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令颐无比憋屈,一码归一码,原身再品行不端,也不是永安侯府做出如此不地道龌龊事的理由,更何况这因果还应倒过来。
二十年前,永安老侯爷奉命出征不慎落入陷阱,大军被围困在洪霞谷,是覃令颐的祖父亲自率军驰援,救他们于水火。
依照他们商议的计划,祖父先是换了老侯爷的衣服率一小队军士引走敌军,再由老侯爷的儿子小永安侯在半日后率军与他们合围,可小永安侯偏偏一义孤行追击琻朝诱饵,不仅延误战机致使计划失败,还害得她祖父被琻军围困。
祖父性烈搏杀至最后一刻,被恼怒的琻军用战马践踏成泥尸骨无存。
这还不算完,后来战败的老侯爷决定撤军,但在琻军不断追击中旧疾发作险些中箭,是她的父亲不计生死替他挡了那箭,最后腿被废掉成为残疾。
永安侯府欠覃家天大的恩情,回朝后不久,他们便主动提出让未来世子娶覃家嫡女为正妻。但姐姐被召入宫,永安侯府决定继续履行婚约,便上门说改让世子娶她这个嫡次女。
所以原身本该嫁入侯府,熟料老侯爷一死,继任的小永安侯忽然变了脸。他在陆地上打仗是个水货,海战却有几分本事,接连几次打仗胜利后慢慢入了陛下的眼,地位水涨船高。
为了更进一步,永安侯为世子看中了当朝宰相的嫡女,偏偏世人尽知侯府与覃家的恩情姻缘,他们还想落个好名声,就暗地里策划了覃令颐与于家大房嫡子于嵩在府宴失仪之事,派人传遍京城。
原身刚及笄的小姑娘,莫名名声坏了,被侯府义正言辞的上门退婚,空口白牙没有证据揭穿他们,不得不嫁给二流的于家。
想到这里,覃令颐代入原身简直能气吐血。
可恨于家也为了攀附权贵,让于嵩娶了卫国公的庶女,言明覃令颐要嫁的是二房的庶子于松,如此拙劣的偷梁换柱让覃家成了京城里天大的笑话。
何其可笑,覃家世代簪缨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干脆与永安侯和于家撕破脸,闹得非常难看。
若不是姐姐荣升贵妃加上父兄屡屡立功,覃家风光无限,永安侯府和于家还能踩着他们继续往上爬。
原身当即就疯魔了,变得偏激、跋扈甚至狠毒,因此在覃家的默认支持下,她对付两家让其吃了不少苦头,于家没有永安侯府硬气,分了家。
她碍于卫国公势大不能收拾于嵩,恨屋及乌,嫁来后一直作践磋磨于家二房,可谓因果孽债一笔烂账。
现在永安侯施舍给谁看?不仅揽了宸王的情还要抵了覃家的恩,算盘打得叮当响,覃家倒台他们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吧。
覃令颐心中火冒,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
太监见她不识好歹,眼底嫌恶,鄙夷道:“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覃大娘子还在妄想什么呢,挟恩图报也要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配不配才是。”
“永安侯府已经算对得起你了,若不是你自己德不配位,做出自毁名节的丑事,侯爷也不会上门退婚。”
“况且侯爷以德报怨,如今叫世子娶了濮州覃家家主的嫡女覃月湘为贵妾,也算履行了两家的婚约。”
濮州覃家只是陇西覃家的旁支,这些年因得新近子孙多有贤才能略便与主家多了往来,而覃月湘因秀外慧中素有诗才很得原身祖母喜欢。
想着女子婚姻事关一生,祖母前两年特叫她来京城孝敬侍奉,准备为她在京城寻一才貌人品家世都好的良人,如今许好的婚事不成,覃月湘竟做了永安侯府世子的妾室?!
“妾室?”覃令颐不敢置信,“覃家祖训,女子决不可为妾室。”
原身记忆里祖母对覃月湘的疼爱关怀不像是假的,既然陇西覃家不曾亏待过她,覃令湘为何会做出这等有辱覃家门楣的丑事?
太监嗤之以鼻:“如今还算得上什么覃家?皇上不追究其余亲族已是大恩,覃大娘子莫以为姊妹不愿,听说侯府下聘的第二天,覃月湘还去了老君观的月老殿谢姻缘,甚至求上宸王添了不少嫁妆。”
“在泼天富贵面前,祖训、气节算得了什么?”
