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河惊梦，异世为奴
腊月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武汐是被冻醒的。
不是河水那种刺骨的凉，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霉味的寒意。她费力地睁开眼，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没有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更没有爸妈焦急的脸庞。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能看到几处透光的破洞，寒风正从那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和干草屑。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身上盖的“被子”，其实就是一块打了无数补丁的粗麻布，根本抵挡不住寒冬的冷意。
“嘶……”武汐想动一下，却发现浑身酸痛得像被车碾过，尤其是额头，一阵一阵的钝痛传来，伸手一摸，还能摸到一个肿起来的硬块，指尖触到了黏腻的触感——是血。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差点栽倒。这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河里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昨天下午，阳光明明还很好，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手机屏幕上，股票软件的页面刺眼得很，那串曾经让她充满期待的数字，如今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绿色，账户余额只剩下可怜的几千块。63.5万，那是她工作三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是她原本计划用来付房子首付的钱，就因为闺蜜一句“稳赚不赔”，她孤注一掷，短短半个月，就输得一干二净。
她去找闺蜜，对方却支支吾吾，最后才说自己也被套牢了，还反过来劝她“投资有风险”。武汐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多年的友情、自己的信任，还有那笔沉甸甸的钱，全都成了笑话。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片空白。24年的人生，她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爸妈把她宠成了公主，上学时成绩优异，毕业后进了不错的公司，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勒得她喘不过气。走到河边时，看着那片泛着冷光的河水，一个荒唐又决绝的念头冒了出来——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掀开羽绒服的拉链，纵身跳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她，那是一种比寒冬更刺骨的冷，冻得她牙齿打颤，四肢僵硬。窒息感很快传来，意识一点点模糊，她仿佛看到爸妈在哭，又仿佛看到股票账户上的数字在跳动……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现在，她没死？还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武汐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感，不是梦！她环顾四周，土坯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破床，就只有一个缺了口的陶罐和一个掉了漆的木箱，墙角还堆着一些干柴，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穿越？这种只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武汐混乱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冷风裹挟着雪粒子灌了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个穿着灰布短袄、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脸蛋冻得通红，看到武汐醒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不耐烦。
“你总算醒了？还以为你要睡死过去呢！”小姑娘叉着腰，语气冲得很，“醒了就赶紧起来干活！王管事说了，要是再偷懒，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武汐愣住了，“王管事？干活？”她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你傻了不成？”小姑娘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武汐一番，像是看一个怪物，“我是春桃，跟你一起在柴房当差的丫头。这里是王家啊！你忘了？昨天你给主母送热水，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还是我把你扶回来的呢！”
王家？丫头？主母？
这些词语像一个个重锤，砸在武汐的心上。她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她真的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古代世家的丫头，而且看这待遇，还是最底层的那种。
春桃见武汐呆坐着不动，更不耐烦了，伸手就去拉她，“别愣着了！主母院子里的炭火快用完了，要是误了时辰，咱们俩都得受罚！”
武汐被春桃拉得一个趔趄，粗糙的麻布衣服摩擦着皮肤，让她很不舒服。她看着春桃瘦小却很有力的手，又看了看窗外飘着的雪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恐慌。
她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武汐，在家里连碗都很少洗，现在却要去搬炭火？还要受罚？
“我……我胳膊疼，搬不动……”武汐下意识地想撒娇，就像以前跟爸妈那样。
可春桃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胳膊疼？在这里当丫头，谁还没个磕磕碰碰的？要是都像你这样，早就饿死了！赶紧走，别磨蹭！”
春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武汐。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没有人会再宠着她、惯着她。她要是不干活，真的可能会饿死，甚至会受更重的罚。
无奈之下，武汐只好忍着浑身的酸痛，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刚一站稳，头晕的感觉又袭来，她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春桃不耐烦地催促着，拉着武汐就往外走。
走出土坯房，外面的景象让武汐彻底傻了眼。
这是一个很大的庭院，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两旁种着光秃秃的树木，树枝上挂着积雪。不远处是几座古色古香的房屋，飞檐翘角，红墙黛瓦，看起来气派非凡。跟她住的柴房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别东张西望的！小心被管事看到，又要骂你！”春桃压低声音提醒道，拉着武汐加快了脚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武汐看到不少穿着粗布衣服的丫头和小厮，都在忙碌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不敢有丝毫懈怠。偶尔有穿着绸缎衣服的丫鬟走过，身边的人都会立刻低下头，恭敬地让开道路。
