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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花非彼也

这场雨下在早春,或急或柔,一连数日,不见停歇。

宋府,静落院。

书童撑伞快步跑来檐下,将消息说给檐下男子听。

“公子,沈大人命人送来帖子,今日邀公子到府上一叙。”书童将请帖双手递上,随之双手垂于腹前,陪自家公子赏雨。

他不明白这雨有什么好赏的,值得公子驻足良久。

檐下男子眸色沉静如水,缓而抬手接过帖子,指腹不断在贴面上来回摩挲。

这封请帖还真的算准了他只能应下。

当今陛下一日比一日病重,身为九卿之首的沈奉常也因家中爱女病急,告假数日,九卿无首,几位大人纷纷递帖去沈府,求和沈大人商讨陛下后事。

宋玉行深知几位大人,早日递贴过去,哪儿是登沈府门去商讨陛下后事,只不过是借着由头,去探沈大人口风罢了。

毕竟何人不知,陛下之妻,当今皇后,便出自沈府,而陛下膝下二子一女,皆是皇后娘娘所出。

是以无论哪位皇子或皇女登基,沈家都是皇亲国戚,几位大人意图名正言顺,以商讨陛下身后事宜,探得陛下究竟属意谁为下一任皇帝,提前讨好罢了。

就他没递帖子,可这请帖却主动相邀,宋玉行自也知晓其背后深意。

今日之邀,他必须去。

宋玉行负手立于廊下,裹着细雨的春风扎落在他俊逸雅清,却处处透着孤清的脸颊上,神色藏匿不见踪迹。

一旁自幼陪他长大的书童,自是察觉公子心思,仰天一叹,“公子怕是不愿淌这趟浑水吧。”

书童何其不明白,自家公子出身寒微,未及弱冠,便三元及第,眼下又位及九卿少府,乃寒微之人表率,寒微之士心向往之。

也正因此,公子生怕行差踏错寸步,误了寒微子弟,公子入朝为官前,对着满门祖宗发誓:此生愿凭己身庇佑天下寒士学富五车。

自甘克己奉公,清心寡欲,以做表率,更不曾与官结党往来。

蒙蒙细雨,丝丝缕缕,飘斜入檐。

宋玉行衣摆道道湿痕,身上沾着几分早春凉意,他抬眼望着多日不转晴的雨天,雨幕丝帘中的枣树,枯枝静立。

虽有发芽迹象,却迟迟不见绿意眉梢,反倒添了几分朦胧。

宋玉行眸光微动,伸手触了些许凉意,他垂眸静看着手上转瞬即干的凉意流逝,沉声开口,“这雨,倒是应景。陛下重病,太子空悬,乾坤易变,多事之雨。”

书童闻言,姗姗点头,眼看着自家公子将请帖收入袖中,抬步撑伞走入雨中,书童急忙跟上去,身子钻在公子撑起的伞内,他嘴上还不停念叨着,自己赞成公子所言,却没听懂的话。

多事之雨,和沈大人递来的帖子有何干系。

宋玉行步步生风,宋府实在不大,没走几步便出府,挪步坐在马车里,他这才解释道:“为官者,需知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①,人清似水,方固本元。”他从袖中抽出帖子,捏在手中,“如今这封帖子,若我按往常回拒,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皇子登基,如我这般不近道理之人,便是官路一生阻滞,我之夙愿,寒士欢颜,终将沦为笑柄。”

街上行人稀少,只偶尔传来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声,还有愈发势足的丰雨。

‘滴答’、‘滴答’,雨声湍急,雨溅生花,落在沈明央稍稍伸出窗的右手上,她手里已接了不少檐水,指背不断被这场急雨捶打着。

“诶,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何时。”她实在可惜,她大病一场起来,连想出去透透气的机会都没有,雨下起来不停歇,街上也不热闹,如今她只能在这儿赏雨,小声嘀咕,“要是今日能天晴就好了。”

沈明央站在府中百景台的阁楼上,敞开窗迎风站着,她着一袭桃色金云锦曲裾,裙摆趁风飘动,宛如春桃俏丽,大雨顺着屋檐掉落,水帘细密,她伸手去接,任由寒凉雨滴杂落掌心。

窗外是府上含苞待放的桃源亭,前几日她路过,还见亭旁桃树花苞含青来着,没几日变娇粉已露,她仔细嗅着,风里还冽着桃香。

丫鬟转身给她取了件鹅黄披风过来披上,还不忘将小姐伸出去的手拿回来,探身够着窗格将窗子拉上,只留条缝隙来,“小姐大病一场,虽说前些日子已痊愈,可终归是多养一阵子,这天实在忒寒了些,还是快快合上窗子为妙。”

