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坐在段秉衡对面的是其他人,估计腿都要吓软了。
毕竟谁不知道,整个汉津最不能惹的就是罡建集团的大少爷,段秉衡,段少。
段星洄却像是根本没感受到自从两人进来后店子里陡然安静的氛围。
等待后厨上菜的空隙,他毫无惧意地抬头,对上段秉衡的视线。
“你不是不愿意见我吗?”
段秉衡没理会他语气里暗藏的委屈,冷淡地开了口:“如果你只是想发牢骚,街边小广告上的情感热线比我更合适。”
段星洄怎么不知道他爸年轻的时候嘴这么毒,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冷嘲热讽,少年心性,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操,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想要什么态度。”
段秉衡微抬眉骨,只是一个眼神,段星洄憋了一整天的气就萎了。
哪怕面前这个人与自己同龄,但血脉压制下,段星洄还是横不起来。
算了,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吵架。
段星洄能屈能伸,他妈的事情还没解决,没必要跟这人窝里斗。
压下扭头就走的冲动,段星洄挺直了脊背,表情也严肃了不少。
“你相信穿越吗?”
要不是眼前的少年又是大闹礼堂,又是当街爆料,段秉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额角微跳,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段秉衡清贵的面上带着他一贯的疏离,“继续。”
“好,就当你信了。”
正好服务员前来送菜,当着外人的面,段星洄也没有丝毫的讪意,少年的嗓音肆意又无畏,他说。
“段秉衡,我是你未来的儿子,与沐绒棉一起生的儿子。”
…………
椿荷西餐厅的**工作做得很好,卡座之间经过绿植造景的过渡,隔壁几乎很难听见对面的交谈。
菜品已经上齐了,段星洄却没有动筷。
因为想说的太多,说到关键处他的语气稍稍有些快,像是整个人都被按了二倍速。
“警方在案发后查遍了格温酒店附近五公里内的全部监控,最终确定棉棉是在宴会结束后被人带走的。也就说明凶手并不在当年邀请的客人当中,他与你和我妈并不认识,至少不是熟人。否则凶手完全可以在宴会上动手,而不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在众目睽睽下作案。”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段星洄滴水未进,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此刻闻着菜香,却仍旧事无巨细地说着他未来的事情,生怕遗漏有关沐绒棉遭遇绑架去世的任何细节。
“凶手绑架棉棉是在2013年9月10日,也就是七年之后。既然他对我们家的日常习惯极为了解,必然有过一段时间的踩点、跟踪。我不确定凶手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起绑架案,但你们是在我出生后才完全搬到H市发展,因此凶手盯上我妈时间只会更早。”
段星洄越说越认真,因而没注意到餐桌对面段秉衡清爽俊逸的面容早就变得漠然。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
段秉衡顿了下,修剪整齐的手指按压鼻根,对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感到万分可笑。
“你的母亲将会成为我的妻子,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年,她会在回家的路上遭遇绑架。劫匪在拿到五个亿赎金后消失,我的妻子也从此没有音讯。”
段秉衡靠着卡座,神情淡漠地看向对面,是极为放松的姿势。
“而你……”
“段星洄。”
段秉衡轻轻点头:“嗯,段星洄。违反学校纪律责令停课后从2029年穿越回到了现在。根据此前了解到的案件情况,你怀疑绑匪早就潜伏在你母亲周围,所以需要我和你一起,赶在绑架案发生的七年前,将嫌疑犯找出来。”
段星洄皱眉,违反纪律责令停课确实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年轻的他爸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刺耳。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
“哦,对了,”
段星洄也没忘记另一件要紧事,拿起银质餐具,将淋满酱料的意面裹成一团,胃里的灼烧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的手机在这里用不了,所以你得让晏叔重新帮我准备张副卡,里面给我多打点钱。”
“而且,我妈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想要留在她身边肯定要有个理由。”
两口清空整盘意面,段星洄仍旧饿的不行。
等服务员撤下空盘的间隙,段星洄左叉右刀,思忖片刻道:“要不就说是你喜欢她,我是在帮你追她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损招。你也别觉得吃亏,棉棉这么漂亮,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多,我也是帮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
员工通道门口的灯坏了,领班上周给老板说过却始终没派人来修,外面天还没黑,休息区却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
沐绒棉刚卸下书包,便看见有吴莉姐神色匆匆地推门进来。
“棉棉,还好你今天来的早。”
关掉随身听,沐绒棉将黑色的耳机线缠绕在一起。“怎么了?”
吴莉好小就辍了学,平时最佩服沐绒棉这种会读书的人,“走路上都还在听听力呢。”
“嗯,下周有外语的随堂考。”
沐绒棉打开的柜子,“今天店里很忙吗?”
