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威北侯府的青砖黛瓦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庭院中,赵明轩一身玄色戎装,腰佩家传宝剑"青霜",剑柄上镶嵌的蓝宝石在夕阳下泛着幽光。他面前站着孙婉清,少女出人意料地穿着一身改良过的月白骑射服,墨发高高束成男子发髻,仅用一根银簪固定,整个人显得利落又英气。
"你当真要与我同去?"赵明轩第无数次确认,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担忧,"朝堂之上,那些老顽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你可知道,今日早朝已有言官参奏你父亲教女无方?"
孙婉清扬起下巴,眸光坚定如淬火的星辰:"修远哥哥能在北境浴血奋战,我为何不能?女子为何就不能保家卫国?这世间最可悲的,不是身处牢笼,而是甘愿做那笼中雀。"
三日后,金銮殿上,当二人提出要前往北境参战的请求时,果然引起轩然大波。鎏金柱上盘绕的蟠龙仿佛都在侧耳倾听这场惊世骇俗的请奏。
"荒唐!"礼部尚书首先发难,花白的胡须气得直颤,"女子上战场,成何体统!我朝开国百年,从未有此先例!《女诫》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孙小姐这般抛头露面,实在有违妇道!"
"孙小姐还是待字闺中的贵女,"又一个老臣摇头叹息,"若是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如何许配人家?威北侯府的门楣还要不要了?"
龙椅上的弘庆帝微微蹙眉,指尖轻敲龙椅扶手:"赵明轩要去历练,朕准了。但孙婉清...确实不合礼制。我朝以礼法治天下,女子当以贞静为要。"
孙婉清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脊背挺得笔直如松:"陛下,北境将士正在浴血奋战,每日子弟兵都在马革裹尸。臣女虽为女子,也愿尽绵薄之力。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平阳公主娘子军,为何臣女就不能上阵杀敌?若说礼法,保家卫国才是最大的礼,护佑黎民才是最高的法!"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满朝文武一时语塞。阳光从殿门斜射而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那倔强的身影竟有几分悲壮的美丽。
消息传到深宫时,长公主萧月华正在梅林抚琴。琴音淙淙如流水,却在听到宫女禀报时戛然而止,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竟有这等奇女子?"她美目流转,指尖轻抚断弦,唇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能在金銮殿上说出'保家卫国才是最大的礼',这般见识,倒让满朝须眉汗颜。本宫倒想见见。"
贴身宫女连忙劝道:"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过,您下月就要与北狄和亲,这些日子还是少出门为妙。若是惹了闲话..."
萧月华眸光一暗,望向梅枝上最后几朵残梅。是啊,她这个长公主,不过是政治联姻的棋子,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又哪来的自由去结识想见的人?"深宫如海,葬了多少红颜梦;朱墙似笼,困住几多凌云志。"
然而命运总是出人意料。三日后恰逢太后寿宴,孙婉清随着母亲进宫贺寿。
慈宁宫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孙婉清跪坐在母亲身后,悄悄打量着这皇家盛宴。殿内十六根蟠龙金柱巍然耸立,每根柱子上都盘绕着精雕细琢的金龙,龙眼镶嵌着罕见的黑曜石,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殿顶悬挂着九百九十九盏琉璃宫灯,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御座上的太后身着绛紫色凤袍,头戴九凤衔珠冠,雍容华贵中透着威严。两侧侍立的宫女皆着统一服饰,手执孔雀羽扇,动作整齐划一。殿中央,教坊司的舞姬正在表演《霓裳羽衣舞》,水袖翻飞间,宛如仙子临凡。
"这才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啊..."孙婉清暗自惊叹。案几上摆着玲珑剔透的水晶脍、栩栩如生的面塑寿桃、用金丝镶嵌的八宝鸭,就连盛菜的器皿都是官窑特供的瓷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酒过三巡,太后特意召见几位重臣家眷。当轮到威北侯府时,太后慈祥地看向孙婉清:"这就是在朝堂上请缨出征的那个丫头?果然有几分英气。"
孙婉清连忙叩首:"臣女不敢当太后谬赞。"
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志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量力而行。"说罢便挥手让她退下。
宴席持续了两个时辰,孙婉清只觉得膝盖跪得生疼,腰背也挺得发酸。趁着献寿礼的间隙,她悄悄溜到御花园透气。
初春的御花园里,玉兰开得正盛。月光如水,洒在洁白的花瓣上,恍若仙境。孙婉清揉着发酸的膝盖,小声抱怨着:"这宫里的规矩也太多了...比练武还累人。"
"既然觉得规矩多,为何还要来?"
