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杀我的吧？
S081站在二楼露台，目光落在院子里凭空出现的两人身上。
那身黑色制服如黑夜凝成的刀锋，他只见过一次——那是特勤队的制服。
他低下眼睛，有点生气。
闻风这个骗子。
不是说……他十八岁就可以出去了……吗？
算了，早知道那家伙不靠谱了。
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11次了。
这次S081不会再上当了。
他转身下楼，收拾东西。
把早晨翻看的两本童话书合拢，抚平卷角，放回书架。
又把十一年里的画稿一张张理平，边角对齐，都装进一个很漂亮的箱子里。
最后看了一眼衣橱——不明白256为什么总执着于买小裙子……
噢不对，是买错小裙子。
唉……
S081颇为忧心地叹了口气：以后没了他，256该怎么隐瞒自己的特殊爱好呢——一个两米高的大壮汉却喜欢收集可爱小裙子，说出去会被人嘲笑的。
……
都收拾妥当了，他乖乖坐在窗边。
手上捏着一只画笔，盘个不停。
窗外那两人一直绕着屋子打转，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只笨拙的熊。
要杀他的人是两个长得很粗犷的人。
S081想着。
然后看着那两个人……走了？
画笔“啪”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S081僵在原地，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搞什么？
他连断了五根画笔。
S081：……
无语了。
要杀就快点杀！
磨叽什么！
第七天，S081没再坐在窗边，盘着画笔看人了。
他们却进了屋子里。
面对楞楞地坐在地上的S081，他们研究了好一会他手下杂乱的线条。
黑色的，圆滚滚的，上面有两个孔的，人？
没看明白。
然后他们看向一动不动的S081，第一句话是：
“你会打游戏吗？”
……哈？
S081头顶问号。
这算什么？
……
然后他们不眠不休地打了十天的游戏。
打得三个人都没了生气，奄奄一息。
被出差回来的闻风和星光联合教育。
那两个人第一次统一阵线，战斗力惊人。
但下次双胞胎来的时候还是拉着他一起熬夜。
他们玩得很开心。
可S081心上压着一块大石头：他的命还握在他们手里。
每次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时，S081都会想：
下一次，他们是来找他玩的，还是来杀他的？
越是相处，越是快乐，越是快乐，越是煎熬。
压抑着的情绪会在每一天里越来越膨大，然后爆发。
有一天，他受不了了。
在双胞胎一齐欢呼游戏通关的时候。
他猛地把手柄砸到地上，问。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为什么还不杀我！
——因为我游戏打得好，所以不想杀我吗？
——你们这是违规的！！！
双胞胎先是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大跳，然后又被他的这些话惊得愣住。
看着S081流个不停的泪水，他们……收拾了一下碎成渣的游戏手柄。
然后蹲到他身边，抽了好几张纸巾赌在他的眼睛和鼻子嘴巴上。
……？
好另类的擦眼泪鼻涕方式。
“我们不会杀你的。”
S081想要把纸扒下来的动作停住了。
视线被挡着，他看不见双胞胎的表情。
至少他们的语气听上去是可信的……
“闻风说你十八岁就能出去了。”
他骗人的！！！
S081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这句不能信，这句说得再真诚也不能信。
“好吧，谁让他经常骗人……”林霖那变得粗犷的声线笑起来，笑个不停。
另一个变声变得偏细的声线接上话：“那这样好了，我们不骗你，我们向你发誓，我和我弟弟，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游戏里除外嗷。”
林霖一秒止笑：“你不要趁机篡位，我才是哥哥。”
“才怪呢！你怎么证明你是哥哥。”
“每次任务我名字都排在你前面！”
“那是按首字母排的！”
“我不管！那就代表我领先你两个字符单位，我是哥哥。”
“我不同意！”
……
就这样被抛下不管。
眼见话题是回不去了，S081默默把脸上快干完的纸拿下来，把脸弄干净。
拿了块甜品一边吃一边看他们打架。
细碎的啃食声吸引了双胞胎的注意力。
他们对视了一眼，齐声。
“081！你说我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
S081想了想。
——不如轮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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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停在猜拳的那一刻——布赢了石头，于是林露当第一天的哥哥，林霖当弟弟。
