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蒙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爹都敢指着鼻子骂,他会怕沈源不轻不重的威胁?
不,他只会用自己沾了毒的嘴皮子把人给气死。
果不其然,沈源听罢暴跳如雷,抽出悬在墙边的木剑就朝公输蒙劈来,叫嚣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公输蒙不以为意,闪身、抬脚,区区两招就将沈源拿下,看他摔了个狗啃泥,再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放狠话。
“你!你可知我爹官拜几品?”沈源把胸膛高高挺起,面露自得,抹去鼻血,重新恢复沈小爷的姿态:“嘿嘿,我要是说出来,能吓破你的胆子!”
公输蒙抱着双臂看他吹嘘,口中半点不留情:“几品不知道,但肯定不高就是。”
说罢,他觑了眼西房,随意问道:“认识他吗?”
霍桐安置好了人,出来时顺手带上门,奇怪地看了眼院中两人,怎么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源疑惑反问:“他很重要?”
公输蒙耸了下肩,瞧吧,这人连霍桐都没认出来,他爹的官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呢?
霍桐目光轮转两圈,眉尾微挑,捏紧了手中的油纸包:“看我做什么?要打就打,只是低声些,莫影响了寒喻休息。”
谢寒喻,又是谢寒喻。
自从入了书院,霍桐就添了个跟屁虫,哪怕不在一间课室,下学后不到一刻钟,谢寒喻保管捧着书来见霍桐。
二人读书论道,如胶似漆,关系顶顶好,公输蒙抱着胳膊站在二人身后,不像同窗像打手,只怕霍桐自己都忘了还有个便宜弟弟。
“霍桐你都不认识,打你也不算委屈你。”公输蒙看着沈源残忍一笑,送上门的沙包,正好揍一顿解气。
沈源还没意识到危险,忽觉膝头一痛,整个人倾身跪倒,随后剑背咚地拍在脸上,脑袋中顿时响起嗡鸣声。
公输蒙出手不用剑刃,全凭剑身,每击落下去犹如铁拳痛打落水狗,沈源的惊呼尚来不及出口又被下一声淹没。
这下领教过公输蒙的威力,沈源抱着头蜷成一团,不敢再大放厥词,只敢哼唧着认错:“错了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哥手下留情。”
公输蒙长舒一口气,心气儿顺了,抬脚往沈源屁股上踹了两下,大发慈悲道:“滚吧。”
沈源如蒙大赦,手脚并用,麻溜从公输蒙眼前溜回西房。
公输蒙颇为嫌弃地掂量一番手中木剑,假把式,要是真碰见危险了,这把钝木头可戳不死人。
待他提着剑回到东房,霍桐如往日一般握着卷书细读,手边摊着包果脯,看来是已经尝过。
“呦,殿下雅性啊。”公输蒙上来就是一句分不清真心与否的嘲讽,随手捏起一块填进嘴里,边嚼边调侃:“从前新鲜水果放在眼前也不见你主动吃上一口。怎么,是这果脯味道格外不同?”
说着,公输蒙又捏起一块丢进嘴里:“味道不错,山下哪里买的?”
霍桐微扬着头,眼中藏着浅笑,似乎等着看公输蒙的笑话:“是寒喻赠我的。”
怎么又是谢寒喻!
听见这个名字,公输蒙神色立刻就变了,嘴里正嚼得黏糊的果脯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什么?!”
“我说——”霍桐难得见他吃瘪,干脆放下手中书卷,细细欣赏公输蒙眉头紧皱的模样,笑意愈盛:“是寒喻亲手做的果脯。”
生怕公输蒙不信似的,霍桐接着说:“他在后院搭了架子晾果脯肉干之类,你平常经过没瞧见?”
瞧见是瞧见过,但公输蒙向来不关心除霍桐外的所有人和物,就算看过许多次,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猜测竹架究竟是谁搭的、做什么用处。
公输蒙双手环抱,冷哼一声:“我看你现在是眼盲心也盲,瞧不出那人追着你捧着你是别有所图。”
“是么?”霍桐倒是无所谓其余人因何接近他,只是好奇公输蒙为何看不惯谢寒喻,他们二人分明既无新仇也无旧怨。
如此想着,他便也如此说了,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敲着,大胆猜测:“难道阿蒙是觉得我同寒喻胜过同你亲近?”
“你、你还真有脸自夸。”公输蒙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只顿了一下,立刻便将话给堵了回去。
霍桐没反驳,只哼哼一笑,正要拿起书卷倏忽间变了神色,轻叹道:“又要来了。”
公输蒙闻言只觉腰际一紧,旧伤隐隐作痛,暗骂一声麻烦,凝神望向霍桐:“你这是又打算夜探禁地?”