一个清冷如玉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孙婉清猛地转身,见一位身着绯色宫装的绝色女子站在玉兰树下,衣袂飘飘,正是长公主萧月华。
"参见长公主殿下。"孙婉清慌忙行礼,却不慎踩到裙摆,一个踉跄。
萧月华伸手扶住她,指尖冰凉:"免礼。本宫听说,前几日你在朝堂上请求去北境?那番'保家卫国才是最大的礼',说得甚好。"
孙婉清没想到公主会问这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近距离看,长公主美得令人窒息,眉间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轻愁。
"不必紧张。"萧月华走近几步,目光中带着难得的欣赏,"本宫很佩服你的勇气。这深宫之中,多的是唯唯诺诺之人,少的是铮铮铁骨之辈。"
二人在玉兰树下并肩而立。暮春的风带着花香,吹落一树芳华。萧月华望着飘落的花瓣,轻声道:"知道吗?本宫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平阳公主那样,组建一支娘子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孙婉清惊讶地睁大眼睛:"殿下也..."
"也向往沙场?"萧月华苦笑,伸手接住一片落花,"可惜,身为公主,连宫门都难出,更别说上战场了。这世上的牢笼,不止有形的宫墙,还有无形的礼教。"
她转头看向孙婉清,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所以,当本宫听说有个女子敢在朝堂上请缨出征时,真的很高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可是...陛下没有准许。"
"那是因为朝中那些老顽固还没开窍。"萧月华冷哼一声,"不过,本宫可以帮你。"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令牌,上面精雕着凤凰纹样:"这是出入宫禁的令牌,你若真想为北境尽一份力,不妨先从协助筹备军需开始。城南慈幼局收留了不少阵亡将士的遗孤,你可以从那里着手。"
孙婉清接过令牌,触手温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殿下!婉清定不负所托!"
"不必谢我。"萧月华望向北方,目光悠远,"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若连我们都不互相扶持,还有谁会为我们说话?记住,想要改变命运,光有勇气不够,还要有智慧。"
就在这时,宫女匆匆来报:"殿下,北狄使臣到了,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萧月华神色一黯,对孙婉清道:"后日午时,你持令牌到城南的慈幼局,本宫在那里等你。"临走前,她忽然回头,轻声道:"你很幸运,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
望着长公主远去的背影,孙婉清紧紧握住手中的令牌。那袭绯色宫装消失在朱红宫门后,仿佛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她忽然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原来也有人和她一样,心怀壮志却身不由己。
当夜,孙婉清辗转难眠。她推开雕花木窗,任月光洒满绣房。想起长公主那双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想起北境将士浴血奋战的身影,更想起林修远信中所说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女子又如何?"她对着窗外的明月轻声自语,"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偏要在这男人主宰的世上,闯出一片天地!"
与此同时,深宫中的萧月华也在对月独酌。白玉酒杯中倒映着残缺的月,一如她残缺的人生。想到那个英气勃勃的少女,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或许,她无法改变的命运,能在这个少女身上看到转机。"困于笼中的鸟,总会羡慕能够翱翔的鹰。但若能见证雄鹰击长空,也不枉此生困守。"她举杯对月,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孙婉清,但愿你能飞得更高、更远,带着本宫那份无法实现的梦。"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个少女的心间。宫墙内外,一样的月光,照见不一样的人生。这一夜,一段跨越阶层的友谊悄然萌芽,而命运的齿轮,也即将为她们开启全新的篇章。
数日后,当孙婉清在慈幼局见到微服出宫的萧月华时,两个相视一笑。那一刻,朱墙内外,两个被困住的灵魂,终于找到了知己。
暮色四合,慈幼局后院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孙婉清正在教几个阵亡将士的遗孤习字,孩子们稚嫩的小手握着毛笔,一笔一画认真地描摹着。烛光摇曳,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
"孙姐姐,"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仰起头,"我爹爹什么时候能从前线回来?"