这天虽说已入春,但府上还没下炭火,小姐所到歇脚处,炭火尤为旺盛,现下轩窗一开,阁楼凉意瞬灌,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许是大病一场缘故,沈明央身上总是凉凉的,不着暖意,她反倒不觉着冷,祖母告诉她,这场病来的突然,给府上众人都吓坏了。

也让她曾落下疑惑,怎么只是大病一场,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明央抬起自己左手腕,看着自己左手腕每日必换的裹伤布,换药时,她见过这个伤口,创深剧痛,府上的下人统一口径,说她的伤是不小心划伤的。

可是祖母却单独告诉她,其实她是自杀未遂,记忆全丢也是不愿记得一些事,说她的母亲因一己之私害她落得如此下场,让母亲日后终日活在悔恨之中即可,她不必敬着母亲,但若有旁人在,也请她给母亲一个像样的尊重。

就连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她曾拐弯抹角问过,都不肯说,想必是祖母下了命令,不能告诉她母亲究竟是怎伤害她的。

算了,反正这些日子里,她也没见到过母亲究竟是何人,也不必思虑询问。

沈明央甩开手上水珠,朝身后丫鬟摆摆手,“不妨事,这雨下如此之久,只怕是今春不寻常。”虽说她什么都忘了,可架不住祖母这些日子对她谆谆教诲,她身上熟练的受沈氏一族托举的记忆,下笔如有神,提剑则会武,还有祖母对她一点即透的朝堂沈家事,也都预示着她之前是个满腹经纶,文武双全的女子。

不仅如此,沈府贵为本朝唯一一个世袭的侯府,她是下一任小彻侯,今载高中的状元郎,因着张榜时她病之孱弱,自然错过了与进士一同入朝的机会,想来再静养一段时日,她便要入朝为官了。

甚至更深,当今皇后乃她祖母的亲姐姐,也是她的皇祖母。皇祖母的三个孩子里,她在幼年之时,便成了表姨母所认下的女儿。

凡皇子皇女所生孩儿,男为公子,女为县主。沈明央自然而然是玉祯县主,她每每醒来,都能被自己这身世笑醒,但也时常觉得后脊发凉。

沈明央不禁打了个寒蝉,她身后的丫鬟冬铃生怕小姐一个着凉,下意识便要掩实阖窗,被她伸手抓住手腕,“不许关。”她斜斜侧头看着自己这丫鬟,声音不似主子和奴婢,声俏如窗外沿上溅起的雨滴水花,俏意自得,“这屋里的炭火足足有三盆,若不留着窗缝,万一我呼吸不畅,届时你当如何?”

冬铃闻此,眸中泪花瞬然泛滥,冬铃垂眸笑着落泪,她记得小姐在老太君不曾出游前,小姐便是明媚俏意的,言谈更是会为自己考虑,可惜老太君出游后,侯爷始终觉得小姐该由着侯爷之性做事,而并非由着小姐意愿,如此强行加身,以致于小姐每每顾着外人和皇族、家族颜面,都只能装作一如既往,有时,竟连她也被小姐哄骗了去。

可冬铃

清楚,她家小姐在无人时,早就麻木不堪了,这才导致小姐割腕自杀,小姐能安然醒来,是小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这么些天里,小姐说的话,冬铃都能感觉到从前那个豁然灿漫的小姐又回来了,事情忘了也好,省得糟心。

沈明央一脸轻笑,歪下头探向对方正哭着伤心的人,明“咦”了声,“冬铃,你不会是心疼我久病初愈,生怕我再夜半发烧吧。”她可是记得自己前些日子,整日缠绵病榻,白日卧床,夜里烧起,多日不见好。

冬铃当然心疼,她更庆幸小姐大病初愈,性情也变回去了,但老太君给府上所有主子,下人都下了死命令,不准说出小姐之事,对外口风严谨,只说小姐突发恶疾,深夜请宫中太医来诊治,太医也知此事严峻,就连宫中都不曾知晓小姐之事。

冬铃自然也不能说,她家小姐能有今日之大福,其实也仰仗老太君,那她定也听从老太君吩咐,侯爷贵为小姐亲母,自打小姐父亲过世,侯爷在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头两年,老太君尚在家中坐阵,侯爷恐也不敢对小姐动则训斥,只得规规矩矩,可老太君出游之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好了,老太君回来,能为小姐做主了,小姐也变回之前的性情,冬铃是开心落泪。

