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淮湳人生中第一次用异能作战。
很久以前……江淮湳第一次进城读书的时候。
他很努力,也足够优秀,见识到了辽阔的天地,更先进的城市,对比着,他总是又脏又乱,常年穿着洗到发白的牛仔裤,一无所有。
当时的江淮湳自卑到什么程度呢?
他爱干净到洁癖的程度,总觉得指甲缝里有洗不清的泥渍,总觉得自己的衣物没有洗干净,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臭味。
走在大街上,敏感到会觉得过往的人群都鄙视着自己,议论着自己——太难堪。
“江淮湳,你连这个都不会吗?”
高中刚开学,江淮湳总是跟不上,什么都学不会,脑子跟蒙了层雾一样听不懂。当时还以为是重点高中讲课太快,做题太难,自己才跟不上节奏。
直到他被叫去问话,老师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上课走神,骂他假努力骗自己,但还是给自己从最基础讲起时。
——拨开云雾见青天。
江淮湳在那一瞬间明白。
题目只是换了皮的知识点。
他听不懂,做不会,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应该跳出框架去审视整个题干。教育的落后,初中知识点的闭塞,学习的死记硬背,导致他习惯性直接代入知识点解题,但如果换个套路,就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有时候,思维要学会伸出去,打破常规。
这个道理很简单——可直到十六岁江淮湳才懂得。
都说没人疼的孩子会更成熟。
可实际上没人疼的孩子往往更笨。
因为他们所能懂得的道理都源自社会、生活,没人告诉过他们该怎么走,该怎么做,所以跑起来到处碰壁,磕绊地遍体鳞伤。
没爱的孩子生长迟缓,随着无处安放的灵魂的游荡,从被抛弃的那天起,他们生长需要的养分更多。
一份是精神,一份是身体。
“你想办法打断他们的精神共享,记住躲开偷袭。”
过往的一切烟消云散,一句迎战前的耳语掷地有声地落下。
如果面临着的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厮杀,那么杀死对方的方式还会这么和平且井然有序吗?
不。
生命中遇到的许多事与做题相同,需要打破惯性思维。
即——见招拆招。
还没等彻底想清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办,对胜利的渴望已经迫使江淮湳迈出了那一步。
训练场中心飒飒而过,因为元素的过度聚集,平地刮起摧枯拉朽如龙卷般恐怖的风,风眼中心,黄褚和丝毫不受影响,面露凶光,衣角翻飞,右手握拳,整只手臂渐变呈虎形态,乍一看,比人形态时不知粗壮了多少!
程喻眉头微紧,在接近的一瞬感到有些棘手。
能躲容易,但是要轻松化解难。
他势必会露出马脚。
程喻长发吹起,刘海不断舞动,一双凤眼微眯,眼看着就要撞上去。
“程喻!”与此同时,一句隐隐的呼唤流过,遣散在过大的杂音中,
程喻五感过人,一下捕捉住这点响动,条件反射地掀起眼皮,随声源望去。
这一眼,他瞳孔怔然,霎时愣住了。
不远处,江淮湳竟与那个自己的朋友扭打在一块。
江淮湳的体型不比人家结实,技巧也极其拙劣,但胜在出其不意,他能感觉到,敌方二人的链接断掉了。
真是没想到……
江淮湳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打破固化思维。
既然没法使用精神攻击影响别人,就上手武斗使人分心?
真是有够聪明的。
一脸懵逼的黄褚和还不知道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眼前不再那么清明,也再不能轻易捕捉到程喻的行动轨迹。
不过,那抹在程喻脸上一闪而逝的微笑,倒是明显的可怕。
“......!”黄褚和见到至今他从未见到的一幕。
上方的程喻只用了零点几秒完成兽化,畸变成狼腿的后肢竟然在空中又踩了一下,行动轨迹便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运动轨迹肉眼可视的不正常。
如果江淮湳这么想赢,那还是输得晚一点吧……
以黄褚和仰视的视角去看,江淮湳就像……凭空创造了一个物理定律般,完全不符合常理地做着骤然变化的抛物运动。
没有一种能力可以做到完美无缺,攻击也无法面面俱到。
速度快,力量大,虎臂风破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范围小。
所以更需要精确地打击。
本来他这一拳是绝对能与程喻的身体来场正面对峙的,但眼下,这拳头却落了空。黄褚和像个跳梁小丑般地往前扑棱两下,高大身子显得有点滑稽。
黄褚和猛地转头,大声吼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程喻不语,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低头理了理歪了的领口,顺了顺炸毛的头发。
一边的狮衡也不满地大叫:“江淮湳,你这是作弊!作弊,哪有冲上来这么干扰别人的!”
江淮湳有点蒙,挠头道歉:“对不起啊狮衡,当时有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我的身体,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发展成这样了。”
狮衡:“……”
换个人这么说他都会以为是嘲讽,结果江淮湳居然说得这么真诚……脸上看不出一点作假和奸诈……把他满腔脏话堵回肚子里。
程喻:“不,你干得很好。”
狮衡听到这个声音就烦,当即恶狠狠地盯回去,想看这家伙怎么解释。
程喻不急不缓地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汗,仰头喝了一口水,亮晶晶地看向江淮湳:“没有人说过不能这样啊,除了江哥的格斗技巧太烂了,不然绝对是漂亮的反击。”
“?”狮衡嘴角抽搐,举起手指要骂。
江淮湳见缝插针,恍然大悟:“是吗?好像确实没有规定这么说。”
狮衡自我怀疑,不由得把从觉醒异能时开始学习到的知识在脑海里全过了一遍,然后发现……确实没有这么个规定,不允许精神系异化者近战。
但……但无论是书上的教学,还是现实生活中,他的确也没见到过这样的人!