孙婉清心头一涩,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等你把这些字都认全了,爹爹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三长两短,是约定好的暗号。孙婉清心中一喜,快步上前开门。月光下,萧月华身着素衣,未施粉黛,宛如月下仙子,身后只跟着一个提灯的贴身宫女。
"殿下?"孙婉清又惊又喜,连忙将人迎进来,"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宫门不是已经下钥了吗?"
萧月华浅浅一笑,月光照在她清丽的侧脸上,平添几分朦胧的美感:"我想办法支开了守门的侍卫。宫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孙婉清连忙道,"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二人并肩走在海棠树下,夜风送来阵阵花香。落英缤纷,有几片花瓣调皮地落在萧月华的肩头。孙婉清下意识地伸手为她拂去,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回。
萧月华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神色变得凝重:"这是兵部的军需调拨记录,我偷偷抄录的。北境将士的冬衣至今没有着落,户部那边一直在推诿,说是国库空虚。"
孙婉清接过文书,借着月光细看,指尖微微发颤:"殿下为何要冒这个险?若是被发现了..."
"发现了又如何?"萧月华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桀骜,"这世上的规矩,本就是人定的。既然能定,就能破。"
她转身面对孙婉清,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那双总是含着轻愁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那日在御花园初见,你可知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这个女子眼中燃烧的火焰,不该被这世俗的牢笼囚禁。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孙婉清心头一震,望着眼前这个尊贵却孤独的公主,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握住萧月华冰凉的手:"殿下..."
"叫我月华。"萧月华轻声打断,反握住她的手,"在这慈幼局,没有公主,只有一个想为你做点什么的知己。"
从那一夜起,慈幼局成了她们秘密相会的地方。萧月华利用公主的身份,暗中调拨宫中用度,变卖了自己的不少首饰,为北境将士筹备冬衣;孙婉清则联络京中志同道合的贵女,组织她们日夜不停地缝制军需。每每夜深人静时,两个少女就会在烛光下核对账目,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正在清点物资的二人镀上一层金边。萧月华专注地拨着算盘,孙婉清则在旁边记录。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宫女惊慌的呼喊:"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禁军往这边来了!"
孙婉清脸色骤变,手中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月华,你快从后门走!"
萧月华却纹丝不动,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衣襟,将散落的账本一一拾起:"既然来了,就见见吧。我倒要看看,母后要如何治我的罪。"
朱门洞开,皇后带着一众禁军鱼贯而入。看到院中堆积如山的军需物资,皇后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最终化为一声厉喝:"月华!你太让母后失望了!堂堂公主,竟与这些贱民厮混,还私自挪用宫中用度!"
"母后错了。"萧月华不卑不亢地行礼,"这些物资,是儿臣用今年的俸禄和首饰换来的,每一笔支出都有账可查。至于孙小姐——"她坚定地握住孙婉清的手,"她是儿臣的挚友,不是什么贱民。"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你...你竟为了一个外人顶撞母后!你可知道,你下月就要前往北狄和亲,如今闹出这等事,让皇室颜面何存!"
"母后可知道,"萧月华目光如炬,声音清晰而坚定,"北境将士正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而他们的家人却在这里挨饿受冻?儿臣做的,不过是尽一份心力罢了。皇室颜面,难道比将士的性命更重要吗?"
"放肆!"皇后厉声道,"来人,把公主带回宫!这些物资全部没收!"
禁军正要上前,孙婉清突然挡在萧月华身前,跪地叩首:"皇后娘娘!民女愿以性命担保,公主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晟的江山社稷!北境将士若没有这些冬衣,如何抵御严寒?还请娘娘三思!"
"你算什么东西!"皇后冷笑,"也配在本宫面前说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威北侯到!"
赵明轩大步走进院中,身后跟着一众武将家眷。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皇后娘娘,臣等愿联名担保!公主与孙小姐筹备军需,是为国为民的义举!北境将士若知皇室如此关怀,必定士气大振!"
紧接着,更多朝中重臣的家眷陆续赶到,纷纷跪地请命。原来萧月华早已料到今日之局,提前让贴身宫女联络了这些深明大义的命妇女眷。
皇后看着跪了满院的命妇女眷,脸色铁青。这时,一个太监匆匆来报:"娘娘,陛下传您即刻回宫!说是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养心殿内,弘庆帝看着萧月华呈上的奏折,久久不语。奏折上不仅详细记录了北境军需短缺的情况,还有她们筹备物资的详细经过,每一笔开支都清清楚楚。
"月华,"皇帝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你可知私自结交朝臣家眷,是何等大罪?"