“是啊,小姐缠绵病榻,奴婢可担心了。”

沈明央瞧着冬铃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呀,哪里能见得女孩子哭呢,她抻了抻左手,衣袖往下露出裹着伤的布条,轻手给冬铃拭泪,“我不让你关窗,也是为着我的身体着想呀,母亲这人也是,日日被祖母在祠堂罚跪,出来之后,听说我在这儿,足足送了三盆炭火来,我若不开窗透气,怕是要中毒的。”

沈明央很是清楚,这是母亲对她心存愧疚,特意送来的,为得到不是要她命,而是关心,可用她差点命丧黄泉换来的愧疚关心,不要也罢。

只是今日祖母特意要她过来这阁楼,听着楼下雨拍落在油纸伞上的清脆声,为得便是让她提前隔着窗子见一见九卿几位大人,倒给了母亲一个关心她的机会。

若是在她的倚春台,什么都不缺的,母亲即使关心,也是有心而无力啊。

沈明央收回手,目光透过那留着的窗缝,望向雨幕中的桃源亭。雨丝缠绕,人影不断,她‘啧’了声,摇摇头,“你说这为官者,在朝中盘旋多载,以他们的聪敏程度都察觉不到陛下想让哪位皇子女坐上那把龙椅,可见陛下瞒的得有多掩实。”

“事已至此,陛下还不立储,这些争相登我们家门的大人,只怕比陛下更为着急。”冬铃刚差点没反应过来小姐意思,一味陷在九卿几位大人过来的目的是为商议陛下后事上。

沈明央深知自己如今的地位,身后所牵扯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她虽失了从前记忆,可她自幼受之熏陶,所练就的敏锐和警觉从未消失。她站在阁楼上,就这么伫立瞧着窗隙外的雨,心中思绪万千。

这雨下得如此之久,仿若想洗涤世间所有污垢,可世上哪有什么净世之地啊,左不过是有心人故意说给旁人听的一套说辞罢了。

陛下倘若真熬不出去这场雨,无论谁继位,沈家都会在火上烹烤,其中厉害就如同这场雨,纷扰不断。

“多事之雨,最易生变。”沈明央斜了斜脑袋,她细数着从桃源亭走来的官员,转眼就给忘记自己刚数了几个了,她转头瞧了眼冬铃,“你知道这是来的第几位大人了吗?”

冬铃摇摇头,她看都没看。

沈明央继而转回头,望向窗外,看见二人,一前一后走在亭中小径,一人独撑一把油纸伞,为首的那人伞面上淡淡勾勒着几笔白玉兰,伞下男子规步墨守,一步一块青石,伞遮挡着脸,只见此人单手负于身后,身姿斐然,着一袭品月纯色直裾,布料虽糙,却掩不住上身矜贵。

谁知此人竟丝毫不知转圜,伞面居然蹭掉了她桃源亭一低衔树枝上的花骨朵,她怔了下脑袋,小声呢喃,“我的桃花,就这么轻松被蹭掉啦?”

冬铃听自家小姐不悦,探头细看,自然也瞧见了那朵被蹭落在伞面上的花骨朵,不禁蹙眉,她记得小姐醒来很喜欢桃源亭的,最喜欢的一枝便是低衔着的,缘由无他,只因小姐轻轻抬手便能轻松够着,小姐还说,“这桃花啊,定要不费吹灰之力自己摘得,才最得宜。”

眼下却被一撑伞的大人给随意打掉一朵,冬铃视线不自觉瞄了眼自家小姐,只见小姐目光早不在桃源亭了,而在这座阁楼下檐处。

只见那位带有花骨朵的伞被轻松合上,花骨朵连雨珠纷纷落地。

“咦,这人是谁呢。”

注释:1: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出处《尚书·五子之歌》

解释一下女主一家:

***女主高祖父母是跟着周家(皇家)一起打天下的,后被封可世袭的彻候。

***女主祖母历经两朝后丞相荣休,位列三公之首。

***女主母亲是九卿之首,女主是新科状元,侯爵以母系继承,女主未来会承袭爵位。

///女主高祖父母所生三女,老二嫁给皇帝,是皇后,老三就是女主祖母。

///女主祖母生龙凤胎,男为老大,老大被选为驸马(也就是赘给皇后的女儿,三公主,无实权),老二就是女主母亲。

///女主母亲膝下只有女主一个女儿,女主被认为三公主的义女,是县主,女主所有对皇室的称呼,依女主是皇室女为主,就是她应该喊祖母姐姐为姨祖母,只能喊皇祖母,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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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花非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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