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莲一时怨愤难抒,“北轩王王爷说的没错,幕后真凶不除,便还会有更多的女子受到迫害,杀了梁王确实能解气却并不能解天下女子之苦。”
时鸢环保双臂的双手无奈垂下,望着这晕厥过去的梁王狠踹了一脚,“算你命大。”
雪越下越大,王府女眷心有余悸,纷纷回到各自屋内,李青将晕厥歪倒在雪地的梁王拖走避免冻死在外。
三更天,大雪没了路,巡夜的更夫眼见雪越下越大,将将走出一里地便又转身往回走。
“壁州城变天喽~梁王死喽~”
更夫仅扬一榔头吆喝一句便止了声。
翌日,时鸢寻到青楼,命温书昀率人擒住管事的婆子等一众梁王的傀儡,并安排人马将女子们送回本乡。
青楼后的杂院寂静无声,外面的大厦将倾之气还未弥漫至此地。
大雪没了井盖,一女子用笤帚拂去积雪,一侧的木盆里堆着满满一盆脏衣服,若她再迟些,又要挨婆子一番好打。
周卿衣立于女子身后,浑身颤抖,见到困苦的周知夏瞬间泪如雨注,心酸又心疼。
心莲见此,便让周卿衣附了自己的身,能抱抱妹妹。
梁王府内,一行人端坐于堂,商议着该如何处置这个梁王。
梁王被五花大绑囚于屋中,他呆滞着双目盯着眼前的炭盆,温书昀立于一侧,朝众人开口:
“想必此事已经传到了京城,梁王虽为先皇与宫女所生,怎么说都是个亲王,真要治罪,也只能是皇上降罪,并将其关押至宗人府。”
傅云羡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沉声道:“如何向皇帝交代倒不难,难的是,能将他活着送到京城宗人府。”
“王爷的意思是......”温书昀顿生疑惑,“可还有人要梁王的命?”
“还有人?”时鸢冷笑,“凌迟得了,每个仇家分个手足也能平怨。”
温书昀身子一滞,尬笑无措,半晌,看向一侧的魏长风,“魏大人,您怎么看?”
魏长风凝眸深思片刻,“王妃说的没错......”
几人一听,纷纷惊愕之态,傅云羡一丝不悦转瞬即逝,马屁精。
时鸢挑挑眉,“魏兄,还是不要这么草率了,毕竟还要通过他揪出目幕后真凶呢。”
魏兄......傅云羡眸底闪过一丝阴冷。
魏长风嘴唇微勾,不动声色道,“若要顺利进京,他必须得死,还得风光大葬。”
温书昀双眼放光,“小的明白,魏大人的意思是让梁王假死。”
魏长风笑而不语。
时鸢挑眉,“这个法子可行。”
傅云羡一脸不屑,“儿戏。”
温书昀一瞬变了脸色,朝北轩王身侧靠了靠,“王爷言之有理,若是带回了京城,就算他能当庭指认真凶,可梁王假死一事败露,眼下堂内众人兴许都得砍头。”
傅云羡倒不是想他这般泼冷水只为站队自己这一边,假意咳了咳,“温大人,此事由本王担着,你就按魏大人所言,给梁王风光大办吧。”
“是。”温书昀了然于胸。
亦仙亭。
李青将堪舆铺子置办的用具一一呈上。
时鸢清点无误,嘱咐心莲道,“待会我未施令你休要擅自睁眼。”
心莲会意点点头。
此等怨蛊之术不难解,时鸢只需施法渡过这七位亡命女子的孤魂,心莲便能恢复人身。
心莲缓缓睁开眼,顿觉神清气爽。
梁王妃的狸猫匍匐于她的膝上,“阿莲?”
心莲大惊,“我竟还能与动物们相通?”
