但是个虚拟数字,他只感觉到身体似乎轻松一些,其他和往常没有不同。
总归是解决了眼前难题,江淮与放下手机,没那么紧绷。
不知道是压力减缓还是那句晚安起了效果,江淮与这晚确实睡得还不错,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七点被吵醒时少有的没有起床气。
秦叔正在指挥一群人往大厅搬东西,虽然提前说过要轻点,但东西太重,偶尔磕碰一下在所难免。
他也无奈,昨晚被江延川叫去交代今早会有新的装饰品,没想到时间这么早。
秦叔偶尔帮忙搭把手,回头一看,见江淮与从二楼下来,脸上是起床后懒懒的神情。
阿姨已经把早饭做好,他观察江淮与的神色还算不错,便笑着温和道:“少爷醒了,早饭已经好了,今早是阿姨刚做的水晶包。”
江淮与嗯了一声,独自坐在餐厅缓慢吃着早饭,填饱肚子,他才完全清醒,转头去看进进去去的工人到底在搬运什么东西。
结果这一眼直接把他震惊到愣了很久,眉心慢慢蹙起。
半晌,他手指指了一下,问秦安:“这什么东西?”
他怕自己见识短,想错了方向。
秦安颇为尴尬,搓搓手回答:“少爷,这是江总连夜订购的……家具。”
江淮与冷声问:“那上面贴的什么字。”
“少爷,是喜字。”
大红的喜字。
颜色很鲜艳。
江淮与的理智要被这颜色给刺没了。
他缓了缓呼吸,起身克制地走到其中一个看着挺高档的花瓶前。秦安见大事不妙,忙道:“少爷冷静,这花瓶一个几十万,要实在生气,我把喜字摘了就是。”
可千万别毁这些古董。
“摘了有什么用。”
别人说的什么阴阳怪气难听讽刺的话,都比不上这一张张大红喜字来的毫无防备。
江淮与原本还在劝自己慢慢接受,结果大早上看到这幕,脾气实在压不住,片刻后冷静下来说:“这是你们老板拍卖给江延川的?”
工人们只负责搬运不懂这些,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穿着比较正式的男人,见江淮与在,忙堆满了献媚的笑:“江少爷,是不是他们吵着你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马上就好。这些呢是昨晚江总亲自派人来现场买的,个个都是好品质。”
江淮与已经恢复到平常表情:“没事,你是拍卖场负责人?”
“是是,算不上负责人,平时帮忙运送拍卖品。”
江淮与点头:“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买了。”
他语气太过轻淡,男人下意识答应,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江少爷,你认真的?”
江淮与扫了他一眼:“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男人赔笑道:“没有没有,不知道江少爷对价格方面有没有要求。”
江淮与虽然近几年不常在大众视野露面,但名下的财产不输其他少爷,这位脾气出了名的不好,加上最近流言蜚语传的很真,男人不敢说拒绝的话。
江淮与言简意赅:“没有,给多少钱都卖,尽快办,最好晚上能有结果。”
男人听出话里的意思,答应下来:“那晚上联系。”
他挥手出了一倍价钱让工人搬了回去。
有钱赚,大家都高兴,也不喊累,又把大厅摆着的几个古董小心翼翼搬上车,开始做保护措施。
这个节骨眼,江延川不敢有什么异议,江淮与摸准了他的心思,江延川这么恶心他,那他也不用客气,只是几个古董花瓶而已,他就是要让江延川放放血。
江淮与扫了一眼,看着他们离开,心情这才好了点。慢悠悠去了茶水厅为自己磨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咖啡微苦的醇香在口中散开。
晚上八点,江延川的车子在车库停下,最近一段时间他控制着没去那个家,一心扑在联姻上,毕竟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他年过四十九,快五十,江淮与昨天讽刺得倒也没错,他确实没什么大成就,现在差不多都是他父母,江淮与爷爷奶奶留下的资本。
甚至近两年,纯收益明显下降了,董事会里那几个精明的老头嘴上没说,心里早就有了芥蒂,时不时堵他一下,一生要面子的中年男人面子掉了一地,他急需这次机会重塑自己的地位,不在乎用什么方式。
好在现在事情有了眉目,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尘埃落定,到时候看那群人还敢说什么。
江延川揉揉眉心下车,一楼灯火通明,这个时间江淮与没在外面不在卧室有些奇怪,想到昨天那番话,他的脸色不自觉沉下来,但为了公司,他又强行牵出笑。
推开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
偌大的客厅里,江淮与懒懒靠着沙发调电视节目,面前的玻璃矮几上堆满了钱,在灯光映照下,红色反而变得刺眼。
听到声音,江淮与转过头看他:“回来了。”
江延川脸色一僵:“什么东西。”
江淮与轻抬下巴:“看不清?”
江延川连鞋都没换,直接快步走进,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扫了一眼大厅发现他上午要求送来的东西一件没见着,只剩满桌的钱,他暂时还没串上,皱眉问:“哪来的钱。”
“你上午的花瓶,卖了。”江淮与语气满不在乎:“你那么想要钱,这些送你了,不谢。”
江延川快速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在他发作之前,江淮与悠悠起身,看也不看他,直接回了卧室,顺带讽刺一句:“不喜欢?怎么,换口味了?”
他可能没那个意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延川干了亏心事,竭尽所能瞒着所有人本来就没理心虚,听到这句直接哑了火,什么也说不出,他眼睁睁看着江淮与上到二楼,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江延川觉得自己血压又高了。
那一摞摞整齐码在一起的钱格外刺眼,江延川沉着脸招来秦安:“赶紧收拾干净,像什么样子。”
“是。”秦安应道。
对于今天这件事,他是支持的。
可能是陪了江淮与好几年,知道他受了不少委屈,早就偏心了。
偏偏他只是江家的一个管家,没有多大权利,只能默默纵容江淮与干一些不合规矩的事。
秦安收拾完,到晚上十二点。
江延川回了书房,江淮与似乎也休息了,秦安把东西提上去,敲响书房门,当做不懂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来请示江延川。
果不其然,和他料想的差不多,江延川原本处理公司的事就烦不胜烦,陡然看见包里的钱,又想起晚上江淮与傲慢无视的态度,顿时又来了脾气。
江延川皱眉,把脾气发在秦安身上:“明天一早去银行存起来,还能怎么处理,老秦你是老糊涂了吧。”
秦安依旧是温和的语气,低声说:“好的,江总。”
余光瞥见江延川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悄悄笑了一下,转身提着东西下楼。
-
江淮与收到一条消息,是陈行简发来的,自上次打过电话,他们已经有一天多没有联系。放在以前再正常不过,现在倒有点奇怪了。
信息很短,只有几个字。
-睡没?
刚过十二点,江淮与原本是想休息的,但刚气完江延川,心情不错,忽然没那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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