无耻之尤!覃令颐心里怒火翻涌,一瞬间她与原身感同身受,觉得血液都冲上了脑门。
陇西覃家是倒了,可濮州一脉尚生机未绝,凭他们子孙仍在朝中做官,覃月湘怎就必须嫁人为妾了呢?分明是一心攀高枝,如今顶着祖训嫁人为妾,不仅毁掉覃家满门清贵的家声,还求到宸王那里!
宸王作为原身姐姐的孩子,之前多少是爱屋及乌颇为皇帝重视的,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贵妃谋害太子,这是能震动朝野的滔天罪行,宸王定会被连带牵连,覃月湘求到他那,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给些什么,与其说宸王给覃月湘提脸面,不如说宸王和永安侯府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永安侯府又怎么敢在风尖浪口上来插手此事呢?
这完全讲不通啊,而且,为何上赶着嫁入侯府的偏偏是覃月湘?
忽地,她想起当初恰逢祖母即将过寿,原身本并不打算赴这场府宴,是覃月湘告诉她世子也会悄悄前往,为了光明正大见未婚夫婿原身才去的。在府宴上明明也是永安侯的人告诉原身世子有东西要交给她,需去个稍远的避处,等原身到了那,来的却是于家于嵩。
然后就有了与于嵩的失仪之举,追了多年古装宫斗剧的覃令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非覃令湘早就勾搭上了永安侯府,一手促成退婚之事?如有参与那濮州覃家也定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同意覃月湘作妾。
全员恶人,原身真是可悲可怜亦可恨啊。
她垂下脸,太监瞧她不出声,估摸着老实了,吩咐军士拿麻绳开始套人。
覃令颐气极反而冷静了几分,上千里的流放,暂时的保护伞宸王,居心叵测的永安侯府还有别有异心背后插刀的濮州覃家,她现在面临的状况实在复杂,处处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不能坐以待毙,还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可她想了又想,发觉覃家谋害太子,于家护卫不力,她一个穿过来的小人物能有什么办法?看来史书里原身的流放是躲不过了。
覃令颐不自觉地看向于景,心中盘算这位老祖宗既然能顺利活到南夏,与皇帝携领官员将士夺回北夏领土,位极人臣寿终正寝,最终流芳百世,待在他身边,她总不至于活不下去吧。
虽然这个想法没出息,原身也把于景得罪个彻底,但只要她把他治好,再多加补偿,以于景恩怨分明的性情自己这个嫂子说不定能......
等等,治好?
覃令颐眼前一亮,刚才圣旨说于家罪名是致使太子染上勍疫,若她能治好,以夏朝立功抵罪的惯例,于家便能脱罪,不用去流放了,甚至说不定覃家也能被赦免。
覃家不倒,抱住这棵大树如今的危机便不值一提,就算是最坏的结果,覃家依然获罪,她也是救下于家的功臣。
“诶,”覃令颐强忍激动的心情悄悄问着于松,“你知道勍疫是什么吗?”
原谅她实在没听懂这里的官话,古代病症在各地命名不同,医书很少记载齐全,她实在不知道勍疫是指的什么。
史书上仅仅记载当今太子年纪轻轻病故,完全没有是什么病的线索。
于松睨她一眼,根本不理她。
麻绳捆完所有人就得上路,覃令颐急得拳头都硬了:“或者你知道有什么症状也行啊。”
于松额角爆青:“见多识广的大娘子问我这个无用的废物做什么!是覃家害的太子,你会不知道勍疫是什么?”
“你听我说,我姐姐试图谋害太子,这种滔天大罪连三族都没被连坐,只下令杀直系亲眷,里面定有其他隐情。”
“而我祖母出身云家,云家是杏林世家,我自小便跟在她身边学习医术,尽得云家真传,”覃令颐眼神恳切,“勍疫这种官话医书上没有记载,我不知道是什么病症,如果我知道是什么病,说不定能治。”
能治就能将功抵罪,于松神情怔松,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于家获罪人心惶惶,他何曾没奢想过出现转圜的机会?如今这机会当真摆在面前,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能吗?覃令颐会医术?
不对!她是妄想借医治太子之名,欺君让于家为覃家陪葬!
于松眼神一凝,在覃令颐惊愕的目光中,他狠狠掐住她的手臂,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你定是骗我,想拖着于家一块去死!”
这是发什么疯?真当她好脾气像软柿子好捏,姑奶奶不发威,你还来劲了是吧!
覃令颐怒极反笑,恶向胆边生,对着捂嘴的手就是凶狠一口!
于松疼得目眦欲裂,惨叫还未嚎出,就被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嘴捂得严严实实。
“你个傻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覃令颐阴恻恻地说道,“动动脑子,我要是想同归于尽,刚才跟那太监说于家其实参与谋害太子不就得了。”
“你猜,他是信于家还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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