“是。”霍桐在他跟前不怎么隐瞒自己的计划,“你要是害怕,可以留在……”
“霍桐,你又来这一招。”
霍桐胸有成竹地看着他。
但是公输蒙承认,激将法对他异常有用。
谢寒喻沉睡不久,醒来时天色已暗,另两位舍友或许还在外头潇洒,房中只有他一个,他起身倒了杯茶灌下去。
茶是冷的,也不知是不是这缘故,谢寒喻觉得胸闷得很,出门在院子里绕了两圈,才发现整个玄三院中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有些奇怪。
他将今日霍桐教的剑招慢慢熟悉了几遍,院中月光如练,仰头见星似碎玉,夜色甚好。
谢寒喻收了势,胸口愈发闷,总觉得不是好兆头,没忍住伸手掐算,一阵熟悉且更加凶猛的地动裹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带着群山同震,掀起的地浪蔓延千百里,他扶着院中石桌才没摔倒,腰间琉璃珠蓦然转红示警。
这下也不用算了,必定是那封印再次松动,玄二玄四院中都是新学子,纷纷跑出门来看,衣衫都来不及整理:“谢兄,这……”
夜空中闪过数道急令传送符的痕迹,一条条直奔封印禁地,好似漫天的火流星。
谢寒喻眉间萦绕散不尽的担忧,他身形清瘦,武艺不高,但转过身面对同窗时,他又盈盈笑起来,那张书生面庞莫名能抚慰众人狂跳的心脏。
“不必忧心,封印处有夫子和师兄们压阵,不会有事的。”
安慰得了同窗,但谢寒喻安慰不了自己。
他孤身一人在院中枯坐,宁远正想必是跟着沈源溜出书院玩乐去了,这倒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谢寒喻尤其担心的是霍桐和公输蒙。
上次地动后他们直到深夜才回来,公输蒙身上的伤还带着魔气,一看就是违令去了封印地,他二人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是万幸,此次地动远甚从前,万一……
万一……
谢寒喻不敢深想下去,坐在石桌前将那壶冷茶一杯杯饮尽了。
三更时分,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宁远正,他肩上架着沈源,二人一身酒气,沈源全然站不住脚,靠着宁远正才能勉强摸到门框,嘴里还嚷嚷着“不醉不归”。
推门见着谢寒喻,宁远正怔愣一瞬,揉揉眼睛才看清眼前是朝夕共处的同窗,并非什么月下仙人,尴尬笑笑:“谢兄你,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他话中存着些讨好,生怕谢寒喻将他们溜出去喝酒的事捅到执正夫子跟前去,那样免不了好一顿罚。
谢寒喻放下茶杯,抬眸看天色:“是,时候不早了,快些睡下吧,免得明日早诵打瞌睡。”
“是是是。”宁远正心中大喜,谢寒喻愿意帮他们遮掩再好不过,连忙拉着沈源回了屋子。
浓云飘来遮住皎月,半晌又腾开身子,纵容月光淋了谢寒喻一身,直到天色变得灰蓝,太阳要升起来了。
他摩挲着腰间琉璃珠,示警的红光早已褪去,但是院中仍旧没有霍桐的身影出现。
不会,不会的。
“寒喻,怎么睡在这里?”霍桐的声音乍然在跟前响起,温和又惊奇。
公输蒙轻嗤一声:“骨肉计,你看不出?”
谢寒喻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石桌上不知睡了多久,胡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昨夜地动,你们久久未归,我有些担心。”
谢寒喻敬慕霍桐,想与他亲近些,但或许霍桐本人都不清楚,他与生俱来的那股清贵之气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哪怕霍桐表现得再怎样好相处,也依旧霍桐是霍桐,旁人全是旁人。
他担心自己的关心会成为霍桐的负担。
霍桐眉尾微抬,心口一软,并未开口,小心揣摩起话中深意。
公输蒙两步上前,挡在二人跟前,语气比平常暗藏了几分火气,似乎对谢寒喻的试探很不满:“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书院不许夜不归宿?”
他身量高,往前一站能把谢寒喻挡得严严实实。
谢寒喻缓缓屏息,小心翼翼回话,生怕哪句惹火了这尊大佛:“没说不许,这次地动严重,我是怕……”
“不需要你怕。”
公输蒙说得斩钉截铁,可惜是对着谢寒喻说,倘若是挡在他跟前,对着外人说就更好了。
眼看着公输蒙把谢寒喻堵得没话说,霍桐出声解围:“好了,寒喻心细,他也是担心我们。下次晚归提前说一声就是。”
“是担心你。”公输蒙真的想把霍桐的眼睛挖出来洗洗干净,怎么就瞧不出这人别有用心呢。
公输蒙不跟谢寒喻吵,转头要跟霍桐吵起来,谢寒喻赶紧服软:“确实是我多事。你们武艺高强,眼界宽广,要做什么事必然是先思虑周全,我不该……”
他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关心同窗,何至于要站在公输蒙跟前细数自己的不应该。
“寒喻。”
霍桐难得不顾礼数截断他的话,长臂一伸,绕过公输蒙将谢寒喻揽进怀里,极为珍重地说:“不用道歉,我很高兴。”
皇室之中少有真情,哪怕是霍桐也鲜少有如此被人惦记的时候,难免情绪失控。
公输蒙余光中瞧见两人拥在一起,自嘲笑笑。
谢寒喻只用在院子里等一个晚上就能被霍桐记在心里,他陪霍桐出生入死,为他挡刀镇魔,也只能被晾在一边。
公输蒙松开拳头,牙关也不再咬紧,头也不回地往东房走,心里不无悲凉地想着:谢寒喻,你的离间计还真奏效。
祝我的小读者 六一儿童节快乐[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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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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