时鸢微微颔首,“本官想啊,此术要不给你留着吧,有何作为暂不得知,起码可以给你解解闷。”
心莲闻此,鼻头一酸,“多谢判官。”
天晴,雪散,壁州城外。
心莲抱着一物匆匆赶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判官等等!”
时鸢闻声回头,见是心莲,她曾以为她不会来饯别了。
只见她递上一缀着红色流苏的蒲团,“判官,我也没什么值钱之物可赠,唯有这护身的法器拿得出手,皆空寺的师傅曾说过,这是法器,能护身,您收下吧。”
“法器,护身?”时鸢看着这蒲团内心五味杂陈,“这般小的蒲团还是第一次见,应是师傅亲手为你缝制的吧?”
心莲点点头。
“你怎可将师傅赠你心物转赠于他人?”时鸢将蒲团往她怀里推,“我可是堂堂大判官,若接了你这个法器,鬼界众生会笑话我的。”
心莲身子一滞,眼里噙满泪水,“可......”
“心莲,莫要丧气,日后若有机缘,你再来寻我报恩就好。”
闻此,心莲这才得以宽心,身后的温书昀轻轻抬手覆上她的肩,“回吧。”
壁州城郊,大小寺庙错落于林间。
鼓楼晨钟响,香火烟雾盘旋而上,匿于天际。
王府人马浩荡而过。
魏长风正于马车内闭目养神,身侧是被束住手脚目光呆滞的梁王。
闻钟响,梁王呆滞的双目忽而泛光,双手合十。
魏长风眼皮微抬,见他这般模样,想起亦仙亭时鸢对他说的那些话。
坛城,成神。
为何梁王听了这般话语就被攻了心智?
倏忽间,又被时鸢杀伐果决徒手拧断梁王手臂之势再度冲击,只见她眸中寒芒一闪,便能轻易定人生死的肃杀之态见者无不胆寒。
能通鬼神者,面对一众与他一般的**凡胎,午时要他死,他便活不过午时一刻。
魏长风忽而想起她初到大理寺时,无意问过当年高释将军一案,他曾一度以为她入大理寺不过是为了查清北轩王府当年灭门惨案,一想到她擅闯卷宗阁不知偷看了多少卷宗,魏长风就愁得扶额,他可不想日后自己时刻处于下风,任何案子,他还未联想起前因后果,结果这个所谓的王妃来句,“我看过这案子的卷宗。”
如此一来,她似乎比他还更能胜任大理寺卿一职,他颜面何存?
高释将军?魏长风眼底倏然一亮,此次回京,他定要查清此中渊源。
一侧的梁王见他几度扶额面露愁色,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魏长风无意撞见他那清澈的眼神,即刻正了正身子,朝他沉声道,“梁......”,一句梁王差点叫出口才发觉,梁王“死”了,早已下葬,如今眼前这神志不清之人不可能是梁王,他是阿猫阿狗都不能是梁王。
“你可记得你是何人,来自何处,姓甚名谁?”魏长风定睛朝他问道。
梁王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摆摆头。
见此,魏长风颔首,思忖一番,给他编纂个来处,思来想去,任何现实中的地名人名都易有破绽,比起胡诌还不如就地取材,“你记住,你来自坛城,你叫妄想。”
果不其然,梁王对这招无比受用,一听坛城这两个字,双眼放光,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摆雀跃。
魏长风也不知坛城到底是个什么,既有个城,那就当个地名吧。
若遇到个有学识的,就当他失心疯胡诌罢了。
不论何种境地,都能自圆其说。
眼下,在他指认出真凶之前,就将他安置在大理寺地牢,避免与朝中任何大臣见面,早前梁王布局旁系朝中势力时,应是结交了不少朝中权贵大臣,应有不少人认得他。
魏长风掀开一侧的窗帘,林道微风徐徐,吹散了他心中的郁结。
直至今日,跟着这所谓的判官历经的种种都叫他开了眼界。
那青天白日就能幻了天地的鬼船.....