武汐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能感觉到，这个王家等级森严，底层的下人活得像蝼蚁一样，毫无尊严可言。而她，现在就是这蝼蚁中的一员。
很快，她们来到了后院的柴房。这里堆放着大量的木柴和炭火，空气里弥漫着木头燃烧后的味道。春桃拿起一个扁担，两端各挂着一个装满炭火的竹筐，递到武汐面前，“把这个送到主母的正院去，记住，脚步轻点，别洒出来了，主母最讨厌别人毛手毛脚的。”
武汐看着那两个竹筐，估计得有二三十斤重，她一个连矿泉水桶都很少提的人，怎么可能扛得动？
“我……我真的扛不动……”武汐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春桃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看你刚醒过来，我帮你抬一边吧。但下次可别指望我了，在这里，谁都顾不上谁。”
武汐心里一暖，连忙道谢。她和春桃一起，吃力地抬起扁担，一步步往主母的院子走去。
扁担压在肩膀上，疼得武汐龇牙咧嘴，每走一步，都觉得肩膀像要被压断一样。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她的手冻得通红，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武汐啊武汐，你真是太傻了！就因为一点钱，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现在好了，穿到这里受苦受累，要是爸妈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去。
“小心！”春桃惊呼一声，想要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武汐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哗啦”一声，竹筐掉在地上，炭火撒了一地。更糟糕的是，她自己也没站稳，朝着旁边一个路过的身影撞了过去。
“砰！”
武汐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鼻子传来一阵剧痛，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抬头道歉，就听到身边的春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颤抖：“少……少主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少主子？
武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起头。
逆光中，她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站在那里。男子身姿挺拔，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锦袍的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绣着精致的暗纹，在雪光的映衬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男子的脸上。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剑眉斜飞入鬓，眉骨清晰，一双桃花眼狭长而深邃，瞳孔是墨色的，像寒潭一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鼻梁高挺，唇形完美，只是唇角微微向下，透着一股疏离和冷淡。
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像上好的羊脂玉一样，细腻温润。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不仅没有破坏他的美感，反而让他多了几分清冷出尘的气质。
武汐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可下一秒，男子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审视和不悦，让武汐瞬间清醒过来，心脏也跟着收紧。
“毛手毛脚。”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没有丝毫温度，像冬日的寒冰，“王家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武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学着春桃的样子，想要跪下来道歉，可膝盖刚一弯曲，就被男子身边的小厮拦住了。
“少主子，这丫头刚醒，可能还没缓过劲来，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春桃趴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都在发抖。
男子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落在武汐身上，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武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心都冒出了冷汗，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很危险，比那个还没见过面的狠辣主母，更让人害怕。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淡：“把这里收拾干净，送到主母院里。再敢出错，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是！是！奴婢这就收拾！”春桃连忙应道，爬起来就去捡地上的炭火。
武汐也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帮忙收拾。她的手冻得不听使唤，好几次都被炭火烫到，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子站在那里，看着她们忙碌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迈开长腿，朝着前方走去。他的步伐从容而优雅，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一样，没有丝毫慌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武汐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吓死我了……”春桃拍着胸口，脸色苍白，“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点！那是咱们家的少主子，王牧之！他性子最阴晴不定了，要是惹他不高兴，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牧之……
武汐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而这个叫王牧之的少主子，或许会成为她生命中最大的变数。
她看着地上散落的炭火，又看了看远处那座气派的正院，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不能死，也不能一直当丫头。她要活下去，要找到回去的办法，就算找不到，也要在这个世界，活出个人样来。
武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起竹筐，继续收拾地上的炭火。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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