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最初只是宫女,生了一个儿子,晋为才人,又生了一个儿子,还是才人。
萧长宁长到五岁,慕容才人还是才人,没有封号。
后宫的新人一茬又一茬,萧长宁的两个兄长迁了宫,母女两人挤在小小的英华斋,只有一个老嬷嬷和两个小宫女伺候。
而当时的张家权倾朝野,皇帝对张如嫣的爷爷张阁老毕恭毕敬,张如嫣受着最好的教育,小小年纪已经是闻名京城的才女。
她们在萧长宁的姑姑长公主的宴会相识。
那时候的萧长宁还是个小可怜,性格软糯,被几个姐姐作弄,张如嫣站出来解围,用一堆大道理把几个欺负萧长宁的公主说的自惭形秽,主动道歉。
那时候的张如嫣就像一尊闪闪发光的菩萨,萧长宁心升仰慕,两人年龄相仿,性格相吸,很快成为亲密的小姐妹。
三年后,慕容才人献计,帮皇帝扳倒张阁老,张家倒台,张如嫣被充入掖庭,明珠蒙尘。
慕容才人从低位嫔妃一跃成为四妃之首的慕容贵妃,萧长宁的地位水涨船高,再不是当年的小可怜。
她将小姐妹接到了坤仪宫,也就是现在的长宁宫。
两个小姐妹跑遍了长宁宫的各个角落,后院的大树,西跨院的房梁,前院的墙角,都烙下了她们友谊的印记。
十岁那年,慕容贵妃成为慕容皇后,萧长宁有了正式的封号,她成为帝国最尊贵的公主,没有之一。
她有了自己的属官,张如嫣成为她的贴身女官,有正式品级的女官。
慕容皇后的地位愈见稳固,从后宫走到前朝,皇帝病弱,无力朝政,皇后掌权,阴阳轮换。
皇家的权利斗争从皇帝的儿子们,变成皇后的儿女们,兄妹反目,母子成仇。
长宁公主是慕容皇后最爱的女儿,她被推到了台前。
十六岁那年,萧长宁下降顾三郎,出宫立府,公主府属官张如嫣终于走出宫墙。
皇帝病逝,大皇子继位,不到半年被废,慕容太后正式登基,长宁公主晋长宁亲王,势力如日中天。
皇储之争日益激烈,张如嫣正式登上政治舞台,显露她不输于宰相的才能,长宁亲王得女皇器重,皇家女主的才能彻底盖过了她的兄长。
然而好景不长,驸马顾三郎举报长宁亲王私藏兵器,意图谋反。
萧长宁的两个哥哥趁势追击,想要一举吞灭长宁王府的势力。
女皇派人彻查长宁王府,却在王府女官张如嫣的住处搜到了新的证据。
张如嫣早已叛出长宁王府,投靠了二皇子,和驸马合谋栽桩长宁亲王。
二皇子被贬出皇城,驸马被张如嫣一刀捅死,随后跟随自杀,身上留下了一封忏悔信。
原来张如嫣和驸马早有私情,张如嫣借着驸马对女主掌权的不满,引诱其背叛萧长宁。
但事后她很后悔,遂自裁谢罪。
萧长宁的爱情和友情都死了,但她获得了权利,女皇继位后,她成为皇太子。
讲完这些,萧长宁忽然大笑起来,笑的泪流满面。
三人一猫静静的看着她笑,不发一言。
张如嫣死了两次,她也胜了两次,身前死后都站到了最高处。
笑声慢慢止住,萧长宁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往外流:“你们想不到吧,那些证据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些证据是我放的,母皇说,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能替我抗下这罪证。”
“私藏兵器又怎样,母亲早就瞩意我,我是她唯一的继承人,她不在乎我有没有做过,但朝堂在乎,我的哥哥要置我于死地。”
她移开捂住脸的双手,表情挣扎:“张如嫣是罪臣之后,有份量有动机,是唯一的解。”
“是我背叛了我们的友情,我为了权利牺牲了她。”她声声泣血,双眼通红。
三人的表情慢慢变了。
“小叶又是怎么回事?”沐槿打断了她。
皇权总是能腐蚀人心的,他们没有立场追究对错,但是小叶太无辜了,她不该搅进来。
“小叶?”萧长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慢慢浮现出震惊之色。
她张开嘴,似乎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轰隆隆”,一阵巨响盖住了她的声音。
对面的宫殿轰然坍塌,地面撕裂,露出巨大的缝隙,深不见底。
沐槿心头一紧,不对劲!