随后狮衡就眼睁睁看着喊“江哥”的那位,把手放到江淮湳头上揉了揉,还夸赞他“干得不错。”
狮衡瞪大双目,抬起的手指在三人之间来回轮转,嘴里只落出个不成样子的:“你你你你们……我……”
所以,是除了自己,这两个人完全没觉得不对劲,是吗?!
黄褚和来到生无可恋的狮衡身边,一副刨根问底模样问:“虽然我没看清,但我记得你明明准备反击的时候用的是左脚,为什么后面飞过去的时候变成了右脚?是不是你使用了异化?”
江淮湳听得一头雾水,他压根没看到,便转头看向程喻。
程喻的性子其实并不乐于助人,也没有当好好老师的习惯,对于外人一向都是能不交流就不交流,所以只是礼貌性笑笑:“啊,可能是学长您看错了吧,我对您所说的一切并无所知。”
黄褚和:“那就再……”打一次。
“况且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刚刚要不是江淮湳帮我一把,我现在肯定已经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程喻不给一点儿机会,举起毛巾苦笑,仿佛刚刚十几轮战斗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精力似的。
黄褚和自然是不信的。
他明确感知到程喻其实没有尽力,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满头大汗,喘气得厉害,嘴唇似乎也有点发白。
黄褚和上下打量了程喻一番,终究还是没问出自己心底的那个疑惑,恢复了扑克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们这几番训练看起来时间很快,其实耗时也不短,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几小时,走出训练馆的时候人更多了,赖床的人都已经吃完饭来例行开卷了。
程喻披回了自己黑色的羽绒服,他买的衣服很长,羽绒服的下摆到膝盖,严严实实遮住了完美到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只露出修长裹进黑色速干裤的小腿。
可即便如此,四人离开训练馆时,投来的目光仍然源源不断,甚至不少人蠢蠢欲动地想上前搭讪。
江淮湳大概是这行人里面收获最丰富的了,他兴奋到脸颊维持着显眼的薄红,非常可爱,尤其是那双眼游神时,显得呆头呆脑,分外像某种犬科动物。
程喻看了他好几眼,方才训练时的胆战心惊不觉散了不少,他正想开口询问待会能不能一起吃顿饭,狮衡就把江淮湳拉走了。
好了,程喻的眼神恢复无神。
他现在要和这个高大个面面相觑了。
大概是11互斥,两个人的兴致不高,非常默契地靠墙低头刷手机。
狮衡:“江淮湳,你和你舍友到底什么关系啊?”
江淮湳被打断思绪,更加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啦?他干什么了吗?”
狮衡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能这样问,直男怎么可能理解另一个雄性生物对自己有好感这种事情呢?但要是他直接挑明,万一这个被程喻这个小绿茶发现,暗中挑拨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于是他措辞了好一会,说:“你舍友私底下也这么冷漠吗?”
江淮湳思考了一瞬,坚定地摇摇头:“不啊,他只是怕生,其实人很可爱的。”
狮衡天塌了……
什么是可爱?!江淮湳你没救了你知道吗?你居然夸一个男的可爱?!!!你还是直男吗?你被妖精迷惑了!你完了,你要弯了!!!
“怎么了吗?”看着狮衡抓狂的样子,江淮湳实在是不解,凑上去询问,“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太累了吗?”
狮衡:“……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江淮湳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背:“你说。”
狮衡:“程喻几岁?”
江淮湳略一思索:“十六。”
他看着狮衡愈发难看的表情,以为是他也是被程喻的年少气盛给挫败到了,了然道:“年纪很小对吧?不过不用太自卑,你看我都还好好活着呢。”
狮衡内心尖叫。
这他妈——还是——未成年——
卧槽——卧槽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早在未成年就丢掉初吻,顿时惭愧。
这样看来,江淮湳也不亏?
不仅吃了嫩草,而且似乎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也挺喜欢人家的。关键要是程喻想要江淮湳的命,那开学第一天这小傻逼估计就死得悄无声息了,更何况这个表现,就差没大声宣布江淮湳是自己的菜了。
这不明摆着仗着江淮湳傻所以卖乖的肆无忌惮嘛……
狮衡想到民间流传的关于程喻的传言,打了个寒颤。
他如今一见才知——心如城府啊……
这事,自己想管,估计也管不着。
毕竟以程喻的手段,那就是死无全尸……他想到当时大言不惭心里立下flagh:要验明江淮湳舍友的真心。又升起一阵愧疚。
半晌,他拍了拍江淮湳的肩膀,眼神复杂:“兄弟,你知道肾宝片吗,那个吃了可能会更持久。”
江淮湳迷茫:“?”
狮衡虽然面上默许了程喻的动作,也并不打算揭穿,可他心里还是鄙夷程喻这种绿茶行为的,什么小三做派,太恶心了!
不过总归不是要命,兄弟要是钢铁直,那来一百个程喻都没用,要是伪钢铁,那烧一烧,变形了,也情有可原不是?
狮衡:“excuse m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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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命运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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