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持续半个小时之久,现场来了不少商业精英,听说陈行简到场,纷纷举着酒杯打算搭话客气一番,他们环视一圈,却没见到所谓的陈行简。
会场右手边是休息室,孟嘉信心思缜密,休息室安排的是单人单间,关上门后便是单独空间,内外隔绝。
江淮与喝了点酒,有点晕,随手开了间休息室的门。
他酒量在一众狐朋狗友里算不上好,他们在酒吧泡惯了,高度数一瓶都能喝下,他勉强只能抿两杯。
江淮与随便坐在角落,仰起头,手背搭在眼皮上,露出的脖颈修长好看,他喝酒容易上脸,此刻耳垂连带着脖颈都泛了红。
唯一有件让他心情还不错的事,发布会结束后,陈行简便离开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总归是没再看见他。
江淮与短暂休息了片刻,半梦半醒似乎听到房门咔哒了一声。会场人多鱼目混杂,虽然他和孟嘉信关系还算不错,但不共通的朋友也有许多,今天场上很多生面孔。
他蹙起眉,睁开眼环视一圈,房间没人,自己身上多出了一条毯子。
江淮与手指捏着毛毯边缘提起来看了几秒,实在想不到是谁送来的,索性休息好了,他叠整齐放在沙发的另一头,整理好西装推门出去,他脸上的薄红还没散去,唇齿间散着清淡的酒精气息。
张右青已经在外面玩开,一轮酒喝完,才发觉江淮与不见了,刚准备起身去外场看看,就见江淮与从陈行简走过的休息门里出来。
陈行简出来的时候在理了理衣襟,修长的手指把开了的两颗纽扣扣好,面色愉悦,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能露出这幅表情。
张右青不关心,目光立马转向江淮与,却见他脸色也还行,至少比来的时候好多了。
他蠢蠢欲动要为兄弟为哥们出头的动作顿住了,还没站起又坐了回去,有点看不清这形式。
直到江淮与来他身边坐下,懒懒瞥了他一眼,张右青才回过神:“你干嘛去了?”
“去休息室还能干什么。”
他语气平常,像闲聊似的。
张右青听出端倪:“你心情不错嘛,遇到喜欢的了?”
江淮与不知道他脑子里每天除了谈恋爱和喝酒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爱好之外,能不能有点正常人思维。他凉声道:“我单纯去休息是犯法么。”
张右青笑了两声:“我也不想往这方面猜,但除了这些还真找不到让你心情变好的原因。”
“多了去了。”江淮与说:“不一定非得是看上谁。”
张右青又笑了两声:“那是,所以你和陈行简?”
江淮与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咳嗽起来。
张右青赶紧抽了几张纸递给他:“别这么激动。”
江淮与低低咳了几声,再抬头时眼尾有点红,在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他缓缓竖个中指。
“你明天去趟医院,我出钱。”
张右青莫名:“干什么?”
“测智商。”江淮与淡声说。
“……”
张右青原本还想问问上午那事,毕竟江淮与似乎真的不在意,而他也真的好奇。现在看来,大事不妙,还是小心点好。
聚会到晚上九点。
江淮与开车到家大概十点多,秦叔还没有休息,厨房温着解酒茶,听见开门声,秦叔从厨房出来:“少爷,要吃点宵夜吗。”
秦叔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不懂名利场发布会,但清楚这种场合一般吃不到太多的东西,大多数都在喝酒。
“晚上阿姨做了厚蛋烧,热一热?”
