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走廊，廊灯向下泼洒深黄色的光，给放纵的空间裹上了一层朦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刺鼻的工业酒精与地下的尘土味交织在一起，混杂着呕吐发酵的甜腥气味，不断冲击着几人的嗅觉。
林精致的脸皱在一起，“真臭，哪里不对劲吗？”
律动的节拍里，十七下意识跟随着扭动身体。
“一样的音乐，上次也是这首。”
阿德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十七，后者立刻规矩站好。
黏腻包裹住全身，与按摩椅接触的部分湿热不适，宋峤难耐，从按摩椅上跳下来。
“怎么？”阿德里回头，目光精准地抓住宋峤。
后者迟疑，“你们没觉得很湿很闷?”
“不是吧，你原先是家居型设计吗，怎么对环境这么敏感？”
林怒瞪十七，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还有什么发现？”阿德里提问。
翕动鼻子，宋峤仔细辨别，“有一股很奇怪的腥味，像是......海鲜。”
阿德里深深地看了眼宋峤，迅速下令，“林，联系城邦安全局分部，询问边缘区域监测的污染指数值以及生物指标是否出现异常。”
“十七，申请武器。”
“宋峤，你跟我来。”
林和十七立刻行动。
新任队员宋峤跟在阿德里身后，穿过走廊，来到先前经过的大堂。
把宋峤往前方一推，阿德里指着人潮，“看他们，有没有异常？”
异常，是说[光]么？宋峤边猜测阿德里的意思边把目光投向人群。视线从人潮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连成一片，极淡的腥味掩盖在密集复杂的人体气味里，难以分辨。
宋峤摇头否认，她没有看到[光]。
有人从人海中挤出来，神色惊惶，下一刻竟径直朝宋峤站定的方向挤。顺着宋峤的视线，阿德里锁定住他。
男人即将越过他们，阿德里一把拽住他，“发生了什么？”
光头男哆嗦着比划，惊魂甫定，“刚刚，有东西......钻进他的喉咙里去了！”
没头没尾，阿德里吼他，“说清楚！什么东西？”
光头男回忆刚刚看到的，颤抖得愈发厉害，他拼命挣扎，想要挣开银发男人的钳制。
阿德里的力量大得出奇，分明他瞧上去更壮一些却挣不开，光头男破口大骂。
“放开！我要离开，让我走！有怪物在这里！！”
最后一句几乎破音，人潮后排被吸引，几人好奇地扭头看来，又匆匆转回去，继续跟着节拍摇摆。
拎小鸡似的，阿德里提起他往回走，“先汇合。”
拐角的包厢里。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听完林的汇报后，阿德里还是黑了脸，“城邦局分部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污染指数检测飘红了都没有警报。”
宋峤偷瞄了眼阿德里，今晚是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长的句子。
林补充：“说是已经紧急联系附近的猎人队伍了，会立刻赶过来。”
“呵，问是什么怪物屁话说不出来，他们啊，就是一群蠹虫！”
闻言，被单手钳制住的光头男挣扎地愈发厉害，“让我离开，王八蛋，你们凭什么抓我？”
阿德里将人掷在地上，林烦躁地一脚踹上去。
“不想死就闭嘴，姑奶奶现在心情可算不上好！”
“你们呢，有什么发现？怪物跟他有关？”
阿德里看着宋峤。接收到信号，宋峤认命开口：“他说他看到有东西钻到了别人的喉咙里。”
林“哈”了一声，她扭头盯着光头男，“把你看到的再说一遍，详细点。”
“漏一句”，袖珍的锋利军刀在指尖打了个漂亮的旋，“就割一根你的手指。”
光头男举起双手，朝几人求饶，“我说我说。本来我在池子中央跳舞，灯光打在旁边人身上，我就看到了一团……不是，一条，一条柔软的玩意儿，从那人的胸口就那么向上爬啊爬，钻进了他的嘴巴，然后就全部钻进去了。”
“虫子？”十七脸色不好。
“不，不是虫子，是一条，一滩，啊呀我也说不上来，没有眼睛，全身滑溜溜的。”
“那人没反应？”
光头男拍手，“怎么会？他想躲开，他拼命地扭啊扭，旁边的人都当他在跳舞。”
他目睹了全程，这才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没听过这东西，所以它钻进去是寄生还是进食？”十七立刻点开副脑。
林顺着他的思路，“不清楚，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尸体，也许是寄生。我比较关注的是它是否可以分裂，以及它的弱点。没有被收录的新型变异生物，按道理附近区域污染指数会爆表，应该能被监测到才对。”
话音落下，酒吧天花板中央的无影灯内传出清晰的机械声。
【尊敬的居民朋友们，下面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D06边缘区域进入临时戒备状态，戒备等级：三级】
【请居民朋友们配合，如遇到任何异变生物请勿惊慌，在副脑上输入SOS跳转战时频道。留下您的坐标，城邦安全局外勤队会第一时间赶到您的身边】
“竟然戒严了，还真是不好对付的新玩意儿”，十七喃喃自语，“但愿一切顺利。”
