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馆里弥漫着显影液的味道。
老师傅从布满照片的柜台后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目光在陆远川的军装上停留片刻，问道：“军人同志拍结婚照？”
“全家福也要。” 陆远川补充道。
“爸爸快看！”
卫国突然指着墙上相框，兴奋地喊道，“那个叔叔也有大红花！”
泛黄的老照片里，年轻的新郎胸佩红花，笑容灿烂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老师傅笑呵呵地取下相机，说道：“当年我给抗美援朝回来的兵哥拍结婚照，都是这个样式。”
陆远川突然握住苏晚的手，指尖微微用力，说道：“我们也拍一张那样的。”
三个男孩并排坐在前面，安安被安排在中间抱着个塑料花篮，懵懂又乖巧。
当老师傅喊“准备”时，陆远川忽然侧身，在苏晚耳边低语：
“当年在卫生所，你弯腰给我换药的时候，”
他声音里带着笑，“我就想看你穿红衣裳。”
这句迟来的情话，在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带着滚烫的温度直抵她心底。
快门声“咔嚓”响起。
镜头里，苏晚绯红的脸颊比裙摆更艳，陆远川军装笔挺如松，眼神坚定而温柔地凝视着妻子，四个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纯真的快乐毫无保留，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充满爱与希望的家庭画卷。
“加印五张。” 陆远川说道。
回去的路上，安安趴在苏晚怀里研究照片小样，小手点着妈妈的脸，好奇地问道：“妈妈，为什么你眼睛里有个亮亮的小太阳？”
陆远川从后视镜里望过来，目光温柔得像融化的蜜糖，心中满是幸福与满足。
他唇角勾起，并未直接回答女儿，只在心中低语：那是因为，他在她的瞳孔里，清晰地看见了他们的余生，那将是一段由爱意浇灌、被亲情环绕、充满温暖与光明、值得他们共同奔赴的美好时光。
这亮光，是爱，是家，是未来所有的期许。
晚上，屋内橘黄的灯光柔和地铺满房间。
苏晚正给安安梳着的头发时，陆远川进屋拿换洗衣物。
有陆远川在家，家里就自然地分了工，三个男孩子归他照看，小女儿安安则是苏晚的心头宝，这份默契，在日常点滴中早已形成。
“好啦，我的小姑娘。”
苏晚将梳子放下，轻轻捏了捏安安粉嫩的脸蛋，说道，“该带宝宝和贝贝去睡觉啦。”
她指了指女儿怀里那两个簇新的布娃娃。
安安立刻抱紧两个苏晚昨天做的新布娃娃，小脸在娃娃柔软的布料上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说：“宝宝乖，贝贝乖，我们睡觉觉。”
娃娃的名字是安安自己起的，带着稚嫩的童趣。
苏晚弯腰将安安轻轻抱起，放在炕中央，棉被带着阳光的味道，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安安舒服地喟叹一声。
安安的小脑袋自然而然地找到最舒适的位置，钻进苏晚怀里，小小的身体紧贴着母亲。
这份全然信任的姿态，让苏晚心头发软。
细软的发丝蹭在苏晚下巴上，痒痒的，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味。
“妈妈讲小兔子。”
安安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小手还紧紧攥着布娃娃的衣角，显得格外依赖与信任。
“好，讲小兔子。”
苏晚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轻柔得像摇篮曲，“从前有只小兔子，它最爱吃胡萝卜，”
故事刚开了个头，怀里的呼吸便彻底绵长平稳。
苏晚保持着姿势没有动，虽然已经给安安准备好了单独的房间，但小姑娘还不敢一个人睡，总要等她在主屋的土炕上睡着了，苏晚才会把她抱过去。
好在安安睡熟后就能一觉到天亮，从不会半夜惊醒哭闹，这也让苏晚感到格外欣慰与安心。
这份省心，是难得的福气。
想到这里，苏晚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大概就是做母亲最平凡的幸福吧，简单而纯粹。
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疲惫仿佛都消散了。
当陆远川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清爽的湿气推门进屋时，安安已经睡熟了，小脸粉扑扑的。
苏晚刚要起身，就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
“我来。”陆远川压低声音，眼神示意她别动，轻声说道。
他拿起炕边准备好的软毯子，动作生疏却格外小心地展开，轻轻裹住熟睡的安安，生怕惊醒了她。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初学者的谨慎。
苏晚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心头暖流涌动，忍不住抿嘴笑了。
陆远川学着平日里她抱孩子的样子，一手托着安安的小脑袋，一手稳稳地扶住背，将女儿整个儿兜在臂弯里。
姿势虽然略显僵硬，但足够稳妥。
毯子边缘被他仔细地掖好，反复确认了几遍，生怕漏进一丝夜风，这才抱着安安往隔壁房间走去。
苏晚倚在土炕上，望着丈夫高大的背影渐渐融进走廊的黑暗中。
暖黄的灯光只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影。
隐约听见隔壁传来被子轻响，然后是陆远川压低嗓音的哼唱。
那是她哄安安时常唱的童谣，被他学了个七八分像，调子跑得有些远，却带着别样的温柔和认真。
片刻后，脚步声去而复返，陆远川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眼神柔和，轻声说道：“睡得很沉，连身都没翻。”
语气里带着一丝成功完成任务的轻松和满足。
陆远川利落地脱下外衣外裤，露出身上崭新的白色汗衫。
灯光下，棉白的布料显得格外干净清爽。
