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房屋正中亮起刺眼的白光，何蒙警惕地观察四周。
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整个研究院从内到外看上去都很破旧，藤蔓爬上窗户挡住月光，风吹动叶子在窗户上投下飘动的黑影，灯光恰好圈起房屋正中一个圆形区域，最外层是有些生锈的铁制环形，中间略高于周围地面，从结构上来看下方应该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可能是铁锈味，也可能……
何蒙看向旁边，孟堂秋在秦翊的引领下坐在旁边的巴塞罗那椅上，易从章很自然地单手揽着一个带着银色狗牌，神色惶恐的学生，另只手用橘子皮嫌弃地捂住口鼻，发出不满的“啧”声。
后面陆陆续续走进来十几个人，面上无一例外带着看好戏的笑容，但都意外的安静，何蒙能从中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开学的时候他们就站在孟堂秋旁边看热闹。
熟悉的氛围让他有点想要逃离，但是他很快就抑制住了这样的冲动，恢复了惯有的淡定面容。
既然已经进入学院，那就要遵从学院的规矩，毕业就好，三年之后拿到学院的毕业证，他就能摆脱贫民窟的一切，他就能过上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快活日子。
何蒙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金色狗牌，这原本该属于哪个叫林川的男生的。
脑海中浮现出林川的模样，自第一眼看到那人何蒙就知道那是一个被过度保护到不知世事疾苦的男生，灵动的眼睛总能毫无顾忌地直勾勾看向旁人，经过几天的相处他更是确认了这个结论，只知道逞一时之快而不懂伪装，然后呢？要是被开除了怎么办？好不容易得到这些，就这样放弃吗？
人就应该像自己这样，该争取的时候争取，用别人的血为自己铺一条路；该顺从的时候顺从，就算被羞辱也要表现得很享受。
“何蒙。”
听到秦翊叫自己的名字，何蒙低头顺从地准备走过去，然而刚卖出脚步，双手就被两个警卫从后面钳住，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到房屋正中圆形区域，还没等他站稳，腘窝被狠狠踢了一脚，他被迫跪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易从章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聊地移开视线，手指卷着跪在旁边的“小狗”的毛发，时不时用力扯两下，听“小狗”痛苦的闷哼声激动地前后摇晃身体。
……
林川躺在宿舍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机玩，忽然“啧”地一声坐起来，打开手机盯着那条陌生短信发来的信息看了许久，下定决心般起身，走到镜子前披上一件黑色外套，捞起正在睡觉的猫，朝研究院走去。
乌云一点点遮挡月亮，直至天空只剩下一片墨色，走了许久终于抵达目的地，林川站在破旧的铁门旁仰头。
唐安娜研究院旧址是一栋接近现代风格的白色建筑，冷峻高耸，破旧并没有让高楼显得颓废，反倒为它增添了神秘怪异感，林川推门进入楼内。
泥土的腥味混合着刺鼻的药剂让他下意识皱眉，走廊很长很暗，垂在中间的灯泡在风的吹动下晃动着，无力地拼命散发着微弱的暖色光，顺着台阶向上，他看到几件陈列室。
室内光线明亮，林川走在陈列架之间，十二个玻璃罐分别装着十二个婴儿胚胎，从形态来看应该是在模拟婴儿的生长，但怪异的是这些婴儿浑身长满巨大的水泡，拇指大的婴儿胚胎上十几个涨红的水泡让婴儿看上去大了十多倍。
尽头处贴着泛黄的标签：DARS病毒初步研制/母体注入式
陈列架中还有很多畸形标本，林川一一查看后离开。
三楼的大厅与二楼陈列室截然不同，柔和的光打在墙上，印出几张靡丽的画作，林川好奇地走近去查看。
画作风格多样，正对门的一面墙挂的是厚重的油画，绚烂的色彩和细腻的笔触让人忍不住赞叹，侧面的墙上挂的则是水墨画，林川看着看着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眯着眼睛凑上前端详许久后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然后迅速地观察一整面墙的画纸，终于确信这并非什么画纸，而是人类的皮肤！
居然没有被销毁……
咚——
头顶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林川走出展厅上楼，直直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室内，一抬头就对上何蒙泛红的眼睛。
林川能感受到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没有感到半点不自在，毕竟他最喜欢站在人群的正中享受膜拜。
不慌不忙地关上门，径直走到空位置坐下，环视一周后偏头露出困惑眼神，像是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易从章率先给出反应，蔫蔫的眼神在林川坐下后瞬间焕发光彩，高兴地仰靠在椅子上用力鼓掌以示欢迎，见林川朝自己看过来，故作甜美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孟堂秋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抬起下巴示意站在何蒙后面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继续。
