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里,谭一燃正和沈晏西排练舞蹈。
音乐声中,谭一燃突然停下动作,眼圈一转,抱怨道:“这个转身接后仰的动作好难!”说着,还踉跄了一下,不偏不倚倒进沈晏西怀里,她眨着狡黠的眼睛说:“沈老师,你再教教我嘛~”
沈晏西哪能看不出她的鬼把戏,嘴上让她认真点,修长的手指却稳稳扶住她的腰,带着她一遍遍练习这个其实并不复杂的舞步。
两人的笑声混在音乐里,这时,谭一燃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姥姥”两个字让她瞬间收敛了笑容。
“喂,姥姥?”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的声音:“一一啊,快出来接我,我现在就在你们演播中心楼下!”
“什么?!”谭一燃惊得差点把手机摔了,“您怎么突然来了?站着别动,我马上到!”她匆匆对沈晏西比了个手势,抓起背包就往外冲。
演播中心楼下,一位撑着素雅遮阳伞的老太太正站在冰淇淋摊前。
她身着一袭墨绿色旗袍,银白的发髻一丝不苟,挺直的背脊透着岁月沉淀的优雅。阳光透过伞面在她脸上留下柔和的光影,她正专注地挑选着冰淇淋口味。
“姥姥!我在这儿!”谭一燃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来。
老太太闻声抬头,眼角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只见谭一燃就像只欢快的小鹿,莽莽撞撞地冲过来,“慢着点儿!看着点儿车!”
等谭一燃气喘吁吁地停在面前,姥姥从身后拿出一个淡紫色的冰淇淋球:“你最爱的香芋味。”
谭一燃眼睛一亮,接过冰淇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冰凉的奶油立刻在唇边化开,沾得嘴角都是。
“小馋猫。”姥姥笑着摇头,从随身的手帕包里抽出一张纸巾。
她一手轻轻托住孙女的下巴,一手仔细擦拭着奶油渍,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小宝宝。“慢点儿吃,这么凉的东西囫囵吞,待会儿又该闹肚子了。”
“没事儿!您孙女我年轻力壮着呢!”谭一燃故意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撸起练习服的袖子,绷紧手臂摆出健美姿势。
阳光下,她线条分明的手臂肌肉确实显出几分训练有素的痕迹,“姥姥快看,这肱二头肌,帅不帅?”
“淘气包!”姥姥作势要打,手落到胳膊上却变成了轻轻一捏,“都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还跟个皮猴儿似的!”
谭一燃趁机挽住姥姥的手臂,脑袋往老人肩上蹭:“姥姥,您怎么突然搞偷袭啊?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怎么?”姥姥挑眉,故意板起脸,“我来看自己亲孙女还要递申请不成?”说着突然想起正事,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倒是你,受伤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告诉我!要不是你敏姨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被粉丝打了!早说过娱乐圈鱼龙混杂,你就不听,看,这么快吃亏了。”
“哎呀~敏姨又在哪看的小道八卦消息,”谭一燃拖长声音撒娇,“根本没人打我,就是一个小意外,都快好了。”
“小意外?还是受伤了?到底伤哪了?快给我看看。”老太太急了,抬手就要去掀孙女的衣领。
谭一燃灵活地往后一躲:“姥姥,大街上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啊~我带您我们宿舍参观,跟大学宿舍一模一样,几个人一间,我交了好多新朋友呢。”
看着孙女眉飞色舞说着交朋友的事,姥姥的脚步不自觉地跟着轻快起来,紧绷的嘴角也渐渐软化。
宿舍格外安静,选手们都在训练室用功。
谭一燃领着姥姥穿过走廊,房间里只有几个正在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她轻轻关上门,将喧嚣隔绝在外,转身让姥姥检查肩上的伤。
“喏,就这儿。“她侧身露出左肩,一道三公分长的暗红色痂痕横在莹白的肌肤上。
姥姥倒吸一口冷气,“哎哟我的乖乖...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疤痕体质呦,蚊子叮个包都能留印子,这么长的口子...”
“不会吧?”谭一燃难以置信地低头查看,“就这么小的伤口也会留疤?”她心里暗暗着急,她还要露肩膀秀锁骨呢!
“你忘了小时候脚后跟的疤了?”姥姥提醒道,“当年你敏姨自行车辐条刮的那道小口子,到现在还能看出来。”
谭一燃下意识摸了摸右脚跟,那里确实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这么看来,肩上这道伤恐怕真要留疤了。
姥姥环顾着宿舍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谭一燃那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上。
“校长前天又来电话了,”姥姥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催着你尽快去学校报到。一一,跟姥姥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谭一燃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姥姥布满皱纹的手:“姥姥,我真的不想当老师。我的梦想就是出道做歌手,站在舞台上唱歌,开自己的万人演唱会!”
