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礼堂抬头看向二楼，发现一群人正在用调侃的眼神看着自己，季项明甚至表现出了焦灼，林川觉得对方现在要是刚好站在自己旁边的话一定会把自己劈头盖脸骂一顿。
莫名其妙……
礼堂上方窗户的挡板慢慢移开，窗外月光照进室内，落到孟棠秋身上，林川终于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一张极端厌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隐约有些下三白，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沙发椅上，衣服有些凌乱，外表看上去蔫蔫的，可眼神却意外凌厉，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礼堂逐渐嘈杂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被警员推搡着来到礼堂，有人衣衫凌乱恐惧地缩在角落大口喘气，有人浑身血渍戒备地站在舞台中央，和刚刚来到这边的满心期待不同，众人在一场简单的游戏后露出最原始的神态。
孟堂秋懒懒地扫视众人，注意到了一道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审视的视线，他转头看过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林川。
瓷白的脸既没有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也不像身边这群无聊的贵族子弟一样因为激动而泛着潮红，浓密的睫毛压着沉沉的眼眸，似乎写满厌恶。
但孟堂秋能感受到，他并不是真正厌恶这个游戏，他确信，要是把自己身边这群贵族子弟赶下楼，由林川来主导一场同样的游戏，他一定会格外兴奋，这是个跟自己一样满心恶趣味的人，但很可惜，他少了些权力。
孟堂秋淡淡收回视线：
“吵……”
秦翊闻言立刻走到台前，与楼下的警卫长确认所有人都回到礼堂后开口：
“知道这场游戏让诸位心潮澎湃回味无穷，但还请安静一些……刚才我们旁观了各位的表演，大部分人做得都很不错，但还是有一些人表现得差强人意，居然躲了起来……”
他厌恶的眼神扫过一楼缩在墙角的那些人：
“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通过正常手段获得的学院邀请函，竞争邀请函存在的意义就是激起诸位心中的野性，从结果来看，大家在学院的考验中取得了胜利，可为什么这时候却表现得像一朵弱不经分的小白花？”
林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手腕还在不断往下渗血的何蒙身后，两个穿着露背衬衫和黑色灯笼短裤的男生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柔弱的靠在墙边惊恐地喘着气，身段柔软，表情刚好，赏心悦目之余有些滑稽，林川淡淡收回视线。
“有些人总是过分聪明，觉得游戏的规则和我所说的完全相反，极力竞争的人会被忌惮，而过分柔弱的人会得到青睐……”
“你们的想法很有意思，但很可惜，这是自作聪明，霸道学长爱上娇弱小白花的故事永远不可能在这所学院上演，今天这场游戏就是学院为诸位上的第一堂课，叫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谦卑、顺从、斗争！”
秦翊的声音一字一顿坚决有力，缩在墙角的人瑟缩了一下，但无人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端着托盘从黑暗中走到秦翊身边，再温顺地跪下的人身上。
秦翊神情冷淡地从托盘中拿出一块狗牌，平静地扔出看台，狗牌落地的沉闷声音在古堡内回响，众人警惕地后退一步，林川低头，终于看清上面的图案——一条被折断两条后腿的犬类。
“在诸位愉悦游戏的过程中，我们二楼的同学们也完成了抽签，接下来就是选择阶段，如果没有被选中，那恭喜，你不用成为任何人的狗。”
秦翊停顿了一下，听到一楼传来窃窃私语和隐蔽的欢呼。
“你将被谴离学院。”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猛地抬头看向秦翊，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惶恐。
“凭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学院给了我们邀请函，刚才还为我们配备了住处，发放了学院制服，你凭什么让我们离开？再怎么说你们也只是一群学生而已！你们没有这个权力！”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礼堂一侧传来，一楼众人没敢再贸然附和，但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隐蔽的钦佩和感激。
秦翊微微偏头，含笑地瞥了他一眼：
“游戏一开始就放弃斗争躲在床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两人围攻却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这时候却揭竿而起……真有意思……”
男生立刻白了脸，秦翊漫不经心地朝警卫使了个眼神，他就这样在不甘的挣扎中被拖了出去，其余人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开始相信眼前这些和他们同龄的人究竟有这样的权力。
尽早脱身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根本不需要思考，他们就知道自己没有后退的余地。
