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严重了?”谢沁箫瞪大了眼。
伤口边缘翻卷如焦黑花瓣,自肩头蔓至上臂的皮肉狰狞绽开,宛如被密集的鞭炮炸开撕。暗黄脓水混着血丝汩汩渗出。
“有其他东西残留在伤口里面吗?”
“没有。”
“你这个伤口需要先清理干净。”说着,把白布沾湿递给了他。
“给。”
楚生笙不动声色直接按在伤口上擦拭。
“擦完了?”
她举着唐横刀在左手掌心上下比划,眉头紧锁,大门牙死死咬着下唇,然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刀刃在手中划出一长条口子,温热的鲜血霎时间争相涌出。
谢沁箫赶紧将刀扔在桌上,右手叠在左掌下方,捧着血水快速走到楚生笙旁边。左掌迅速翻转,盖在了虫洞上,等出现蓝光,手掌慢慢往上拂去。伤口停止流血,她又用右手去按压掌心,鲜血流出,她再次拂去。
“上次也是你的血?”楚生笙看着伤口愈合,神色自若。
“你不记得了?”
“你究竟是谁?”他当时意识极为模糊,面前的事物他也看不清,靠声音辨别才知道是她。
“我也是在定亲宴那天意外发现的,就顺便给你喂了几滴血。”
“是什么伤的你?”
“蛊虫。”
“啊?”
在她看的小说里才有的蛊虫,也是让她遇上了。
谢沁箫眼角挂着因为疼痛流出的泪水不知不觉“哗哗”往下淌,她要怎么才能远离这是是非非?
“你得罪谁了?”
“不知。”他移开凝在她发顶的视线。
她捏着衣袖擦擦泪痕, “好吧。”
“愈合了。”
楚生笙指尖发力握拳,须臾又缓缓舒展。看样子是完完全全治好了。
“多谢。”
谢沁箫伸手浸入铜盆里,“我才是最应该道谢的。”
擦干左手的水分,她用纱布一圈又一圈将手掌缠绕。
慕青朝将一张写有 “楚生笙带谢沁箫离宫”字样的信纸卷好塞进甲壳虫背后的竹筒里。他冷漠地看着甲虫逐渐远去,随即关上檀木窗。
暮色如墨悄然浸染天际,谢沁箫将地图收进她斜挎的布包里,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狭窄巷子里。
起初她并不在意,可有一道沉闷不失响亮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她下意识循声侧头朝声源看去,只见一个蒙面男臂弯紧紧夹着一物,随着他的转身,赫然入目的是一个婴孩。
粗糙的破布蛮横地封住他的嘴,凌乱的绳结在嘴角勒出红痕,明显是怕他发出的哭叫声惊动四周。
那人突然跳上屋檐,消失在了谢沁箫的眼前。她赶紧后退数步仰头寻找那人贩子离开的方向。
她不断扭转脖颈,全神贯注地寻觅着目标。终于看见远处有个人影上下跳动着,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纵使内心一遍遍默念鼓劲,她的脚步仍难以追上他的背影。
在信息发达的现代,她刷到过不少寻人启事的视频。那些家庭因骨肉分离支离破碎,失孤的父母们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抑郁成疾,青丝也熬成了白发,最终等来的却是天人永隔的悲剧。
如今谢沁箫碰上了,她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一个家庭。
上气不接下气,心脏狂跳,感觉随时会背过气时,那贼人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谢沁箫躲在远处瞧见那人抱着婴儿进了一个屋子。绕着附近宅子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是个叫“兴隆”的镖局。
等残月高挂,她顺着院墙贴在假山后,借着树木墙壁的影子闪身从窗户进去了。
刚一进去就听见屋内传来机关齿轮的响动,她心中一震,连忙蹲在窗户角落的阴影里。
那蒙面人背对着她,从案桌下的地底下走出来,随后走到梁柱旁的花盆边一阵捣鼓。
借着淡淡的月光,虚着眼看见他将一把钥匙放进一个小木盒中,随后又是一阵捣鼓。
谢沁箫忍着被千万根针扎似的双腿,像个老年人一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转身往窗外瞧了瞧,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走到花盆边根据脑海里男人站的位置和朝向挪动。
而后凑近花盆细看,感觉没什么不同。她努力回想细节,模仿男人抬手转动花盆,便发现花盆下端有一方形细缝。
细微的动作被挡住,她没有看见。即使摸遍了花盆每一寸也没到打开的方法。谢沁箫担心会有人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一手摁住花盆,一手试着用指甲去扣开。误打误撞,方形缝隙有扩大的趋势,她把每一边缝隙都扣了几次。盒子弹出来的瞬间,她傻眼了,不是,藏个钥匙还要玩数字版华容道。