“痴心妄想!”姥姥猛地抽回手,声音陡然提高,“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娱乐圈是什么好地方吗?那都是有钱人玩的游戏!我们普通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不,姥姥!”谭一燃眼中都是倔强,“音乐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我渴望在聚光灯下歌唱。您自己就是音乐老师啊,我继承了您的天赋,血液里流淌着对音乐的执着,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热爱!”
姥姥的眼圈蓦地红了,声音带着颤抖:“早知有今天……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让你碰音乐!”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谭一燃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那些年姥姥工资微薄,周末总要奔波在各个补习班之间。
小小的谭一燃话还说不清楚,就抱着布娃娃,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的小板凳上。姥姥教学生们弹琴,她就跟着咿咿呀呀地哼唱,稚嫩的小手在空中模仿着弹奏的动作,黑白琴键的韵律早已深深刻进她幼小的心灵。
六岁那年的一个傍晚,姥姥下课回家,推开门就听见流畅的《风笛舞曲》从客厅传来。只见小孙女端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灵巧跃动,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姥姥手中的教案“啪”地掉在地上,冲过去一把将谭一燃从琴凳上拽下来,那是她第一次动手打谭一燃。
“以后不准碰钢琴!”姥姥红着眼睛说。
可禁令反而成了催化剂。
谭一燃开始偷偷学习,姥姥教学生的每一个手型、每一段音阶,她都默默记在心里。那些枯燥的五指练习,她做得比正式学生还要标准。
敏姨家成了她偷学音乐的“秘密基地”,每当姥姥不在家,她就往敏姨家跑。
敏姨夫妇都是音乐老师,他们女儿的小提琴早就达到了十级,他们家有很多乐器,钢琴、小提琴、架子鼓、橱柜里还放着不同型号的吉他。
尤其敏姨的女儿,那个拉小提琴的温柔姐姐,她很喜欢这个痴迷音乐的小妹妹。在她的传授下,谭一燃不仅精进了钢琴,还学会了用下巴夹着小提琴,就连不好驾驭的吉他,在小老师的耐心指导下,谭一燃也渐渐弹得像模像样。
小学三年级的元旦汇演上,谭一燃一袭白裙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献给爱丽丝》的优美旋律。
当主持人宣布她获得一等奖时,她攥着那张烫金奖状,既兴奋又忐忑。回家路上,她把奖状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书包最里层的夹袋,却还是在路过敏姨家时,忍不住掏出来显摆。
“聆溪姐姐,我得奖了,第一名!敏姨您看,评委老师说我的表演是最好的!”她说这些话时,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苏聆溪捧着她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一旁的敏姨却摸着她的头,笑得欣慰又苦涩。
不知是敏姨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姥姥自己终于想通,那个冬天过后,姥姥不再阻拦她学音乐。
获得“特赦”的谭一燃,就像沙漠中遇见绿洲的旅人,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个音符。她废寝忘食地钻研乐理,十指磨出茧子也不肯放下乐器。
在音乐学院的考场上,当其他考生还在紧张地准备单一乐器时,谭一燃从容地用钢琴开场,中途切换小提琴,最后以电吉他收尾,将同一首曲子演绎出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用精湛的表演给评委老师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姥姥,为什么?”谭一燃的声音哽咽,积蓄多年的疑问终于决堤,“这些年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要阻止我学音乐?为什么不让我追求歌唱梦想?我拼尽全力练习,我把每个音符融进自己身体里,我以为……我以为会成为您的骄傲……”
泪水连珠滑落,在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倔强地抹去泪痕,眼眶里都是不屈服的光芒。
姥姥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缓缓起身,蹒跚的脚步在地板上拖出沉重的声响。枯瘦的手搭在门把上时,她顿了顿:“一一,你长大了……往后的路,要自己担着。”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轻轻推开,沈晏西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察觉到屋内凝重的气氛——谭一燃咬着下唇站在窗边,姥姥背对着门口,两人的眼眶都泛着红。沈晏西眸光闪动,瞬间明白了什么。
“姥姥好!”她扬起明媚的笑容,声音清亮地打破沉寂,“我是一燃的队友沈晏西。”她恭敬地鞠了个躬,“一燃跟我说您要来,特意让我订了附近最有名的本帮菜馆。”她俏皮地眨眨眼,“现在正好是用餐时间,不如我们先去尝尝?”
谭一燃趁机上前挽住姥姥的手臂,指尖摩挲着老人的手心,声音软了几分:“姥姥,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谭一燃惊讶地发现,平日里那个高冷淡漠的沈晏西,此刻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眉眼弯弯地坐在姥姥身旁,活脱脱一个乖巧可人的邻家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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