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在学生之间传开了，走在学院长廊中林川能感受到周围同学望向自己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敬畏，他很享受被这种视线包裹的感觉，心情愉悦地缓步向前。
管特向上推了推眼眶，捏着相机站在人群的最后。
无论是公开论坛还是私密论坛，昨天晚上都被林川这个名字占领，众人都在期待着林川想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后的悔不当初，管特作为校报编辑部的一员主动揽下今天一早拍摄林川状态图后发到论坛供大家欣赏的任务。
看着林川的淡定模样管特沉重地摇了摇头，心想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然后举起相机准备拍下一张照片。
阳光落在镜头处，镜片的反光引起了林川的注意，他停下脚步朝管特方向看过去，在对方食指按下快门的前一秒忽然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管特看着被胶片定格下来的画面愣在原地，他觉得相机可能是坏掉了，不然以往总是格外凌厉的镜头今天怎么会像蒙了一层葛根纱一样 ，把人拍得如此朦胧梦幻？管特慢慢放下相机，呆呆地看向林川。
可能被蒙上葛根纱的是自己的眼睛吧，管特看着林川，有点恍惚，清晨的阳光为走廊上的男生那过于白皙的脸添了抹暖色，嘴唇像是被揉开后汁水迸溅的樱桃，下巴微微扬起，显示出几分这所学院普通学生不常见的少年张狂。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他不在卡维亚，而是一个普通学院的自卑学生，正在用镜头追逐着校园中最受欢迎，也是他暗恋已久的白月光。
“喂，看什么呢？”
一只手用力拍在他的肩膀上，管特的心脏狠狠一提，回过神来看向走廊尽头，林川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而他的脸颊也不知何时因为尴尬泛起一丝红晕，他轻咳一声准备找个掩饰的借口，却发现周围人并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见到林川的人已经在论坛激烈谈论了起来，管特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相机，忽然不想把照片披露到论坛了，偷偷藏起来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吧？
他偷偷摸摸想要把相机藏进包里，但从旁边伸过来的手却先一步将相机抢走：
“拍到那个叫林川的人了吗？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刚才过来找你的路上论坛里面一下子涌出来好多关于他的帖子，有人看到你拍了照片，正催着你赶快发呢……好了，发好了。”
学院有五千多的学生，真正见到林川的只有三十来个，傲慢的学生们总是坚定地维护那可笑的阶级制度并习惯先入为主，所以论坛内关于林川的讨论还是以贬低为主：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孟哥那边今天晚上估计就会采取行动了吧，这种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忍得了】
【果然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
【这种智商是怎么招进学院的？我觉得理事会可以查查这人底细然后直接开了】
【校服穿在他身上好好看哦……不要打我】
【这照片是加滤镜了吗？他看上去好像一个伪装成天使的小魅魔哦，可爱捏】
【呕——楼上两个没事吧？春天都过去多久了还在这里发.情】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物一个，喜欢这种人的也是饿了，像他这样的靠近我一点我都觉得他拉低了我周围空气的价格……】
【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林川从后门进到教室，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到何蒙背着书包一脸冷淡地从外面走进来，视线相撞的瞬间林川见到他有下意识隐藏狗牌的动作，但短暂的扭捏之后很快恢复正常，淡淡地移开视线，在第一排坐下，摊开书本认真预习。
林川无聊地移开视线，余光瞥见一道人影直直朝这边走过来，径直坐在自己旁边，他微微偏头，险些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为什么不能再忍忍呢？这里跟家里不一样，没有人宠着你惯着你，要学会忍耐！孟堂秋什么地位，你又是什么地位？为了逞一时之快得罪他以后有你好受的，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哭着说后悔——”
话还没说完突然捂住眼睛尖叫。
林川放下手中的喷雾无语地看着季项明，他真的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自信，总是能说出一堆莫名其妙且厚颜无耻的话。
“你朝我喷了什么？！”
季项明以往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但是现在的语气突然尖锐，林川看自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喷雾无所谓地耸肩：
