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颅内陡然嗡鸣一声,龙袍之下耸涌起某种难以察触的僵怔。
隔着几层衣物,柳茸的指腹悄悄捕捉到了它。
“你——!”他企图拿开柳茸箍在脖颈的手,却被柳茸进一步抵上窗台。
哐当,男人的背撞在窗棂,脖间横着女子藕色白的小臂。
华服锦袍在彼此山峦嵌合的身姿间交叠堆压。
“你放肆!”他像是终下定决心,牙关一紧,挥袖推开那只不安分的小臂。
新帝红着眼眶,眸中愠色一览无余。
“陛下……你长大了。”柳茸笑,“阿宝?”
下一刻她便被男人以同样的姿势抵在香榻,像是报复般。
帝王的眸如锻刀入水,滋滋冷寂下来,五指精准掐住她腰下胯骨。
她的胯骨在何处不用眼观他便能手寻,那是他每次背着她去接客时,双手勾架起她的腿后敲在他臂弯的两处小骨头。
左侧层层皮肉下,便是刚历过一场潮汐的小腹,帝王掐在胯骨的拇指移到小腹,隔着肚皮,揉捻。
“里面的东西是谁的?侍郎?将军?”
“将军远在千里之外,臣妾怎有缘得见?”
“不好说,”新帝冷哼,“你的能耐能做到何地步自己心里清楚。”
落在柳茸小腹处的眸光微黯,“反正不会是朕的……”
“陛下是怀疑臣妾有人了。”
新帝抬正眼皮,见柳茸眉间挂着俏神的笑,明晃晃的挑衅,好不嚣张,似乎浑不觉头顶上那张阴沉地能滴出水的脸,已覆了层厚霜。
霜雪尽数随女子伸来的掌心消融,柳茸勾住他硬直的脖,“即如此……”
“陛下自己进来试试不就知我有无隐瞒了?”
男人当即甩开她的手,将她抱起,却迟迟再无动作。
躁郁填满胸腔,寸步煎熬。
直到他听见一声:“陛下,你不敢的。”
是啊,他不敢的,他过去是她的龟奴,永远都是。
在她身前俯下身子、用后背承接她贴上的肌骨,然后,将她送上另一个男人的榻。
这便是他往昔日复一日的工作。
勾栏院到恩客府上的路很长,少年体格瘦小,偶尔喘不上气,背着柳茸在偏僻小巷偷偷停下喘息。
一截盛着水的竹筒戳了戳他汗湿的面庞,捏住筒身的,是柳茸的手。
路上人来人往,他别过头,说她不该亲自给自己递水。
“那你把阿姊放下来,自己拿?”柳茸柔声晃着竹筒。
他无视糊眼的汗珠,扛着她的双腿继续赶路。
后来,他接受了她的竹筒。
只是每次缀饮时,不时提起湿漉漉的眸子,瞄她一眼,仔细不让自己的汗珠滴落,污了她的水。
勾栏院的日子很苦,他背着她,从起初的吃力到驾轻就熟。
柳茸感觉得到,身下背着她的小小身形在不断硕实,地上的影子越拔越长,自己的视野也一日比一日高。
初春繁花满途,秋日大雨淹巷,她撑起伞,伞面不大,刚好罩住两个人,在雨幕下隔开一方天地。
少年提起她的裙摆,一刻没松手,就这样走了一路。
后有一日,那名叫阿宝的龟奴逃了,鸨母牢骚几日,买了个新的阿宝,勾栏院里依旧莺歌燕舞。
她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宿命让她见到了两世不曾谋面的燕王——
这个男人身上已全然找不出一点属于阿宝的痕迹,那双眸子曾经如一只小狗、湿漉漉地紧凝着她,偌大的视幅只容得下一个她,多年后阴冷沉灰。
但柳茸仍认出了他。
触感不会骗人。
自己费劲往上爬触及的仇家,竟是相互取暖熬过一段时日的龟奴……
两世为敌,也不知前世的他可曾料到他们殊途陌路,那个在他背上停留的女子最终殒命益州城内。
至少现如今,他们是夫妇,庙堂间各取所需的夫妇,她名义上是他的妃,有名无实。
他与她拜了天地,却从未碰过她。
连最低陋的寺人都伺候过贵妃沐浴,见过她的玉体,他身为帝王,却不曾拥有她,也无法见得任何**之处。
他想看她真正舒心的笑靥,再难看见。
“陛下,你不敢的。”
柳茸的嘲弄萦绕在耳畔。
“谁说朕不敢。”新帝话音森寒,囫囵将柳茸抱上窗台,气血翻涌地撕着重叠成小山的裙裳。
今日她收进宫的男人,他怎可能认不出?