兀地,他脑海浮现那日鬼船上挑逗他的异域女子,女子?准确来说,应是精怪。自他被塞了颗不知名药丸后就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就剩他跟时鸢,以及一大片似要耸入天际的芦苇。
再不见那名异域女子。
魏长风视线落至前方北轩王跟时鸢的马车窗沿,他眉峰微蹙,面露不悦,反手一扬,锦帘骤合。
光影透过鲛绡车窗倾洒而入,时鸢侧身横卧于狐裘软榻,纤长如蝉翼的睫羽随着微阖的眼皮微微颤动。
傅云羡端坐于另一侧软榻凝望着她,目光灼灼,嘴角不经意浮起一抹浅笑,就连呼吸都轻柔刻意,生怕惊扰了熟睡的眼前人。
行至一处客栈时,一行人驻足休整,李青掀开门帘,正欲开口,被傅云羡一记眼神给慑了回去。
半晌,傅云羡小心弓着身子掀开门帘探着身子缓缓而下,轻声嘱咐李青,“王妃应是过于疲惫困倦莫要叨扰,你就随意去置些点心吃食,命掌柜用好点的食盒未免行程中倾洒。”
李青会意,这也是头一回见王爷这般细致入微,小到食盒准备都如此上心。
几日前得知王妃入宫去见周凌阳,即便有要事在身也顾不得丝毫,眉目之间瞬间腾起雷霆之怒,他撇下几名从边疆赶回的将军,驾马直驱皇城内直奔太医院。
当见到还卧病在床的周凌阳以及身侧的张灵灵时,到底恢复了些理智收敛了些,环顾四处,未见王妃,便沉声责问,“周院判,可曾见过王妃?”
周凌阳见他这般急迫失态,猜测时鸢应是不见了,而后挑挑眉,语带讥诮,“王妃可曾说过要来此?”
傅云羡下颌微抬,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轻慢与不屑,“周院判莫再越矩同王妃写信她自不会来。”
“写信?什么信?”张灵灵不明所以,望着一侧眼里满含不甘与窘迫的周凌阳,她的心也跟着抽动起来,“难道你受伤是因为时鸢?”
屋内瞬间空气凝滞,周凌阳在张灵灵一声声质问中愈发躁郁,“出去!”
“凌.....”张灵灵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憋了回去,双目猩红,心里暗自愤恨。
城外,李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傅云羡身后,只见他四处寻王妃无果后,独自一人于护城河边漫无目地地游走,眼神暗淡无光,眉头弥漫着一股愁绪,直至戌时才垂头丧气地回府,他前脚刚踏上王府的台阶,忽而身子一滞,瞳孔微缩,似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又劫过马夫手里的缰绳往皇宫策马狂奔而去。
他深知这国师不好对付,便趁着夜色避人耳目,跃上屋顶,眼神狭长而锐利,很快便锁定一处亮灯的屋内,他疾行至一侧窗后,正欲探出身子却瞧见周凌阳正迎面而来,他猛地往后一退,匿于花丛下。
“周院判可是为药祭而来?”国师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回国师,药祭进展无阻。”
国师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定睛看向他,“院判可是有要事?”
“国师可知北轩王妃的下落?”
“王妃?”国师闻此旋即起身踱步至其身侧,“你找她何事?”
周凌阳忽而眼神飘忽,片刻,躬身作退,“国师若不知,微臣先行告退。”
国师眸光一凛,见他正欲越过门槛时,漫不经心道,“虽不知你为何会来我这寻王妃,不过想知道她在哪并不难。”
傅云羡瞬间瞳孔放大,眼里泛着光。
周凌阳一怔,眼底的黯淡一扫而空,旋即转身,语气温和,“劳烦国师告知。”
国师从一侧都承盘内拿出卜甲,将其置于烛火上灼烧片刻又拿下观摩,半晌,浅声道,“她去这做什么?”
“何处?”周凌阳急切,目光灼灼。
“壁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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