“今天早上在垃圾桶旁边捡到的，上面写的是辣椒水，但是我觉得被被故意摆放得那么显眼大概是有炸，而且我好像也没有闻到辣椒水的味道，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毕竟只是捡来的，怎么了吗？”
季项明看不见林川伪装出来的无辜，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整张脸灼烧般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慌张起来，他伸手朝旁边摸索，想要找人带他去医务室，前桌乖巧的同学试探地递给他一只手，林川朝对方轻轻微笑，那人像是被吓到了，触电般缩回手，悻悻地趴回桌子上假装认真看书。
寻求不到帮助，又看不见周围情况，季项明最后只能抚着桌子和墙摸索着离开，出门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刚好抱着厚厚一沓书进门，厌恶地看了眼季项明，然后不悦地走上讲台，环视四周后眉头高皱，不情不愿地开口：
“班上有不少新生，开课之前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卡维亚学院第一百八十三届荣誉校友，毕业后由导师推荐直接进入唐安娜研究院，半年内升任主任，针对DARS这一在出现于加泽古区等高度污染区域的病毒给出决定性发现，帮助我的团队成功研制出DARS疫苗，独立带领团队解决了原发性血管膜溶解症这一困扰人类许久的疾病……”
老教授越说下巴扬得越高，鼻孔噗噗往外喷气，台下学生发出惊叹，老教授满意地点头，瞥了眼坐在第一排的何蒙，继续道：
“我去年从唐安娜研究院退休，现在担任你们规格与礼仪的授课教师，希望你们认真听讲，学院的荣耀需要大家的共同维护，不要再玩那些小孩子都嫌幼稚的游戏了！猫啊狗的，不觉得搞笑吗？”
众人沉默不敢说话，老教授重重叹了口气后摊开书本，林川无聊地掩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陆欺酒：
“你们家邪神应该不是文盲吧？我真的需要学这些吗？”
“不用学，考试实验之类的我会帮你，但是要是你想学的话我也拦不住。”
林川满意点头，一阵风忽然裹挟着花香撩起他的头发，他无聊地朝窗外看去。
清晨的太阳露出它惊鸿一面之后便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天空雾蒙蒙的，对面砖红色的教学楼上绿藤避开窗户爬满了整面墙，一声啁鸣后黑鸟迅速掠过塔楼尖顶的联盟旗帜，视线向下，一楼深蓝的门从两边敞开，孟堂秋和秦翊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孟堂秋没有穿校服，白色T恤和黑色夹克的奇妙组合再配上他那半死不活的冷淡神色，让他看上去不像是学生，更像是来视察一圈后发现学院已经快被一群闲得没事的垃圾整死的投资商。
“装货……”
林川轻轻吐出一句，二十米开外的孟堂秋却像是听见了，脚步突然顿住，直直朝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林川也没有回避，神情困惑地做出一个扯项链的动作，孟堂秋的脸蓦然一黑。
站在后面被忽视的秦翊默默看着林川，马蹄窗相框般圈住林川，周围式盛开的三角梅，花儿借着风落到窗边，像是要跟林川打招呼，而林川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孟堂秋，那双黑夜中充斥着各种晦暗不明的情绪的眼睛在清晨并不明媚的光线下闪着粼粼的碎光。
嫉妒……
秦翊的大脑被这个暧昧的词语占据，而孟堂秋看着林川，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被挡住的光线、轻挑落在脸上的巴掌和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
林川看到孟堂秋眼神直直盯着自己不知道跟秦翊说了什么，然后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川收回视线，从桌肚拿出不知道是谁落下的闲书，津津有味地阅读，不知不觉就听到下课的钟声，下意识抬头，刚好对上老教授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林川朝对方笑了笑。
有人拍下这幅画面发到论坛：
【那天晚上的人真的不是林川的双胞胎兄弟吗？看大家的讨论感觉他应该很恐怖，但才一节课过去我已经看到他笑了三次了……】
【刚才路过看到孟哥朝某个方向望了很久，孟哥离开之后我去那个地方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你们猜我看到了谁……林川，所以孟哥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回头孟哥把你们一锅端了……】
【有意思个鬼哦，我刚才看到秦翊朝唐安娜研究院旧址走过去，我觉得那个叫林川的新生今天晚上要倒霉了】
【研究院旧址……孟哥好久没过去了吧？等着看好戏，啧啧，这才开学第一天】
【研究院吗……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邀请，新生会哭吧？他那张脸哭起来很带感的样子，感觉要是不能亲眼看到会后悔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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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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