无数次,自己无数次将身上的人背去那男人府上,次日在他的府门前,一次次眺望,企图望见她走出的身影。
犹记得她跨出侧门,曦光中,冲自己荡开一圈无奈又翕然的笑。
疲惫也好、欢欣也罢,随她一对视便全部都消散了。
彼时的她在他面前是如此松弛,发自内心地笑着,笑意达底,不掺假情。
那是属于阿宝才看得见的笑。
而他不是阿宝了。
今夜在宫内见到杜攸之,往事成书被摊开一页页翻卷,无一不再提点他,他有着这般的过去。
新帝的手一路顺下,在某个关卡停住了,眼瞳蓦然睁大。
取出手一看,袖口湿了半片朱砂红。
“我来癸水了,不宜泡浴。”
来得真巧,正好扯借口。
柳茸也是刚反应到自己来癸水了。
磨人的癸水一向不准时,来前也无预兆,连她也记不住日子。
新帝愣在原地,半晌突然一反常态加大手劲,不退反进,探入下裳。
之前的挣扎、恼羞通通不见。
柳茸正疑惑此人何时转性,胯间一凉,亵裤被人拆了去。
湿红的亵裤被男人提在手中,在血即将滴到地砖时快速浸在盆中,褚色渗进男人的指甲缝,远看若丝丝缕缕红线。
“陛下不嫌脏?”
“你的月事从前就是我伺候的,何来的脏。”他端来温水,俯下身,直至头与她的膝盖齐平。
帕巾温热的擦拭从腿心传来,柳茸不由得朝下看去,对方的头埋得极低、极低,眼眸望向地面。
似乎是刻意不与自己对触。
“叫旁人来罢。”犹记得自己初潮来时,鸨母说了这句话。
次日,初来乍到的伙计替自己换月事带,带子绑偏了,弹完琴后血沾染坐席大片。
“走开走开!”阿宝拿着扫帚赶人,“真不会伺候人!”
扫帚被愤愤不平地一把插在地上,他扭头,耷拉的唇角扬起,“我来伺候阿姊。”
那时,他的头也是这么低。
“阿姊,你看,外衣洗好了,一点血污都没有!”
“阿姊,我大了也会来癸水吗?为何不会?”
……
淑景殿内,帕巾的拧水声回荡耳边,血腥味漫在空气里,被草木熏香冲淡。
淑景殿外,赵玉则宽大的袖袍下掌心发紧。
宫内华灯如昼,玉人立在光照不进的死角,观着几步之外属于帝妃的鸾殿,神容平静。
阴影遮住赵玉则半面冶艳眉眼。
不久前,淑景殿里温存的人还是自己,皇帝一来,他就让了贤。
如同一块用过即弃的物什,被女子索取尽后烫手山芋般丢开,毫无留恋,毫无情义。
赵玉则看向御窗,不觉自哂起来。
他是个最不讲情义的,竟有一日,也会怪别人无情无义来,对曾经嗤之以鼻的情义耿耿于怀。
御窗窗纱模糊,透着两道旖旎身形。
三更半夜,夫妻共处,还能在做些什么……
思及此,赵玉则喉尖一涩。
殿内的私语、御窗上抖动的鸾影,无一物不提醒他,她与那人,才是天经地义,才是两厢情愿,他们行的事才配称夫妻之实。
自己又算什么?