江淮与晚上没吃太多,只尝了几口,这会确实有些饿,他不太想吃什么厚蛋烧:“不了,我下碗面,您去休息。”
他脱掉外套搭在沙发背上,挽起白衬衫的袖子,衬衣下摆随意扎在西装裤的腰身里,灯光映照下,透出隐约的轮廓,他的腰很细,加上最近消磨得有些厉害,似乎更细了些。
秦安没坚持,应了声好便回房间。
没几秒,厨房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接着是隐没在夜色里的切菜声。
这是江淮与长这么大唯一会做的东西,之前偶尔某个周末做一次。
他低垂着眸光,手上动作还算娴熟,十几分钟后,一碗卖相还不错的面出锅。
江淮与给自己加了鸡蛋,独自坐在餐厅唯一亮着光的位置,慢慢吃起来,他吃相好看,不会因为饿了而狼吞虎咽。
他还在琢磨要用怎么样的理由堵回去,头次为一件事头疼成这样,想到这样的后果是不用和陈行简抬头不见低头见,心情缓和不少。
江淮与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隐隐约约似乎要捕捉到什么苗头,但参加了晚上的活动疲惫不堪,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闭上眼脑子却是清醒的。
尝试入睡两次失败,凌晨三点终于捕捉到些许困意,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快要睡过去时,房间里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冰冷的,机械般生硬没有任何情绪,平铺直叙说了一句话。
“第一个任务即将下达,与陈行简结婚可获得半年生命时长。”
江淮与猛地睁开眼,打开卧室灯,暖黄的光迅速照亮所有陈设,扫视一圈,没发现陌生的东西,好像仅仅存在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安安静静等了几秒,那道声音安静下来。
江淮与却崩溃了。
他愣了好久,直到窗外的风声响起拉回了飘忽的思绪,他动了动嘴唇:“可以换吗。”
系统冰冷道:“不可以。”
“或者换个结婚对象。”只要不是陈行简他都能说服自己忍一忍。
系统再次冰冷地回绝:“不可以。”
江淮与彻底撑不住:“你是不是陈行简研究出来专门来害我的。”
“不是。”系统道。
他知道不是,现代科技发呆应该没发达到这地步,坠崖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半晌,他闭了闭眼,深深叹口气。
江淮与脑子一片空白,唯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翌日清晨,失眠一夜的江淮与在一楼倒了杯温水,和消失一天之久的江延川碰上面。江延川穿着正装,应该从公司回来,四目相对,江延川率先给出台阶:“淮与,醒这么早。”
他装得人模狗样,江淮与一夜没睡,起床气浓重,不留情面地淡声道:“托某个人的福,丝毫没有睡意。”
江延川看着儿子冷淡的,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眼神直直地落过来,所剩无几的良心忽然回来了一些,他慈祥地笑了笑:“你要是不想,这件事就算了。”
昨晚陈行简亲自到江氏集团请江延川喝茶,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拒绝意思很明显。
这件事八成要黄,索性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安抚一下江淮与不算亏。
“为什么不谈了。”江淮与淡定地喝了一口水:“联姻么,不是大事,我不去不是还有堂哥堂弟么,他们肯定愿意,左右是江家的人,谁去都一样是不是,好歹我和他同学一场,大伯二伯要是愿意我现在去和陈行简谈谈。”
“你这是什么话?”江延川打死不认自己有卖儿子的心思:“爸爸也是为你好,陈家现有资产是江都数一数二的,你去他家不仅有好生活就连以后也不用操半点心,就算你和他感情不合,后面还能离婚,陈行简那样的人,赔偿费能有一大笔,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笔利于你的买卖,不就是和男人待在一起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江淮与也是没想到思想一向古板的江延川突然这么开放,冷笑一声:“你能接受,你去。”
他这话说得有些难听,江延川眉头深深皱起。
江淮与懒得和他扯,端着杯子走了。
江延川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站住!”
江淮与充耳不闻,假装没听见,径直推开门去了院子。
临近四月,气温逐渐升高,已经完全没了冬日清晨的冷意。江淮与刚准备去给那些种子浇点水,手机震动起来,是祁立,他刚睡醒,懒散地打着哈欠:“早啊,那事有结果了,现在方不方便听电话。”
江淮与嗯了声:“可以。”
“江临宴,江都南镇人,今年二十一岁,准确来说,还有半年就二十二了,正在江都科技学院读大学,明年毕业,去年暑假你爸已经把他安排进公司名上实习了一段时间,其实是带他做项目,你应该听说过,去年有个游乐园安保系统,就是他负责的,完成的还不错。不出意外你爸今年也会安排他进公司。他妈妈是南镇的一个丧偶妇女,今年四十四岁,没有具体工作,好像之前和你爸认识,我猜啊估计是你爸的前女朋友或者初恋对象。对了,江临宴的家庭住址填的是你目前住的地方。”祁立滑动着鼠标,说完基本情况问:“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些,还有更详细的情况一会发给你。”
