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当头正中,毫不留情地浇落在周临铄的头顶,穿心且刺骨。
【一叶扁舟:学长,我们分手吧。】
周临铄看到消息时,脑子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他立马拨打了叶桁的电话,铃响了几秒,很快就被对面挂断了。
【一叶扁舟:你有什么事情就在短信上说吧。】
在短信上说?这是躲他躲到了连分手都不愿意当面说的程度了吗?
周临铄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给叶桁发过去几条语音。
“叶桁,连分手都能用信息说的话,你对我们这段感情的诚意仅仅如此吗?”
“我知道你回来了。”
“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我要听你当面说。”
“你知道的,见不到你,我不会离开。”
周临铄在宿舍楼下等到天气逐渐变阴沉了,叶桁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却不是从宿舍楼里出来的,像是刚从校外回来。
叶桁脸上戴着个医用口罩,脚步缓慢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周临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现在叶桁就在他面前,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可是周临铄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叶桁垂着眼睑,大部分的面容被口罩遮挡着,周临铄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叶桁的眼睛周临铄看得异常的清晰明了。
叶桁的眼睛不会骗人。
但是叶桁会。
几只蜻蜓低低地盘旋在半空中,空气里开始有了冷风的气味。
周临铄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桁,他在距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叶桁的眼睛从什么时候变得黯淡无光,眼神中透出来的疲惫与吃力让他的心口猛然抽痛。
一时之间,周临铄满腹的疑虑与质问如同被什么堵住了,他哑口无言。
他现在只想上前抱抱叶桁。
周临铄随即上前几步,走近叶桁,将叶桁整个人拥入自己的怀中,叶桁没有料到他的行动,下巴不小心磕在了他的肩膀上。周临铄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几下,像是挣扎过后没有达到意图,于是放弃了。
周临铄一手搂着叶桁的腰身,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颈,声音带着哽咽:“怎么戴口罩了,感冒了吗?难不难受,有没有吃药?”
见叶桁没反应,周临铄捏了捏他的后颈,让他说话。
“叶桁,你瘦了很多呢,回去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叶桁身体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双手垂落在腿侧,保持着沉默。
周临铄内心万分失落,以前叶桁很喜欢主动和他拥抱,所以他现在的反应表明了很多东西。
他们之间很多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周临铄飞快眨了几下眼睛,埋在他的颈窝里,继续开口说道:“你回去那么多天,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其实,你看到了吧,怎么不给我回信呢?这样我很伤心。”
“你现在饿不饿,我们一起回公寓好不好?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周临铄一句接着一句,滚烫的鼻息喷薄在叶桁的皮肤上,声音夹带的哽咽却越来越明显。
叶桁失神的双眸有了动静,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眼睛里的泪水却难以抑制的直往外流,胸腔开始不受控制地起伏。
周临铄反应过来后,松开叶桁,看着叶桁被泪水沾湿的口罩,因为哭泣而紊乱的呼吸,周临铄怕叶桁会喘不上来气,想要给他摘掉脸上的口罩。
不料,刚触碰到耳旁的手被叶桁一把拍开,叶桁说出了第一句话,也是他来这的主要目的:“周临铄,我们分手吧。”
周临铄第一次觉得叶桁嘴里说出来的话这样刺耳,他看了眼自己被拍开停滞在半空中的手,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没有了吗?”
叶桁草草地用手背抹开眼睛周围的泪水,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说:“不是你让我来当面跟你说的吗?”
周临铄忍着内心的刺痛,无法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你见到我,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想说的话了吗?”
“没有。”
“可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叶桁背过身去,说:“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我一点都不想听。”
灰云在天空中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刚才结伴徘徊的蜻蜓早已不见踪影。
半个月前,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变了样,叶桁时常心不在焉,情绪低落,虽然他竭力将其掩盖,表现得不明显,但是两个人相处之间,叶桁还是会在无意间暴露出来。周临铄察觉到后想尽办法也没能从叶桁口中得知困扰他的原因,叶桁只会说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周临铄便只好换着法子宽慰他,哄叶桁开心。
可是,这些似乎只不过是暂时的,治标不治本,不知问题存在哪里,叶桁依旧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愁眉不展,久而久之,周临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变得有心无力,无从下手。
后来,叶桁开始躲他,频繁地拒绝和他见面与相处,无论周临铄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想要和叶桁待在一起,叶桁总是能找到推脱的理由,要不然就是干脆玩消失,不理会他。
直到今天,叶桁给出了他答案。
所有的淡漠和疏离,在明面上都像是出于叶桁不喜欢他了,想要和他终止这段关系。
真的是这样吗?