裂缝已经扩到了脚下,他们退无可退,脚下陡然一空,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众人开始急速下落。
沐槿的手被拽住,黑暗中传来熟悉的触感,忽然间大脑猛地一空,她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时,沐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是凌昊宇。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手还握在一起,小黑靠着两人的臂弯,蜷成一团。
沐槿正要起身,倏地,一股拉扯力袭来,她猝不及防,被拉着撞向凌昊宇,抱了个满怀。
“喵呜!”小黑被挤压,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彻底惊醒了两人。
沐槿抬眼,撞到凌昊宇的眼神,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又瞬间消散,浮上笑意:“沐槿。”
沐槿推开他,捞起打滚喵喵叫的小黑,起身下床。
“这里?”她扫了一眼四周,“我们出来了吗?”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他们刚才躺的是一张金色的床,质地像金属,敲击却是木头的声音。
“金丝楠木。”凌昊宇低声道,“皇家都难寻的木材,千年难遇。”
两人站在屋子的中间,靠墙的案桌上放在成堆的金银珠宝,色泽微微暗淡。
房间没有窗户,沐槿走到房门前,推开门,外面是一道长廊,两边是青砖墙壁,墙壁上每隔几米摆着一个烛台,火光直立没有一丝晃动。
他们沿着长廊往前走,前面是一道青铜门,门扉半开。
两人推门走出长廊,来到一座院子里,院子对面是一排排延伸出去的宫室和房屋,再远处是宫墙的形状。
抬头看去,头顶是高大的穹顶,上面点缀着日月星辰的宝石,宝石发着荧荧白光,照亮了整座院子。
“这里是长宁宫?”凌昊宇沉思道,“我们在地下。”
“是墓室。”沐槿神色凝重,“我们还在这个世界。”
“没有皇城,这个域是地下皇城,是帝王的陵墓。”凌昊宇点头。
空旷的墓室里响起一道脚步声,两人循声望去,秦筝抱着一把铜剑往这边跑来。
看到两人,她脸色明显一缓。
秦筝跑到两人面前,喘着气道:“域主不是张如嫣,我们被骗了,这里是萧长宁的陵墓。”
秦筝醒来的地方是长宁宫的后罩房,她一路跑来,看到一排排的泥俑,有宫女还有侍卫。
她们的面貌羽羽如生,能清晰辨认出,就是他们之前相处的宫人。
“他们都是萧长宁的陪葬品,我们之前待的皇城是陵墓的假象。”秦筝面色难掩绝望,“我们死了五个人,还没摸清这个域的底细。”
“张如嫣到底是什么?”沐槿陷入沉思,脑子蒙上了一层迷蒙,一时理不出头绪。
“我们刚才出来的地方很可能是主墓室,我们回去看下。”凌昊宇提道。
三人走进青铜门,沿着长廊返回之前的房间,他们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除了没有窗户,其他和正常的房间一样。
沐槿看着金丝楠木床,床上挂着帷幔,颜色金黄,没有明显的褪色。
沐槿看向床幔,双眼微眯。
凌昊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我去看看。”
他迈步上前,站到床上,面对着墙,抬手一推。
“嘎吱!”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沐槿和秦筝跟着上前,一道黑影从后方窜来,小黑动作飞快,跳到床上,唰唰几下把床幔撕成了条条。
床幔飘落,露出后面的全貌。
一堵石墙正缓缓向两侧移开,逐渐展现里面的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室,面积比外面的房间要大好几倍。
石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他们缓缓踏入石室,石室的三面绘着巨幅壁画,正前方的一面是文字,记载着墓主人的生平。
升平景文佳皇帝,二十五岁被封皇太子,三十五岁继位,在位二十三年,励精图治,轻徭薄赋,开创景文盛世。
壁画上描绘了她从幼年习文、少年习武,到临朝参政、平定叛乱的一生。
第一幅壁画中,两位少女在树下对弈,一少女妆容精致,发髻华美,另一少女妆容简单。
但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甜蜜笑容,花瓣在她们周围飘落,画面唯美动人。
第二幅壁画里,威仪的女将军身披铠甲,立于城楼之上,指挥将士抵御外敌,神情坚毅。
第三幅壁画是晚年的女皇,她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阶下百官俯首,女皇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走到那座巨大的棺木前,是金丝楠木棺,上面的花纹是精美的日月星河图案。
沐槿推了推,棺盖发出滋啦啦的摩擦声。
她用力往外一推,厚重的棺盖被移开,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石室四角长明灯的火光跟着晃动了一下,又重归平静。
棺材里铺满了宝石,没有尸骨。
“是座空棺!萧长宁没死?”秦筝诧异道。
沐槿将手伸进棺木,拿起一颗绿色的宝石,在指尖轻轻一捻,捻出一层粉末,内里已经发黑。
“这个世界是哪个时代?”她沉思道,“这些陪葬品恐怕有好几千年了。”
“几千年?里面的尸骨已经化了?”凌昊宇凑过来,从她指尖拿过发黑的宝石,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看这成色,正常气温下,至少三千年才会变成这样。”
“萧长宁是死后几千年迎来了末日,变成了域主。”一旁的秦筝恍然道,“这是个灵异的世界。”
沐槿抬起头,环视整个空间,小黑正绕着墓室转圈,不时地伸爪扒拉墙壁。
“小黑!”她唤了一声。
“喵~”小黑飞奔过来。
沐槿弯腰抱起小黑,对两人道:“先找域的边缘,不管她是人还是鬼,她总归还在这里。”
三人离开墓室,整个陵墓就是个地下皇城,他们沿着宫道走了很久,路过一座座宫殿。
宫殿里立着姿态各异、神态逼真的宫人陶俑,他们或坐或卧,展现各种生活场景。
他们走出了宫墙,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宫外街道,终于在走了三条街后,看到了翻滚的雾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