萧月华跪在殿前,脊背挺直如青松:"儿臣知罪。但儿臣更知,为君者当以天下为先,为臣者当以黎民为重。如今北境危急,儿臣不能坐视不理。若这就是罪,儿臣甘愿领罚。"
孙婉清也跪在一旁,声音哽咽:"陛下,公主殿下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心心念念的都是北境将士的安危啊!这些日子,殿下变卖了所有值钱的首饰,就连先皇后留下的玉佩都..."
"婉清!"萧月华急忙制止。
皇帝凝视着殿下的两个少女,一个是他的亲生骨肉,一个是敢于在朝堂请缨的将门之女。良久,他轻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欣慰,也带着无奈:"罢了。既然你们有此心意,朕便准了你们筹备军需之请。不过——"他话锋一转,"月华,你下月还是要如期前往北狄和亲。这是国事,不容更改。"
萧月华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却很快恢复平静,叩首道:"儿臣...领旨。"
走出养心殿时,夜色已深。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孙婉清看着萧月华平静的侧脸,心中绞痛:"月华,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
"傻丫头。"萧月华转身,轻轻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能为北境将士尽一份力,能为知己搏一回,值得。"
她望着宫墙外漫天的星辰,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我这一生,困在深宫十六载,直到遇见你,才知天地广阔。婉清,答应我,一定要去北境,带着我的那份自由,好好活着。"
孙婉清泣不成声,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即将逝去的温暖。
三日后,皇帝下旨,正式准许孙婉清以军需官的身份前往北境。圣旨中还特别表彰了萧月华"心系社稷、深明大义"的义举,赏赐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临行前夜,萧月华避开所有耳目,再次来到威北侯府。烛光下,她仔细检查着孙婉清的行囊,将一件亲手缝制的貂裘悄悄塞了进去。最后,她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轻轻放在行囊最深处。
信上只有一行清秀的字迹: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愿君如明月,照彻玉门关。"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整座金陵城还沉浸在睡梦中,唯有威北侯府门前灯火通明。孙婉清最后检查着行装,手指轻轻抚过那件萧月华亲手缝制的貂裘,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
"该出发了。"赵明轩轻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不舍。
就在马车即将启动时,一骑快马踏破晨雾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女子一袭素衣,面纱遮面,却在翻身下马时露出了腕间那对熟悉的翡翠玉镯。
"月华!"孙婉清惊呼出声,急忙迎上前去。
萧月华摘下面纱,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庞。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轻轻系在孙婉清的腰间:"这里面装着慈幼局孩子们为你求的平安符,还有..."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佛前供奉多年的护身玉佛。"
孙婉清握住她冰凉的手,发现她指尖满是针痕,显然是连夜赶制这个锦囊所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把什么都做好了。"
萧月华浅浅一笑,那笑容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凄美:"让我为你梳最后一次头吧。"
在众人注视下,萧月华亲手为孙婉清重新梳理发髻,将一支白玉凤簪仔细簪入发间。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每一个梳理都带着说不尽的情意。
"这支凤簪是我及笄时母后所赐,"她在孙婉清耳边轻声道,"如今赠予你,见它如见我。"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光洒满长街。孙婉清登上马车,忍不住一次次回头。萧月华站在原地,素衣在晨风中飘拂,宛如一朵绽放的白莲。
就在马车即将拐过街角时,萧月华突然向前追了几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婉清!一定要平安归来!我...我会一直等你!"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孙婉清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探出车窗,朝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用力挥手。
而此时的长安殿内,萧月华跪在佛前,手中捻着佛珠。香炉中青烟袅袅,模糊了她虔诚的容颜。
"佛祖保佑,"她轻声祈祷,"愿她此行平安顺遂,愿北境战事早日平息。信徒愿以此生功德,换她一世安康。"
一滴清泪滑落,在蒲团上洇开浅浅的水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有她无法抵达的远方,有她心心念念的知己,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能遇见你,能为你做这些,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宫墙内外,两个少女怀着同样的牵挂,朝着各自命定的方向前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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