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川
铁轨上的月光碎成银鳞,裴沐雨望着潇茸眼中跳动的火光,喉间泛起涩意。
记忆里那个暴雨夜的桥洞下,递来半块面包的少年,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石子,带着粗粝的温柔:“喏,躲雨就躲雨,哭什么,又不是世界末日。”
“小川...”裴沐雨的声音被风扯碎。
他忽然抓住潇茸的手腕,愤怒又惊喜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潇茸低头看着交叠的手腕,忽然笑出声,指腹蹭过裴沐雨眼角未干的泪:“你现在看见我就想揍,早说不得被你踹进护城河?”
他退后两步倚在锈迹斑斑的铁轨旁,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而且...我想看看,当年那个连哭都要捂住嘴的小哭包,长大了能倔成什么样。”
裴沐雨的指尖蜷缩,那年他攥着满分试卷在桥洞下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医院不收留他,更是害怕被母亲看见自己掉眼泪。
而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校霸,竟把他最狼狈的模样刻进了记忆里。
“所以...”裴沐雨舔了舔干燥的唇,"你故意坐我旁边,上课跟我较劲,甚至打架时...”
“对啊,”潇茸突然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想让你记起我,又怕你记起我。毕竟当年你跑的时候,连句谢谢都没说。”他语气轻佻,手指却轻轻勾住裴沐雨的袖口,像抓住一只随时会惊飞的鸟。
裴沐雨望着潇茸眼底晃动的灯影,忽然伸手推开他的肩膀:“谁要你记这么久...”话音未落,却被潇茸反手扣住腰抵在桥墩上,金属纽扣硌得后背生疼。
“现在想起来了?”潇茸的声音混着夜风灌进耳朵,带着薄荷糖般的清冽,“裴沐雨,我找了你三年。”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心上,裴沐雨想起分班表前女生的议论,想起课堂上潇茸故意用手机查答案也要和他较劲,想起打架时对方后背传来的温度——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的重逢。
“我...”裴沐雨刚开口,就被潇茸用指尖按住嘴唇。
少年歪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别急着回答,先欠着。”
回程的风比来时更凉,裴沐雨贴着潇茸后背,闻到对方衣服上淡淡的雪松味。
路过便利店时,潇茸突然刹车:"要不要吃冰淇淋?"不等回答就丢下车钥匙冲进店里,回来时手里攥着两支巧克力甜筒。
“当年你在桥洞下发抖,我就想给你买个甜的吃,”潇茸把冰淇淋塞进裴沐雨手里,自己吃得满脸都是,“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裴沐雨看着他沾着奶油的鼻尖,忽然伸手用袖口替他擦掉。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愣,夜风卷着远处的汽笛声掠过铁轨,甜筒在指尖慢慢融化,像某种坚冰在悄然消解。
“其实我记得...”裴沐雨低头盯着融化的奶油,声音轻得像月光,“那天你的伞破了个洞,雨水从你肩膀滴到我手背。”
潇茸的动作顿住,裴沐雨抬头时,看见他耳尖红得比晚霞还浓。
少年突然发动摩托车,引擎声盖过了他的嘀咕:“笨蛋...早知道就买把新伞了...”
摩托车在深夜的街道飞驰,裴沐雨望着前方潇茸被风吹起的头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年把半块面包推给他时,掌心还带着体温。
原来有些相遇,早在时光里埋下了伏笔,如同银杏叶总要落在同一条小道,如同他终将在某个深秋,听见命运的齿轮重新咬合的声音。
“潇茸,”裴沐雨轻声喊他的名字,对方偏头时,他迅速把融化的冰淇淋抹在对方脸上,“你下次要再敢叫我小哭包,我就真把你扔进护城河!"
“那你就等着吧!”潇茸的惊呼声混着笑声被风扯远。
两人在路灯下追逐,甜筒的奶油滴在柏油路上,像一串歪歪扭扭的省略号,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潇茸退后两步,跨上摩托车冲裴沐雨晃钥匙,“走了,小哭包,再晚你妈该报警了。”
裴沐雨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很乖巧地坐上了摩托车。
坐上摩托车后的下一秒,裴沐雨二话不说,直接冲着潇茸的后背来了好几拳。
潇茸刚准备启动引擎就被揍的整个背和脊椎骨疼,十分别扭地骑在车上扭来扭去。
他心想:怎么好学生打人也这么痛啊...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夜风吹过。裴沐雨终于停了手,好像是打累了一般,趴在潇茸背上睡着了。
这一举动让潇茸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耳尖更是红上加红,红了个透彻。许久都冷静不下来。
摩托车的巨大轰鸣声带着他们,朝着“家”的方向飞快地骑去了。
而在不远处的豪宅里,裴母望着落地窗外掠过的摩托车灯光,轻轻握住身旁男人的手。好似有些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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