那是叶桁告诉他的答案。
周临铄并不认同这个回答。
“所以你说的家里有事情要回家一个星期,也是为了躲着我吗?”周临铄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他不想吓到叶桁,“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可是我没有做错事情呀,叶桁,我做错什么了吗。你突然这样疏远我,突然就表现得像是不喜欢我了一样。”
叶桁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不应该过来的,他想。
叶桁转过身来,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我就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我腻了,不想谈了,抱歉。”
“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来听你说谎话的,叶桁。”周临铄目光灼灼看叶桁,“我想听真话,不想听你说谎,也不想听你道歉。”
叶桁沉默几秒,看着周临铄的眼睛说:“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我就是一个看脸的人。一开始我就是见色起意,但是时间久了,再好看的脸也会腻,我现在就是腻了,所以不想谈了。”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的话说完了,我该走了。”
叶桁刚转身,就被人拉住手腕,被迫止步。
“所以,你有新看中的脸了吗?”周临铄在此之前,压根是不想问这个问题的,但是听到叶桁这样说,他心里没底了。
“那天,我给你穿的外套,衣领上有一些本不该在上面出现的东西。”外套上面留有一些不明显的像是粉底液擦过留下的痕迹,绝不会是叶桁能够留下的痕迹。
“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吗?”
周临铄说完,便见叶桁的双眸明显闪过几分诧异。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叶桁终于说话了。
“不是。”
“我该走了。”叶桁快步离开,“快下雨了,别再找我了。”
“我们到此结束吧。”
周临铄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到满天的大雨倾泻而下。
……
即便当时他不认同叶桁给他的答案,那么现在呢?
时隔四年,叶桁会开始新的人生,这么长时间里,叶桁会认识新的人,他在四年前就已经退出叶桁的世界了。
他怎么能够保证叶桁对他还会有感情,他怎么能够保证叶桁不会和别人谈恋爱,他怎么能够保证叶桁不会喜欢别人?
叶桁会交新的男朋友吗?
虽然在见面之初,周临铄就已经多想了叶桁与郁素婵的关系,但是在直播间无意间得知了他们只是寻常的姐弟关系。
那么,仅仅排除了一个人,叶桁就不会和别的人谈恋爱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要怎么办?他现在做的事情又是在干什么?
心理学上关于情感信号的感知,让周临铄相信叶桁对自己依旧怀有爱意,虽然叶桁说一些让他死心的话,但是他和叶桁的眼神接触,还有叶桁做出的一些反应,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与人在某些时候总能感受与判断来自外界的善意与恶意相同的道理,人在面对情感时也不可能毫无察觉与触动。
可是,周临铄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感知者的“自我投射”,投射效应的影响。当你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大概率会高估来自对方的情感,让自己陷入一个模糊的主观误区,偏离客观。
这一切都是他在以己度人吗?
周临铄想到叶桁已经不喜欢他了,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他强加幻想得来的,他难受得如同脱水的鱼。
快要窒息了。
叶桁会和别人谈恋爱,叶桁会和别人做所有亲密的事情,叶桁会喜欢别人……
叶桁不要他了……
叶桁不喜欢他了……
叶桁不爱他了……
周临铄的世界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崩塌了一次,这一次难道连同骨头缝里的希望也要一并碾碎吗?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朝他扑压过来,周临铄眼前发黑,空气里的氧气如同被抽干殆尽,他的胸口像是一块被疯狂挤压到不能再缩小的海绵,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临铄,你、你还在听吗?”苏倾其惴惴不安地问,听到那边呼吸声不太对劲的时候,他一下子慌了!
“临铄,你怎么了?”苏倾其急忙大声喊道:“你别激动啊!你深呼吸,慢慢呼气,再慢慢吸气!”
“深呼吸,深呼吸!!!”苏倾其在焦急中迸发冷静,一边安抚周临铄,一边掏出另一个手机迅速给周亦羲打了个电话,让她十万火急地飞去她哥房间看看。
感谢阅读![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暴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