然后双胞胎分别以哥哥弟弟的名义连续两天发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誓。
那么——
现在这局面，难道是在打什么地狱难度的DLC吗？！
尤言矮身、滑步，在花盆与花盆之间闪出一道残影。
紫电劈下，陶片炸裂，泥土像弹片一样擦过他的侧脸。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林霖虽然临时被拔到S 级，却只会用最原始的“扔雷球”。
尤言无情嘲笑：像熊孩子拿着核弹当摔炮。
轰——
雷球舔过他刚才藏身的墙，整面墙瞬间蒸发成离子雾。
尤言被冲击波掀翻，摔在一排多肉里，花盆碎成齑粉。
天花板开始哀嚎，钢筋像面条一样弯下来。
好吧，庆幸早了。
所以花央夏说的救援怎么还不来，他都坚持到“林霖”那个混蛋会用不一样的雷光球了！
又是一个骗子——丢去和闻风坐一桌。
他啐了一口血沫，翻身躲开坠下的水泥块。
雷停了半拍，尤言也喘了一口气。
但铺天盖地的雷电后，忽然的寂静更加令人不安。
这家伙不会又在顿悟吧。
尤言干笑两声，从躲的地方探出头看了一眼。
黑紫色的雷球缓缓升起，像被无形的手托着，向他飘来。
骤然拉响的警报声在心里响起，尤言拼了命地往垂直的方向跑开。
他侧目看了一眼，那紫色的雷球慢慢地飘向大堂中央的巨型吉祥物。
慢动作里，它轻轻吻上毛绒熊的鼻尖。
一瞬，紫色从鼻尖晕染至全身，
接着——坍缩。
整只十米高的毛绒玩具化作一粒指尖大的黑珠，静静悬浮。
然后，爆炸。
光无声地膨胀，大堂半边直接被轰塌。
尤言被埋在废墟深处，碎石挤压胸腔，电流在骨髓里流窜。
好吧，运气真差。
这样下去绝对会死。
他咳出一口铁锈味的血，手指抠进碎砖，指节泛白——
双胞胎的承诺又在耳边回放。
……骗子。
丢去跟闻风花央夏一起打麻将。
他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忽然，压在他背上的石板被一只紫球掀飞。
光线刺进来，他眯起眼，看见“林霖”。
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全是癫狂的兴奋。
他视尤言为猎物，鲜血和狼狈激起他的快感。
戏弄猎物的快感。
一整年的提心吊胆、自我欺骗、假装没事——
全在这一刻炸开。
尤言顶着接连坠落的雷球，踉跄起身，一把揪住林霖的衣领。
紫光像液体一样浇在他们身上，皮肤发出焦糊味。
痛死了……
眼前的“林霖”像个没事人一样。
既然如此……也一定能扛得住脑溢血吧。
“林霖——是林露的弟弟！”
雷光就顺着尤言的声带反噬，像有烧红的针在喉咙里搅拌。
可他不管。
“林霖——比林露幼稚多了！”
“林霖——打游戏永远打不过林露！”
“林霖——品味天下第一烂！”
“林霖——”
他紧闭着眼睛……骂了好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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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雷光不休，像一场永无尽头的处刑。
尤言……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异能没有反应。
他吃力地撑开眼皮，撞见“林霖”嘴角一闪而逝的弧度。
看上去被“骂得”很爽的样子。
……
…………
尤言的脑子瞬间宕机。
又很快被雷劈得转动起来。
已知——
首先，林氏双胞胎没有特殊的癖好。
其次，他们只说过一次自己的异能，还是一起说的，尤言只记住了一个雷一个风，具体哪个对应哪个不知道。
最后，他们会因为另一个人得到的夸奖感到嫉妒，对另一个人得到的批评致以嘲笑。
结论：他认错人了。
尤言：……
他的运气……是真的很差。
气……气……气得他想吐血吐不出来。
林露！
为什么不自我介绍一下，在他眼里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见面吗！表现地那么熟捻结果连自我介绍都忘了吗！
花央夏！
混蛋，为什么不在任务中叫一下林露的名字！你都不需要和你的后辈沟通的吗！
……
还有他自己……
没认出来。
尤言阖上眼，手已经抓不住对方的衣领了。
还说是朋友呢。
结果连人都认不准。
这就是报应吧。
尤言缓缓跌在了地上，跪坐在林露面前。
他能想到的有冲击力的东西全都已经骂完了……
全都骂错人了，再骂不一定有效果。
林露的指尖缓缓凝聚起一只长矛，其上缠绕着黑色的环。
是一个看着就很有威力的东西。
尤言跪坐在废墟里。
他现在好累，全身都在痛，声带尤其。
头慢慢低了下去。
仅存的、嘶哑的气音，将最后一句话吐进尘埃里——
“林露——
“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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