当着众人的面，他在茶几侧面敲敲打打。茶几中央向两侧分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静静得摆在底下。
十七打开武器箱，里面是四把一模一样的冲锋枪，他拿出来分给队友，“幸好能申请到武器，虽然火力小了点，好在是无限能源弹，比空手好。”
“头儿，你说这次图灵接手了，咱们要不要露个脸？”
“不”，阿德里直接拒绝，“敌人未知，先不动，除非外头公布变异生物的消息。”
"如果是图灵接手，它会根据汇总的数据综合评估选择最优方案，但那是在一切可控的情况下。我们很有可能面临直接清除。我们必须找到变异生物，想办法杀死它。”
十七不解，“等会，怎么就快进到[清除]了，图灵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没好气得睨他，林懒得解释，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图灵权限不够，那城邦安全局呢？”
随着队伍的交流，数条信息在脑海中被调取，宋峤的心沉了下去，眼下的情况很棘手。
比起听上去不靠谱的城邦安全局，图灵才更危险。根据资料显示，戒备区域超过6个星时，污染等级未降低至安全等级，图灵会申请“清除”动作。“清除”一旦开始，无法停止，直到目标区域的生命体全部消失。
这意味着什么？
宋峤只有6个星时的时间，她不能把期望寄于城邦安全局的外勤队上。
6星时与意识中右上角的【184星日10星时】相比，孰轻孰重她自然有数。
“怎么找到它？”宋峤开口。
阿德里转身带路，“去大堂，这时候‘它’有可能会动作。”
三人依次跟上，光头男在原地犹豫片刻，一咬牙跟了上去。
大堂里，喧嚣声终于停止，五彩的射灯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与走廊一致的深黄色的光。
人群站在原地，警惕地望着彼此。他们中大部分都听闻过区域戒备，幸运的人还活着，不幸的人连个全尸都没有。
无法离开，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只剩下6个星时。
阿德里从走廊拐角走出，数道炽热的眼神落在几人身上，充满希冀。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要说此刻困在这里的人们想要信任谁，那么非他们莫属。
“你们是外勤队吗？”人群中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怯生生响起。
林和十七快速对视，情况有变，他们太显眼了，这对他们的行动十分不利。
意识到这点，还没有队服的宋峤大大方方地往人群中走，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她不能跟他们绑在一起，至少明面上不行。
“需要我们配合的，您们尽管说。”是之前的金发服务员，他看到了宋峤的动作，有些疑惑，却什么都没说。
“所有人分队列站好”，阿德里掠过宋峤，眉心皱起又平缓，“接下来开始，6个星时内出现异常情况的及时汇报。”
“在这之前的也可以，大家可以仔细回想。戒备区域意味着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说，更何况这里是边缘地带。”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高声反问，“凭什么听你的啊？”
“就是就是。”
“穿一身皮就在这里指手画脚，谁认识你们啊？”
砰砰砰。
阿德里掏出冲锋枪，冲着天花板连开三枪。
“不需要认识”，阿德里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渗人的冷笑，“要么现在死，要么6星时后死。”
“你们选。”
人群安静了。
光头男从拐角处探出脑袋，冲着站在前面的三人组点头哈腰，“我，我也回去？”
林抬起下巴，示意他站在她左前方，“你待在边上。等他们排好队，你去找先前那个人。”
光头男脸苦了，五官挤成一团，如同包子般，“这，这我也没看清啊。”
像是在蒸腾的开水里，倒入一瓢凉水，在场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
变异生物真的存在，就在他们身边。
人群自发的排成队伍，清醒的人强行摁着摇头晃脑醉酒的人，听话的就放一边，不听话的直接敲晕。从酒吧大门开始，有序的队伍串起。
光头男听从林的指令硬着头皮从头开始找。
“其余人，觉醒异能的举手。”
阿德里站在最前方逡巡，上百人中一前一后举起了两只手。
先前那道怯生生声音的主人秋叶，还有宋峤。
阿德里快速分工，林和秋叶一起维护大堂秩序。宋峤和十七去酒吧其他地方检查。
宋峤无异议，跟在十七后头离开。
“你还有异能啊？”十七凑上来。
生化人也能有异能？宋峤咂舌，或许她可以利用这点，“我不过是为了能够自由行动编出来的借口。”
十七:“可以有的。”
他抬头定定望着宋峤，“只要被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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