贫民区流传着进到卡维亚学院的老鼠也也能变成朱鹮的话，为了得到学院邀请，这些自幼在横流的污水中摸爬滚打的可怜人几乎拼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在拿着邀请函踏上列车的拿一刻，他们也在本地臭名昭著。
那些末等贵族的学生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或仗着父母的偏爱，或用各种手段斗败家中兄弟姐妹，带着复兴家族的任务来到这所学院，要是现在被退出去，怒火和指责会推着他们以死谢罪。
众人沉默着，礼堂内听不到一点声音，直到一个模样乖巧的学生颤颤地举手：
“可以……再来一局吗？”
秦翊笑了：
“很高兴你对我们精心设计的游戏表达的认可，但是很可惜，没有机会了。”
这次不需要秦翊示意，警卫就已经动手将人带离礼堂。
礼堂内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警卫退入黑暗，秦翊环视四周，视线落在林川身上，他现在是场上唯一一个在游戏中没有动手的人了。
他重新拈起一块狗牌在手中摩挲起来，视线死死锁在林川身上。
白色的衬衫整洁地穿在身上，大概是和何蒙对峙的时候沾染了一点对方肮脏的血渍，星点的红色散落在衣服上，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玫瑰，艳色配上眸中幽幽的光，愈发衬得他如妖孽。
这样的人要是被剥去衣服，戴上精致的锁链，被关在漆黑潮湿的地下室囚笼，每走一步挂在脖间的狗牌发出暧昧的声响，跪爬着到自己面前，仰头用饥渴乞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秦翊的手指轻微颤抖，太美了……罂粟花一般娇艳暴力的人儿被弄得脏兮兮的，仰望着狭小的窗户渴求一点阳光，自己的每次出现都是他的救赎，他努力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乖巧，想要得到自己的怜悯，好得到一点雨露……
光是想象呼吸就变得急促，秦翊想要躲到无人的小屋好好享受这隐蔽的快感，孟堂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盯着他在发什么呆?”
陡然被浇了盆冰水，秦翊猛地惊醒，他最后贪婪地看了眼一脸云淡风轻的林川，在孟堂秋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死死攥紧。
他恨……有这个人在，他永远要让步，可偏偏有些东西只有借着这个人的名声才能得到，有些事情只有仗着这个人的恶名才能为所欲为去做。
不甘心啊……但是也没办法。
秦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隐匿内心的暴戾，变回无欲无求的冷淡样，转身垂眸谦卑又不谄媚地走到孟堂秋跟前，伸出双手接过他递来的金色狗牌，不情愿地走回看台前。
“你的这位小跟班最近不太乖啊……”
易从章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翊，跪在沙发上探出身体朝孟堂秋凑近，咧嘴一笑：
“其实奖励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小东西，哥想要多少没有，嗯?”
易从章嘴角的弧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夸张，眼神却愈发冰冷猖狂，他死死盯着孟堂秋，似乎在逼他做出选择，孟堂秋看着秦翊的背影，片刻微微偏头，眼底没什么情绪：
“你在嘲讽我？”
易从章表情顿在脸上、碎开，然后古堡内骤然响起他尖锐的笑声，林川看他仰靠在沙发椅上一手捧着肚子一手狠狠锤着扶手，笑得眼泪都顺着脸颊没入发鬓，回想他此前的种种表现，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秦翊闻声也转头看了一眼，对易从章的古怪行为见怪不怪，但礼堂的新生显然被吓得不轻，他没有理会，开口用轻松愉悦的语调：
“恭喜这位林川同学，虽然游戏败得一塌糊涂，但有幸获得孟哥的赏识，成为我们今天第一枚金狗牌的获得者，从此你可以随意差遣等级低于你的……狗，当然，也只有狗。”
秦翊的眼神愈发古怪：
“不要觉得有了孟哥这个主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狗永远是狗，要听人话……知道吗？”
说完粲然一笑，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差到了极点，不甘心地捏紧手中的狗牌，又漫不经心地开口：
“那么这位幸运儿，请上来吧，我将亲手授予你这份荣耀狗牌，希望以后能和你好好相处……”
言罢死死盯着林川，而站在礼堂正中的人一动不动，可爱的脑袋微微偏向一方，红艳的嘴唇微微抿起，站在清冷的月光和暖色壁光交融之处，整个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葛根纱，朦胧又美好。
秦翊猜林川不会上楼，只短暂的、隔着距离的相处他就知道，这个男生绝不是众人搜集到的资料中所描述的怯懦模样，他傲慢，藐视一切，他和自己一样，畏惧孟堂秋，但也深深憎恶着他，这样的人一定要被好一番折磨才会低头。
折磨……
这个美妙的词让秦翊喉咙有些干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刺激感也越来越浓烈，光是想象着自己将这个冷淡的美人按在地上强制戴上羞辱意味十足的狗牌就让他兴奋不已。
秦翊摩拳擦掌，就在这时，林川也有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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