林川看向何蒙，他的上衣早就被扒下来扔在一边，整个人以跪趴的姿势被固定在镣铐上，斜后方放着一个崭新的医用器械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精密的刀具。
研究员得到孟堂秋的许可后拿起一把手术刀，刀尖在何蒙背上游走，血腥味立刻在屋内蔓延开来，林川听到兴奋的吸气声，而何蒙只是低头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连生理泪水都深深抑制住了。
血淋淋的一块皮被完整地从何蒙背上掀下来，研究员用镊子夹着整片皮肤放入酒精中清洗多次，仔细地展开在托盘上，用纱布吸干表面液体后端到孟堂秋面前。
孟堂秋冷漠地看着医生托盘内薄薄一层画纸，厌倦地靠在椅子上。
何蒙的皮糙了点，上面还有很多疤痕，能画的内容实在有限，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本来就是拿来让研究员练手，顺便吓唬一下林川的，这样想着，孟堂秋朝林川看过去。
大概是临时决定过来，蓝白格子睡衣都还没有脱下，御寒的黑色外套覆盖着幼稚的睡衣，让他看上去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从容。
孟堂秋的视线从他的服饰转移至领口裸露的皮肤。
室内的灯光亮得刺眼，但落到林川略微苍白的皮肤上却又奇迹般变得柔和，从纤细的脖颈到微微凸起的喉结，再到覆着细小绒毛的精致面庞，孟堂秋审视着这个即将为自己供应“货物”的新生，内心很是满意。
他开始在心底盘算——这样细腻的皮肤适合画水墨画，特制的墨水淡淡地勾勒出一副江上垂钓图，再用鲜血点缀几朵红梅，光是想想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惊艳。
“你也觉得他很好看，对吧？”
易从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孟堂秋转头看向他，见他望着林川，一脸痴迷，厌烦之情油然而生，易从章立刻就注意到了，嬉笑着高举双手，重新缩回椅子上，但黏在林川身上的视线却没有挪动半分。
没出息……
孟堂秋不屑地在心中评价，但是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一年前研究院新制药短短一周内致使五百多例死亡，易从章父辈甘愿做挡箭牌，最后在停车场被几名家属殴打至死，孟家人适时操纵舆论，研究院就这样干干净净地将自己从这场事故中摘出，母亲说易从章是恩人的孩子，让他多加照顾。
孟堂秋知道这绝对不是事实，五百例死亡而已，研究院发展百年，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压不下来，还需要一个替罪羊才能平定风波，研究院一定有什么把柄在易家人手里，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他会最大限度地容忍这个蠢货……
孟堂秋指尖扣着桌面发出声响，秦翊心领神会，站到房屋中间微笑着对众人道：
“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时间不早了，诸位可以先行离开了。”
林川注意到秦翊此话一处，所有人都在偷偷朝自己这边看来，眼神中满是失望，但又隐隐透着激动。
众人动作迅速地离开，秦翊把最难缠地易从章哄走后轻手轻脚关上门，屋内只剩下林川和孟堂秋两人。
孟堂秋从椅子上坐起来，动作轻巧地拿起器械台上干净的手术刀，朝林川走近，林川正要起身，腿脚忽然一软，他皱眉看向孟堂秋，见他嘴角弧度不变，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很显然，你值得我多一分警惕。”
林川放弃挣扎般靠回椅子上，仰头直直看着孟堂秋。
孟堂秋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直至抬起林川的下巴，确定他满脸的绯红无法作假后才放下心来，轻挑地将刀背贴上他的脸，好奇的观察林川脸上因为刀刃的挤压而泛红下陷的软肉：
“楼下的画作好看吗？”
林川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是孟家历代继承人最满意的作品，我也画了十几幅了，但很惭愧，至今也没能拿出让我满意的画作，我一直找不出原因，直到那天看到了你，我立刻就明白了，是作画的工具出了问题，那些人根本没有资格作为画布被挂在那面荣誉墙上，而你……”
孟堂秋放下手中的刀，用指尖轻轻刮蹭林川的皮肤，看他透白的脸上慢慢浮现红痕，满意地微笑，而后手指一路向下，轻轻勾起林川的衣领：
“我确信你可以解决我的困扰，拜托为了我稍稍忍耐一下，我一定会很小心，尽量不弄疼你……”
林川看着他，从他眼神中得知他在说反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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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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