江淮与垂着眸光,脸色有些冷淡:“好,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饭。”
祁立笑:“小事。”
挂了电话,江淮与手里的水壶砰的一下掉在地上,险些站不住。
他其实没想到私生子居然只比他小半岁,也就是说林佳怀孕没多久,江延川外面的情人跟着怀了。
他感觉胃里一阵恶心,生理性的,他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原地愣怔许久,才慢慢弯腰捡起水壶。
江淮与用力握住水壶把手,直到骨节都泛白,掌心锥心刺骨地痛涌起,才拉回他的思绪。
他从小怕疼,摔跤破皮这样的小事在他眼里也是天大的,小时候没有人安慰,他只能躲在卧室里缩在角落抹眼泪,然后笨拙地给自己上药。
鲜红的雪顺着掌心纹路留下来,江淮与放下东西,蹙眉回到卧室,娴熟地止血上药。
左手被纱布一层一层包裹住。
江淮与原本犹豫不定的念头在这一刻坚定了,他不能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等到手掌的伤口疼痛减缓,他拿着钥匙开车去了陈宅。
江淮与运气不太行,门是进去了,但陈行简不在,开门的是一个阿姨,解释道:“陈总白天去公司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江淮与颇有耐心地问。
阿姨说:“晚上十点。”
“……”江淮与是等不到那个时候,道了声谢谢,开车去陈行简公司。
高中毕业后,江淮与很少关注陈行简,他秉持井水不犯河水,但对方偏偏是个脸皮厚的,没事就来骚扰他,经常给他发一些垃圾短信,比如车牌号,电话号码,当时刚入职那天,江淮与还在赛车道上,收到陈行简的公司地址,以至于他都没费什么时间,轻车熟路在导航上找到陈行简公司。
江淮与把这些东西暂时抛到脑后,从容地走进一楼大厅。
整体装修风格勉强还算有格调,配色江淮与很喜欢,他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停在前台:“你好,我要见陈行简,麻烦帮忙预约一下。”
“好的。”前台小姐微笑,拿过笔和册子问:“请问叫什么呢,我这边需要记录一下。”
“江淮与。”
听到这个名字,前台小姐起身,恭恭敬敬地指路:“原来是您啊,这边请,陈总吩咐过如果是您来直接上去就好,不过这时候陈总在开会,可能需要您稍微等一下。”
江淮与手指攥在一起,礼貌道:“好。”
前台小姐按下楼层,很快到十三楼,她把人带到陈行简办公室,而后换了人端着热茶进来,应该是陈行简的秘书:“陈总会议大概在半个小时后结束。”
江淮与坐在沙发上淡淡嗯了声,异常平静。
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听秘书说江淮与在办公室,陈行简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陈行简扯了下领带,推开门,就见坐见休息区走神的男人。
江淮与偏着头,目光落在落地窗外,这里视野极好,能俯瞰江都最好看的江景。听见声音,他转回脸,不知是不是错觉,陈行简似乎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隐忍。
陈行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迈步过去:“特地来恭喜我入职?”
“你入职不是前年的事么……”江淮与说。
“理论上来说没错。”
办公室待客区的位置不算多,但足够容纳五六个人,这位非常没有自觉,坐在了江淮与身边的空位。
放在以前,江淮与估计直接起身离开,现在有求于人,他勉强可以忍受近距离接触。
陈行简闲散往后一靠:“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你来找我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停顿两秒:“那是想我了?”
“……”
江淮与忍不了了,果然对于讨厌的人,做一辈子的心理准备最后都会被一一击碎。
“当我没来。”他起身往外走。
没走两步,手腕被人攥住。
陈行简掌心温度很高,五指虚虚环了一圈,烫着血管上薄薄的皮肤。
江淮与不适应这样的接触,蹙眉,目光落在那只骨感很重的手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行简松手,语气放缓:“开个玩笑,别生气。”
江淮与心情勉强平复了一些,坐了回去,视线依旧放在别的地方,眸光很淡。
陈行简起身:“稍等。”
他走到窗前给助理通了电话,男人身高腿长,单手撑着窗台,背影挺拔。
江淮与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唇边浅淡的笑容,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隐约听清了几个字,那家店,不要多糖什么的。
几分钟后,门被敲响。
助理提着奶茶进来。
陈行简轻抬下巴:“放桌子上。”
江淮与看不懂这是在干什么,直到助理出去后,他扫了一眼袋子的商标,莫名觉得眼熟。
袋子商标很特别,占了整一面,像是手绘的风景。
江淮与看了几秒,想起了,这是他之前常卖的一家奶茶店,高中毕业后,因为离得太远加上被懒散打败,几乎没怎么去过。
“热茶不合口味,试试这个。”陈行简推到他面前,长腿交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来找我么。”
“如果真是想我了,我可能会很高兴。”他笑了笑。
江淮与心里泛起淡淡的涟漪,嘴上却说:“……想多了。”
可能是下面的话难以出口,他足足顿了半分钟才继续说:“结婚这事,能考虑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