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突然暗了下来，风吹动藤蔓在玻璃窗上摇摇晃晃地投下大片阴影。
灯光从孟堂秋头顶打下来，睫毛的阴影覆盖住微凹的眼眶，略微有些下三白的眼睛也在昏暗的灯光下被衬得很深邃，他伸手搭上林川肩膀，准备用力将人转过去，林川淡然地转头看向房间一角：
“陆欺酒……”
砰——
孟堂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闷响，然后是几近麻木的剧痛，愣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倒下前再次朝林川看过去，那个刚才还浑身散发着娇弱气息的男生已经懒懒地调整好姿态，单手撑着脸颊斜靠在座椅上，好奇地看着他。
陆欺酒将人手中的钢棍扔给林川，弯腰嫌弃地将地上的人拖到一边。
“所以他真的给我下了药？好像刚坐下来的时候是有点头晕，不过也就一小会……”
陆欺酒用鞋尖拨弄了一下失去直觉的孟堂秋，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看不远处拿着钢棍玩得正欢的林川，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刚才演得真好。”
得到夸奖的林川立刻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那也要多谢你提醒，不然我也不知道他居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窗外狂风骤起，林川的笑容愈发甜美，陆欺酒也朝他扯了扯嘴角：
“就像我最开始给你的承诺那样，你会逐渐获得这个世界的邪神力量，改变从身体开始，现在是最基础的迷药抵抗能力和伤口愈合能力，之后……你会得到更多。”
林川欢快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朝陆欺酒走去，低头看倒在地上的反应全无的孟堂秋，蹲下身拣起他掉落在手边的手术刀。
“可以帮我把他衣服脱了吗？”
陆欺酒没有质疑，只是照做。
随着他的动作，孟堂秋的背部完全暴露在林川眼中，看着密密麻麻分布在上面的鞭痕，林川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然后重新拿起手术刀。
“从哪里开始呢……”
林川想着刚才孟堂秋说要把自己背部皮肤扒下来用作画布的话，刀尖在他身上来回游走。
陆欺酒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林川抬头刚好跟他对视。
“你说从哪里下刀比较好呢？我没有学过医学只是欸，这么细致的手艺活，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弄死了该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你会怕？”
陆欺酒说话也毫不客气，林川看着他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
“当然啦，我可是刚来，闯出这么大的祸……”
“再大的货也会有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那太棒了。”
林川高兴地再次低头端详孟堂秋的背部，刀尖落在肩膀下方，然后稍稍用力，血腥味开始在室内蔓延。
林川的表情很认真，嫣红的嘴唇紧紧抿着，眉头轻轻皱起，长睫的阴影盖不住闪着幽暗亮光的眼睛，刀刃移动时的反光时不时打在他脸上，愈发衬得那张苍白的脸不似真人。
医用手套紧紧包裹着林川手部，印出指甲和骨节的形状，配合着干净利索的动作，让陆欺酒怀疑他之前话语的真实性。
“好了！”
伴随着林川欢快华语的是窗户被风吹开砸在墙上发出的巨响，林川不悦地转头看了眼窗户，将手中的刀随手扔到地上，接过陆欺酒贴心递给他的镊子，夹起自己努力许久的成果——一大块布满伤痕的人类皮肤。
林川学着刚才研究员的样子将其浸泡在酒精中，再用纱布将血污吸净，又认真地将其铺在桌面上，满意地点头：
“真棒，不愧是我，第一次就这么成功。”
看着展开的“画布”，想起孟堂秋心心念念的作品，林川信手拈起一旁的毛笔，沾了些特质的墨水，顺着皮肤上交错的纹理画了幅寒梅图。
放下笔，看着自己的作品，转头询问陆欺酒：
“怎么样？”
“还不错。”
林川愉悦地轻哼了一声：
“只是不错吗？分明是很完美。”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拍下几张照片，确认油墨已经干涸后小心地捧在手上走到二楼展览室，找到一张合适的相框，将画作置于其中，又选了个好位置挂上，后退欣赏许久，而后拍下照片，点开校园论坛，登入自己账号：
【这是我的新作，希望大家喜欢/比心~】
帖子发出去后林川瞪大眼睛期待回帖。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真好看，不愧是孟哥的作品，我觉得这幅已经足够被当成继承人献礼了】
【好想看过程啊，新生长得那么好看，惨叫声应该也很动听吧……羡慕在场的人】