这汗衫，正是今天苏晚亲手缝制，洗净烘干后刚收进衣柜的。
方才他取衣服时一眼就认出了这件新做的贴身衣物，心头微暖，特意在洗完澡后换上。
汗衫布料柔软服帖，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感，勾勒出他精壮的轮廓。苏晚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
掀开被角的瞬间，夜风裹挟着凉意钻了进来。
苏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陆远川长臂一揽，苏晚整个人便轻盈地落入了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
他胸膛的热度隔着薄薄的汗衫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呀！”苏晚轻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进他温暖的怀抱。
她的脸颊贴上他颈窝的肌肤，那里散发着沐浴后清爽的皂角香，混合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安心，却又因突然的贴近而心跳加速。
尽管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每当陆远川这样突然靠近，带着侵略性的温暖和清爽的气息，她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烫。
身体的本能反应总是快过理智。
陆远川低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他低头轻吻她泛红的耳尖，唇瓣的触感微凉而柔软，嗓音低沉带着戏谑：“怎么还这么害羞？”
他显然很享受她这副模样。
粗糙的指腹抚上她滚烫的脸颊，说道：“当初是谁主动追人的。”
陆远川故意提起往事逗她。
“不许说！”
苏晚羞恼地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捉住手腕。
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陆远川在她掌心落下一吻，舌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生命线的纹路，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惹得她指尖轻颤。这亲昵的小动作让她浑身发软。
苏晚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陆远川顺势收紧臂弯，背心下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绷紧。
他低头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沐浴后的皂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香，让他满足地叹了口气。
“晚晚。”他唤她的名字时，声音里带着白日里从未有过的柔软与深情，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陆远川的手掌缓缓抚过她单薄的脊背，带着安抚和占有欲，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躯渐渐放松，最终完全依偎在他怀中。
“汗衫，穿着还舒服吗？”苏晚小声问道。
陆远川捉住她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她的掌心紧贴那沉稳有力的跳动，说道：“你摸摸看。”
掌心下是他有力的心跳，透过棉质布料传来炙热的温度，一下，又一下，清晰地敲击着她的掌心。
苏晚突然想起白日里，他也是这样，在孩子们面前从容不迫，是威严可靠的爸爸和丈夫；唯独对她，总会流露出这样鲜为人知的温柔与深情，带着点孩子气的促狭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这份独一无二的对待，让她心底甜丝丝的。
陆远川轻轻抚摸着苏晚柔软的发丝，指尖缠绕着发梢，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下周一我就要归队了。”
这句话打破了夜的旖旎，带来了现实的离别。
“家里就交给你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苏晚在他怀里微微一僵，仰起脸来看他，灯光下，她眼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廓，充满了不舍与担忧。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这是她的承诺。
她伸手抚平他汗衫上的一道褶皱，动作带着依恋，继续说道：“倒是你，身体才刚好，训练时可不许逞强，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担忧同样溢于言表。
“嗯。”
陆远川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在掌心落下一记轻吻，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试图驱散她的忧虑，说道：“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准时回家吃饭，你不用担心我。”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传递着力量，继续说道：“重活累活都留着我回来做，知道吗？”
窗外传来几声蟋蟀的鸣叫，衬得夜色愈发静谧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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