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后门有动静。她……出来了。”
副官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却在我心中激起了毁灭性的海啸。
她果然来了。
那个我既恐惧又隐秘期盼的时刻,终于到来。
我一直都知道,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必然涌动着试图逃离我的暗流。当她开始对下人露出温和笑容,当她将岳母给的那对翡翠耳坠赏给采买婆子时,我就知道,她在织网,一张试图挣脱我的网。
于是,我顺水推舟。我故意让她听到军务繁忙、即将离城的消息,我刻意调整守卫,营造出松懈的假象。我像一个最残忍的猎手,为自己心爱的、却一心想飞的鸟儿,布下了一个她必然会踏入的陷阱。
我在赌。我赌她对自由的渴望,能否战胜对我的恐惧。我既怕她不来,那意味着她已心死,对我再无波澜,这比恨我更让我绝望;我又怕她真来,那将**裸地证明,我傅砚辞在她心中,是如此不堪,值得她冒险也要逃离。
而当赌局揭晓的这一刻——她真的选择踏上那条逃离我的路时,滔天的怒火瞬间焚毁了我所有的理智!她竟然真的敢!为了离开我,她不惜放下少夫人的身份,扮作低贱的丫鬟,在深更半夜,像贼一样撬窗而逃!
背叛感像毒蛇的獠牙,狠狠噬咬着我的心脏。屈辱和暴怒冲上头顶,我几乎要立刻冲出去,用最严厉的手段将她抓回来!我要让她疼,让她怕,让她永远记住违逆我的下场!就像前世那样!
“备车!去后门!” 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我要亲手抓住她!
然而,就在我猛地起身,军装外套都来不及披上的瞬间——前世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刑具,猛地撞入我的脑海!
是她在一次冲突后,蜷缩在角落,身上带着我盛怒之下留下的伤痕,眼神空洞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那次之后,她怕我,怕得在我靠近时会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整整一个月,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
那种冰冷的、死寂的疏离,比任何哭闹和反抗都更让我恐慌,更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不能重蹈覆辙!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尖啸!绝对不能!
如果我现在冲出去,用暴力将她抓回,历史只会再次重演!我会再次将她推入那可怕的、无声的深渊!
强烈的、几乎灭顶的恐慌,在瞬间压倒了怒火。那是一种即将再次失去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比起她的逃离,我更害怕她再次用那种看陌生人、甚至看仇人的眼神看我!
我必须抓住她,必须用一种新的方式!一种既不能让她逃离,又不会将她推得更远的方式!尽管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方式,我只能凭借我扭曲的本能,笨拙地尝试。
我强迫自己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我重新穿上那件象征着权力和冷酷的军装,整理好每一处褶皱,戴上了那张她最熟悉的、冰冷无情的面具。
走到后门的那段路,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当我看到她穿着那身刺眼的丫鬟衣服,纤细的身影在清冷月光下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决绝地奔向那扇门时——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害怕她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的无边恐惧,交织成最尖锐的矛,刺穿了我的心脏!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想将她狠狠揉进怀里,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但我知道,我不能。
于是,我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让声音听起来如同寒冰:“这么晚了,傅太太这是要去哪儿?”
我看着她瞬间僵直的背影,看着她缓缓转身时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惧。我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刻,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因恐惧而产生的细微颤抖,那触感几乎让我崩溃。
我死死攥着她的手,仿佛攥着我即将再次崩裂的世界。我故意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她,用齐锦来刺痛她,我要让她怕,但……不是那种心死的怕。
所以,当所有的暴怒在胸腔里冲撞,当我几乎要像前世那样抬手给她一记耳光让她“记住教训”时——前世她脸上迅速浮现的红肿和随之而来的、长达数月的死寂,像一盆冰水,将我彻底浇醒。
不能动手!
绝对不能再动手!
那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一条——打造一个更坚固、更令人绝望的牢笼。一个让她从心底里明白,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永无可能逃离的牢笼。
于是,我打横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回那座华丽的主楼。我将她摔在床上,用最冰冷的语气宣布了对她更严厉的囚禁。
我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这已是我在盛怒、恐慌和那点可悲的、害怕再次失去她的“珍惜”之下,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苏念卿,你永远别想逃。”
我在心里,对着那个再次被我锁入笼中的鸟儿,也是对着我自己那颗因她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心,一字一顿地发誓。
这错误的方式,已是我扭曲的灵魂,能想出的、唯一能同时禁锢她,又卑微地祈求她不要彻底远离我的……最后办法了。
(番外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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