【居然是全校可见的帖子欸，看来孟哥真的很满意这副作品，看来以后大家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孟家继承人仪式的牺牲品了】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个代码……发帖人是林川?】
【什么情况？】
【应该是一套流程下来新生还清醒着，孟哥逼他用自己的账号发了这条帖子……确实很有羞辱性】
“啧——”
林川看着论坛的走向有点不爽，低头看倒在地上的孟堂秋，准备拍张照发到论坛里面让这些人正视现在的情况，手机举起到一半却又顿住，余光瞥了眼身后，看向旁边的陆欺酒：
“我们走吧。”
陆欺酒没有多问，两人就这样把孟堂秋遗落在破旧的研究院，脚步轻快地朝宿舍走去。
【报——我在宿舍楼遇到林川了，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旁边还跟着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长得有点小帅，但拍到照片/可惜】
【走出来?看上去很高兴?你看到的不会是鬼吧？早就听说研究院旧址很玄乎，早些年还有人看到死了好几百年的唐安娜女士……】
【我知道他大概率死得很惨，但变厉鬼的速度不至于这么快吧】
【大家快去看易从章在隔壁发的帖子！劲爆！炸裂！毁三观！】
【好大一口瓜，吃的我懵懵的，所以什么意思？这条帖子就是新生本人发的?他反制孟哥后用孟哥的皮完成了孟家继承人的献礼?】
【那种图片真的能发出来吗？孟哥会很生气吧……】
【没关系的孟哥，这个新生确实有点玄乎……】
林川回到宿舍的时候自己的帖子已经被封了，但前面的内容还能显示，他顺着众人给出的提示找到易从章的帖子，对方如自己料想那样在自己离开后拍下了孟堂秋倒地的照片。
林川满意地点头，将手机扔得远远的，简单洗漱后将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中享受地闭上眼，但梦里并不安宁。
浓雾遮住了他的视线，无论向前奔跑还是转身，四周的风景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尝试呼喊，但回答他的只有不变的寂静。
林川咽了口唾沫，一点点后退，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道视线，僵硬地转头想要查看，一道黑影猛地从正前方飞来，他缓缓低头，终于看到了一抹亮色——不断从胸口渗出的鲜血。
口腔弥漫起了腥味，林川狠狠皱眉，猛地睁开眼睛，却又被刺眼的光线逼得重新闭上，他缓缓转头，看到窝在角落里重新变成猫的形态的陆欺酒，长舒一口气后，恹恹地从床上坐起来。
趿着拖鞋懒懒地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无精打采的脸，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莫名其妙但是又缠了他很久的噩梦，无聊地转身洗漱换衣服。
在去往教室的路上林川收到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有好奇，有质疑，有恐惧，他被噩梦扰得有些糟糕的心情在这样的注视中得到好转。
“他看上去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欸。”
“脸有点白……但是嘴唇又很红，不像是生病或者被吓到的样子。”
“所以孟哥真的什么都没做成吗……”
“好可怕……”
林川在各式各样的讨论声中淡定地坐在教室角落，昨晚因为恶梦睡得不好，脑袋昏昏沉沉的，于是单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走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激动的声音，他慢慢转头，看到兴高彩烈朝自己走来的易从章。
两人对视，易从章更加兴奋，动作利落地绕过前排桌椅坐到林川旁边，将手中的早餐盒推到林川面前：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得早餐哦，尝尝吧，很好吃的。”
不需要林川回应，他继续道：
“昨天我被带走后很快又偷偷回去了，因为害怕你被欺负，我原本想着只要他敢对你动手，就立刻冲进去帮你打倒他！”
易从章一边说一边挥舞双手，给林川演示他原本准备怎样对付孟堂秋。
“但是你好厉害，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忙！”
易从章越凑越近，林川嫌弃地将人推开，易从章毫不在意，依旧自顾自说着崇拜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终于意识到林川并不想听他说话，易从章起身将餐盒望林川怀中推了推：
“一定要记得吃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找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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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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