“忙倒是不忙,就是突然来了一桌客人。我今天要去给孩子开家长会,厨房做的慢,要是再等下去,肯定要迟到。”
吴莉有些为难:“既然你过来了,能不能帮我把后面的菜给上一下。”
沐绒棉没有迟疑,“好啊。几桌的客人?我换好衣服就过去。”
“八桌,就两个人。看样子一个是华新的学生,至于另一个就不好说了,反正看起来挺混的。哦,对了,钱已经付过了,你待会直接收拾桌子就成。”
沐绒棉点头:“好。”
“谢了啊,棉棉。姐明天给你带珍珠奶茶。”
吴莉着急去赶公交,拎着小皮包慌慌忙忙地走了,沐绒棉从柜子里拿出服务生的制服,换好,把马尾辫完成丸子头才从更衣室出去。
8桌离出餐口不远,推着餐车,还没等沐绒棉走近,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我外公说我妈从小都是校花,当年还是你先追的我妈呢。”
因为屏风遮挡的缘故,沐绒棉没看见正脸,但光凭借着声音就认出8桌的客人正是她早上刚见过面的少年。
此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隐隐的得意劲儿。
想到早些时候自己说的那些话,沐绒棉伸出去的脚顿住,刚想退回去,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段秉衡的笑声很浅,就像钢琴低音部轻快的连弹:“你是怎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沐绒棉眉心微微一跳。
滔滔不绝的段星洄却僵住了:“什么?”
“不知道你从哪里弄到我的私人信息,我会派人去查。至于我未来的妻子是谁,七年后又会发生什么,我不感兴趣,更轮不到你一个陌生人来替我操心。”
段秉衡讽刺地想,五个亿,他倒是狮子大开口,凭什么会觉得为了个女人,他会拿出这笔钱。
懒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段秉衡起身拿起外套,清隽乌黑的眼眸居高临下,眉梢眼角却写满了**裸的嘲讽。
“这顿饭就当是我听你讲了个笑话的报酬。不太好笑,所以下次,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段秉衡的面色太冷,讽刺的意味明显。
段星洄从来没有在他爸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但却瞬间读懂了这个表情背后的含义。
他是不是也认定是他妈拿走了那五个亿?
那些被他忍着不要在意的风言风语,此刻全都冒了出来。
段星洄想要质问他,既然不相信他妈,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还要生下他。
为什么要在毁掉她光芒万丈的未来后,还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段秉衡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段秉衡,你就是个骗子,像你这种人根本,根本不配得到——”
段星洄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旧怨加新怨,对他爸的惧意在滔天的愤懑中消失殆尽。猛地站起来,段星洄的拳头还没挥出去,温婉清脆的女声响起。
“段星洄!”
沐绒棉已经站到了段星洄面前,按住他的手臂,就那么把他的拳头拉了回来。
女生小小的个子将一米八的少年挡在身后。
“不需要你请。”
对上段秉衡看过来的视线,沐绒棉又重复着说了遍。
少女的嗓音软糯,音调拖的有些长,她夹在两个修长高大的少年中间。
“不需要你出钱,他的晚饭我来给他付。至于你点的白开水,就当是他惹你不高兴,我给你的赔礼。”
不等段秉衡的回答,沐绒棉转过身,握住段星洄的手,英勇的像个女战士。
“我们走。”
…………
“妈……”
一直等看不见椿荷西餐厅的店面招牌,段星洄才弱弱开了口。
沐绒棉后知后觉,连忙把手松开,“我先去趟小卖部。”
段星洄:“哦。”
沐绒棉也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站在只剩下夏天最后一点存货的冰柜前,她挑了个最便宜的老式棒冰。
泛着粉意的指尖碰到冰凉的棒冰,终于恢复神智的沐绒棉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疯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
就算陈君林说她天天一心只读圣贤书,沐绒棉也不可能不知道华新高中段秉衡的大名。
从零钱包里拿出五毛钱的硬币,沐绒棉闷闷地想,她刚上了半个月班的工资,估计是没了。
她还挺喜欢这份工作来着。
受到寒流影响,这些天,整个汉津市都在降温,路边已经有不少穿上厚实外套的行人。
沐绒棉买的棒冰一袋里有两个,一分为二,沐绒棉坐在少年边上,把另一根递出去。
“吃吧。”
坐落在新旧城区交汇处的津北中心公园还在修建,重型卡车在工地上来回穿梭,就算是坐在最高处的台阶往下看也毫无风景可言。
段星洄握着冰棍却没有动,一直等沐绒棉撑着脑袋咔滋咔滋都快将香草奶油味的冰棍啃到底,他才闷闷开了口。
“你都听到了?”
“说我会会嫁给段秉衡?还是七年之后我会死?”
段星洄抬头反驳:“我不会让你死。”
他几乎是下意识,说得斩钉截铁,像是早就下定了某种决心。
沐绒棉突然感到一阵挫败,咽下最后一口冰渣,乌黑的眼睛看向比津北中心公园更远的地方,城市的灯火映衬在她眼底,澄澄湛湛像是含着水光。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坚信这件事。但我和段秉衡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少女的嗓音轻飘飘,在风里一吹就散了,却将残酷的事实摆在段星洄眼前。
沐绒棉问:“你知道这条街的名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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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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