他是何人?什么人也不是。
五年前,柳茸不过是他的谋士。说得好听,是谋士,说得直白,是棋枰上的棋子。
执棋的手由始至终在于自己。
她需要在长安立住跟脚,找上了自己毛遂自荐。他自然不信一个隔着血仇的人没有贰心,但……谁会拒绝一颗上门送死的废棋?
太多棋子自诩聪明,自以为身处棋枰上执棋,最终发现自身不过盘中棋子,更甚者,连做棋子的资质也不配,或疯魔,或含恨,在淤泥里自甘放下尊严,屈服于人。
赵玉则很好奇,这个女人发疯是什么样的。
如此秾丽的脸,折辱至疯一定很好看。
口口声声为他所用,姿态当真极其卑下,直至两相对视,她的双眸如汩汩泉眼,全无半点乞求讨好之色,偶尔在流水间,冒起零星尚未泯灭的、名为自尊的浮沫。
可惜,棋子不需要自尊。
他屡次观赏她垂死挣扎,将她至于死地,从旁研下一壶暖茶,默默观着长安的厚雪深埋她。
而后抿唇笑着撑伞渡过雪夜。
她的自尊还在么?他在夜里敲着永子。
一枚棋子罢了,挑个好时机,值当地死。
但柳茸,总能做得更好,一路从棋子跳到了棋盘外缘,而后下一次,坐上了棋桌对面。
从一开始,他们就落入彼此的算计中。
几次杀局都未能将她杀掉,他开始真正审视起她来。
是个很好用的棋子,也是自己教成的棋手,他没有刻意教过柳茸,是她耳濡目染,吸纳地迅速。
真是的……养虎为患。
待她在长安羽翼丰满,头一遭事便是公然与他割席,站到了与他不对付的太尉一党中,与之联手。
这五年里发生了太多,他们的关系已无法回头,她再不是谁的谋士,自己与她“狼狈为奸”的岁月如同就这样抛诸了脑后。
她走地干脆,离去地利落,剩下的时日里,留给彼此的就只有无数杀机。
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明枪暗箭,在私宅里投毒雇凶,她让自己留意上她,又偏偏得不到她。
甚至,他成了不能见光的人。
人人都有名分,人人都能与她正大光明,包括被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天子。
而他,身为亲王贵胄,要缩在阴暗的角落,被她当成最不堪的私隐般藏着遮着……
“素来高贵的陈王,也不过如此嘛。”第一夜里她那饶有戏谑的品评又在脑中响起。
赵玉则的指甲嵌进肉中,刺破皮肉。
今日送上杜攸之任凭柳茸发落,他敢说心里未升起过一丝丝望取悦对方的私心?
如何竟到了这般田地了呢……
小时候很喜欢一部公主复仇的日漫《晨曦公主》,女主是开国皇帝的转世,晨曦公主。里面有个温柔腹黑男二苏芳,表面谦谦公子,私下冷血残忍,为了国家能毫不留情杀掉女主的昏君父皇至亲和心上人女主,篡位登基,爱是真的爱,算计也是真算计。
我就喜欢摧毁这样的男人,果然人的XP七岁看老hhhh,想想他被女主折断羽翼圈养听起来就很爽哈哈哈哈。
我本以为女主会做大做强杀回来,推翻苏芳,登基为帝,将苏芳收入后宫日夜折磨,结果一路追到漫画苏芳都在脑力上压女主一头!女主永远在他的算计里,而他在大气层运筹帷幄,女弱男强,还是强出一个大气层,女主的确一直在变强,但再强也没有强过男二,女强男更强,老不爽了!!![化了][化了][化了]
哭死,从此看到这类男主或者宿敌都有“我必须要看女主毁掉他”的怨念[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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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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