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巨大的投影屏上，苏婉儿与不同男人**的艳照、露骨的聊天记录、还有那段清晰无比的酒店偷拍视频，如同循环播放的默片，无声却震耳欲聋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觉和认知。灯光昏暗，只有屏幕的光线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张震惊、错愕、继而转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脸。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随即被更大的喧嚣所吞没。
“天啊！那是苏婉儿？！”
“我没看错吧？那个男的不是李家的少爷吗？她上周还跟我说他们是普通朋友！”
“哇，这段视频……也太劲爆了！平时装得跟白莲花似的，背地里玩这么开？”
“啧啧，苏家的脸这次可算是丢尽了！”
“快拍下来！这可是头条新闻！”
议论声、惊呼声、窃笑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宴会厅的玻璃穹顶掀翻。原本奢华梦幻的生日宴，瞬间变成了大型翻车吃瓜现场。
“关掉！我让你们关掉！听见没有！” 苏婉儿状若疯癫，凄厉的尖叫划破喧嚣。她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冲向控制台，试图去拔电源线，去砸投影设备。她的粉色星空裙在混乱中被踩踏，王冠歪斜，头发散乱，精心维持的“公主”形象彻底崩塌，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
几个侍应生和苏家的佣人慌忙上前阻拦、处理，现场一片鸡飞狗跳。投影终于被强行切断，屏幕陷入黑暗，但已经太迟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苏婉儿的父母，苏大强和他的夫人，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苏大强指着苏婉儿，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猛地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踉跄后退，被旁边的人扶住。苏夫人则直接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嘴里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顾明轩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看着那个发疯的苏婉儿，看着周围那些嘲讽的目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他不仅仅是因为苏婉儿的丑闻感到难堪，更是因为一种事情彻底失控的无力感。林晚意！一定是林晚意做的！她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他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试图寻找那个身影，却发现林晚意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最边缘的阴影里，正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那种冷静，让顾明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苏婉儿的手机和她父亲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疯狂地响了起来，如同催命符一般。苏婉儿根本无暇顾及，但苏大强在旁人的帮助下，颤抖着接起了电话。
“什么？！税务部门的人现在就在公司？！要查账？！”
“王总？远航国际的王总？他单方面终止了所有合作？！”
“银行……银行要提前收回贷款？！”
一个个噩耗如同冰雹般砸来，苏大强听着电话，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现场更加混乱，惊叫声、哭喊声、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婉儿听到父亲晕倒的消息，猛地回过神来，她崩溃地环顾四周，看到的全是冷漠、嘲笑、厌恶的目光。她的人生，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毁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晚意！
仇恨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锁定了阴影中的林晚意。苏婉儿推开身边的人，像一颗炮弹般冲向林晚意，面目狰狞，伸出涂着猩红丹蔻的手指，恨不得撕碎她：“林晚意！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我！我要杀了你！！”
然而，她还没冲到林晚意面前，就被两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魁梧男子拦住了。这两人气场冷硬，动作专业，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保安。
林晚意看着被拦在几步之外、张牙舞爪却无法靠近的苏婉儿，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追光灯早已熄灭，但宴会厅的水晶灯已经重新亮起，明亮的光线落在她身上，那身暗红色的丝绒长裙仿佛流淌着暗光，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清冷。
她一步步走到苏婉儿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苏婉儿眼中滔天的恨意和绝望的疯狂。
“杀了我？” 林晚意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苏婉儿，这些东西，难道是我逼着你拍？逼着你说？逼着你做的吗？”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尚未散去的、印着苏婉儿丑闻的投影屏残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这些，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你胡说！是你陷害我！你伪造的！” 苏婉儿嘶吼着，挣扎着，却被那两个黑衣男子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陷害？” 林晚意微微倾身，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入苏婉儿的心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忘了，你是怎么一次次陷害我的？你忘了，你和顾明轩，是怎么计划着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然后瓜分林家的？”
苏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瞪着林晚意，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鬼。她……她怎么会知道？！那个计划，只有她和顾明轩知道！
林晚意直起身，不再看她那副丑态，目光掠过混乱的现场，掠过晕倒的苏大强，掠过脸色铁青的顾明轩，最后，投向宴会厅入口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林晚意知道，陆沉舟就在里面。
这场戏，他看到了。这份“合作”的投名状，她完成了。
她不再停留，转身，从容不迫地朝着出口走去。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路，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敬畏，有恐惧，有好奇，再也没有丝毫的轻视。
那两个黑衣男子在她离开后，也悄无声息地松开了苏婉儿，消失在人群中。苏婉儿脱力地瘫软在地，看着林晚意决绝而高傲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不甘到了极点的哀嚎，然后彻底崩溃，伏在地上号啕大哭。
生日宴，成了她的葬礼。
走出“云端花园”，夜风带着凉意吹来。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滑到她身边，后车窗降下，露出陆沉舟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上车。”
林晚意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陆沉舟这才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晚意身上，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效果不错。”
林晚意微微勾唇：“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而已。希望没有让陆先生失望。”
陆沉舟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继续清理门户。”林晚意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苏婉儿只是开胃菜，顾明轩，还有那个吸血的林家，都还在名单上。
陆沉舟看了她片刻，忽然说道：“苏家倒塌，会空出一部分市场份额。有兴趣吗？”
林晚意心中一动。这是要将合作实质化的信号，让她参与到真正的商业利益分割中。她略一沉吟，点头：“当然。不过，我需要一个干净的身份和团队。” 她不能再用“顾太太”的身份行事。
“周助理会帮你处理。”陆沉舟言简意赅。
谈话间，车子停在了林晚意下榻的酒店门口。林晚意道谢，准备下车。
“林晚意。”陆沉舟忽然叫住她。
林晚意回头。
陆沉舟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酒店璀璨的灯火，声音低沉莫测：“戏很精彩。不过，搅动风雨的蝴蝶，可知风暴眼的模样？”
林晚意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风暴眼往往最是平静。我只做该做的事，至于风暴多大，不在我考虑范围。”
陆沉舟收回目光，不再说话。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
林晚意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辆劳斯莱斯汇入车流，消失不见。她回味着陆沉舟最后那句话，风暴眼……他是在暗示那个神秘组织“墨”吗？看来，他也并非全然不知情。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感觉胸腔中积郁已久的浊气似乎都吐了出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却先一步亮起，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跳了出来，内容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却让她瞬间脊背发凉：
“蝴蝶振翅，吾已见之。”
发送者，未知。
林晚意握紧手机，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风暴，果然要来了。但她，早已准备好了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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