还好不难,将下两排的肆、伍、陸、柒、捌来回滑动就行。
拿出钥匙后,把盒子藏在了房梁上。
机关转动,在地下室门即将合上的刹那,一人悄然关上窗户,跟了进去。
谢沁箫摸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走了进去,脚步声在长廊回荡。
楚生笙双手抱臂跟在她身后,怀里是他随身的长刀。
“好瘆人。”
这甬道宽阔,无际的黑暗,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让她无端的害怕起来。
她背起道经来给予鼓励:“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
“有清有浊,有动有静……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
吹了几次,火光明明灭灭,还是没了动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别啊。”
她赶紧扔掉,从挎包里掏出另一个崭新的火折子吹亮。
“还好多备了根。”她自言自语道。
脚下松动,暗箭齐刷刷从两侧袭来,谢沁箫拔腿就向前冲刺,后背堪堪躲过最后一排箭矢。
楚生笙停住脚步,隐入黑暗。
第一个机关让她谨慎的贴着墙走,却不想敌方预判了她的预判。脚下地板突然崩解,失衡的身躯如坠深渊,千钧一发之际,右手条件反射般精准地扣住了陷阱边沿,谢沁箫看着下面排列密麻麻的竹刺,就算咬碎了牙也要往上爬。
牟足了劲爬出来,才站稳脚跟。指尖就擦过墙面凸起的纹路,她瞳孔骤缩——凭借先前的惨痛教训,立即像受惊的野兔般左闪右躲。炽热的大火像电影里的异形魔怪,张开大口朝她迸发而来,瞬间烧断了她的挎包带子,眼疾手快地提溜着挎包就往前蹿。
而后又经过天降铁蒺藜,她极度怀疑自己穿进了古代版的《神庙逃亡》游戏里。
跌跌撞撞挪到石门前,谢沁箫彻底脱力瘫倒在地。凌乱发丝黏着汗渍贴在泛红的脸上,湿透的里衣随着脊背起伏,她大口喘气,吐槽着:“这回能活下来,怕不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缓了好一会儿,谢沁箫推动门边机关,沉闷的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楚生笙隐匿在黑暗的角落,气息收敛得无影无踪。
谢沁箫侧身贴紧石壁,利落地抽出腰间寒光凛凛的唐横刀,刀尖微颤着指向门缝,脖颈前倾,目光如炬地窥探着门内动静,随时准备应对未知的危机。
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地面,一座青铜鼎赫然架在火灶之上,鼎身拔地而起,高度惊人,与地上的屋檐相较,尽显雄浑气势。牛肉在煎锅中煎炸时的味道夹杂着股香甜的麝香气味,不时散发出肥猪肉的油腻。顿时使人头晕恶心。
“好难闻。”
脚底的黏腻让她感到不适,将脚板翻转一看是踩到了沾有黄色新鲜且粘稠的布料。那一刻,思维活跃,腹中一顿翻江倒海。
呕吐物喷洒的同时,黑色锦靴快速后撤。楚生笙不知何时站在了谢沁箫身后。
她觉得她的心脏已经快承受不住惊吓而爆炸了,她蜷曲的脊背如弓弦般缓缓绷直,入眼是隆起的喉骨,下颚线条分明。
视线即将相接,她下意识躲开,眼里透着错愕,持刀的手无意识握紧,看清来人,力道小了不少。
听她唤道:“楚大人。”
楚生笙走近青铜鼎查看。
“祭祀用的鼎炼化婴孩,好歹毒的心。”谢沁箫愤懑。
熟悉的“咔哒”声响起,谢沁箫盯着楚生笙抬起的脚下石板弹起。
她心累不止,还有完没完啊。
石门“哗哗哗”快速关闭,数千万只毒虫倾巢而出。楚生笙出刀的速度再快,还是有漏网之鱼。
谢沁箫蹲在地上像吊扇那般快如闪电地挥刀,汗液如瀑,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生来就是受苦的命。手中刀不停,她仰头看着俊朗的楚生笙右手高举,手腕翻转着刀鞘驱赶屋顶跳下来的臭虫,好似他过会儿就会原地起飞飞走,把她留在这。
而他左手则是握着刀柄扫着地似的挥砍毒虫。她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爸了个根的。
画面太违和,以至于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靠近火源。”声音依旧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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