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大了，能藏的地方太多了。”秦筝有些泄气。
“去萧长宁常待的地方找。”凌昊宇提道，“或者等她主动出现。”
“好。”沐槿点头，“先找找。”
“那边是不是公主府？”秦筝指着对面道。
街道的另一头立着一座四角宅门，没有牌匾，门前两座石狮子，门头高耸，比周围的房屋都气派。
他们走到院门前，推开院门，一股奢靡之气展现在眼前，
门上有内牌匾，这里是长宁王府后门，进去后是个客院，雕栏画栋，华美异常。
玉石台阶缓缓而下，一排“侍卫”身披金甲立于两侧。
他们沿着中路走进第一进院子，正房布置成了客厅，东西厢房是起居室和卧房。
整座府邸空间很大，和长宁宫的大小和布局相似，他们很容易就锁定了萧长宁的寝殿。
拔步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嫁衣，是一整套的凤冠霞帔，色泽艳丽，和周围形成明显的色差。
“是新的！”秦筝惊呼，“萧长宁来过。”
沐槿低头沉思：“她还会来的，我们在这等。”
地下没有东升日落，没法判断时间，饥饿慢慢袭来，一天过去了。
虽然饿不死，但挨饿的滋味太难受，胃里不停的反酸水，精力也难以集中。
“吱吱吱”，一阵窸窣声响起，沐槿转过头。
“喵”小黑拖着一只大老鼠啪叽一声扔到她面前。
沐槿身体下意识后仰：“小黑，你自己吃吧，我们不饿。”
“喵呜......沐槿挑食。”小黑抬爪扒拉老鼠，猫脸的表情越来越像人了。
“小黑，我们真不饿，你快拿走吧！”凌昊宇抬脚将老鼠踢远了些，“乖，你去外边吃吧！”
“喵呜呜......”小黑拖着老鼠跳到屋外。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响起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三人精神一振，视线落到门外。
小黑吃饱喝足，四肢摊开，趴在门槛上睡觉，听到动静，它唰的弹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外。
“沙沙沙”，有风吹了进来，小黑浑身的毛发唰地立起，嗖一声窜到了沐槿脚下。
耳边的发丝被风吹起，挡住了视线，就在半掩的视线里，沐槿瞳孔慢慢放大，屏住了呼吸。
拨步床上的红色嫁衣动了，先是衣领慢慢抬起，接着长长的衣摆抖动。
空荡荡的嫁衣慢慢鼓起，华丽的凤冠悬在嫁衣上空，就像有个人填进了嫁衣里。
嫁衣缓缓飘动，浮到了半空中。
“萧长宁？”沐槿试图出声。
嫁衣猛地停住，正面对着他们，凤冠上的珠帘轻微晃动，一种强烈的被凝神感直击灵魂。
三人缓缓后退。
小黑猛地朝前扑，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飞了出去。
沐槿飞身过去接住，身体还未站稳，一阵劲风袭来，那件嫁衣动了，瞬间到了眼前。
红色占满了视野，忽然间，手臂被握住，沐槿连人带猫被拉到一边。
嫁衣的衣袖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向门口略去。
“追！”沐槿放下小黑，拉着身边的凌昊宇往外冲。
三人跑到屋外，红嫁衣没有离去，在半空中飘荡，速度时快时慢，凤冠上的珠饰清脆作响。
三人的视线牢牢锁着这件嫁衣，它慢慢腾空，速度陡然加快，飞向后院。
红衣在天上飞，三人一猫在地上追，他们跑进侧院，进了一个小院子，红衣不再往前，她顺着门缝，飘进了屋子。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他们走进这间屋子，视线凝向一边，东边是卧榻，那件火红的嫁衣正静静躺在床上。
敷敷贴贴，没有凸起。
她走了！
视线环视一圈，沐槿神色凝重：“这里是张如嫣的房间。”
“萧长宁的执念一直都是张如嫣！”秦筝恍然。
“她想干什么？想赎罪吗？”凌昊宇声音发沉，“如果她想赎罪，去死就好了，折腾这些干什么！”
话音刚落，空气中倏地升起一股肃杀之气。
“闪开！”沐槿一把推开凌昊宇。
“砰”，就在刚才凌昊宇站的地方，炸开一个大坑。
“还不让人说。”凌昊宇嘟囔了一句，闭上了嘴。
“你们有没有觉得？”秦筝凑出来，压低声音道，“她这个状态，不像几千年的老鬼，倒是像那种十几岁就死掉的新娘鬼。”
沐槿侧目，看向秦筝：“你见过新娘鬼？”
秦筝点头：“我去过一个小世界，域主是个被配阴婚的十七岁少女，爱做弄人，花样重复，有一股傻劲，跟她这个样子有点像。”
沐槿低头沉思，片刻后道：“如果一个人死了几千年，她还记得最初的事吗？”
三人面面相觑。
“她可能失忆了。”凌昊宇附和道。
沐槿看着床上的嫁衣：“要找回她的记忆，唤醒她记忆里的执念。”
这座院子不大，正面三间正房面积不过二十来平，院子四四方方，小巧精致感。
沐槿走近东边的卧榻，床上的花纹精致细腻，床架用的是正常的楠木，沐槿掀开床帷。
“是金丝楠木。”凌昊宇走上前来，“这间屋子对她很重要。”
“她一直在张如嫣和她自己生前生活的地方来回晃。”沐槿点头。
沐槿心里泛出一丝奇怪的感觉，让死了几千年的女皇铭记的人，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反目吗？
“哒哒哒”，外面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刺耳。
三人相视一眼，退回正面的堂屋。
大门敞开，外面陡然大亮，整个地下陵墓被添上了色彩，瞬间明媚。
光线有些刺眼，沐槿眯起了眼睛。
一个美丽的少女款款走来，她穿着水蓝色的宫装，盘着精致的发髻，头上的步摇金光灿灿，衬的她的面容像海棠花一样耀眼。
她的面容渐渐和一张脸重合，那张狰狞惨白的脸，添上色彩，褪去表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少女看向他们，眼神没有太大的波动，她轻扯唇角：“你们就是公主新招的幕僚吧，真是仪表非凡呢。”
“你是张如嫣？”沐槿开口道。
“是的，公主将你们交给我安排，公主如今如日中天，各位今后代表着公主府的颜面，还需谨言慎行。”她走到几人面前，身姿窈窕，走路轻飘飘的。
“你们先住隔壁的院子，那里离外院近，出入也方便，跟我来吧！”
三人跟在张如嫣后面，她不时转头和三人交代些琐事。
交待几人，日常外出走动，要避开什么人，什么人要敬着，什么人要躲着。
他们要敬着的人不多，要躲着的人更少。
沐槿看着眼前的少女，红衣女鬼的面容渐渐淡去，另一张面孔却浮上来。
小叶，退去娃娃脸后的小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跨过一道院子，周周变的“热闹”起来，陶俑僵硬的皮肤变的柔软，定格的表情变的生动，他们活了过来。
“张舍人！”
来往的人和张如嫣颔首打招呼。
三人神色肃穆，连小黑都神色紧张起来，瞳孔眯成一条竖缝，身体直直的挺立在凌昊宇的肩膀上。
张如嫣带着他们走进一道院子，正正方方的四合院，带着正房、东西厢房和门房，西南角还有一道角门。
“你们就住这里，有什么需要找前院的小桃，公主府事情不多，你们每隔三日去昭徵院议事即可。”说完这些，她转身离开。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角，久久未动。
“她是人是鬼？”秦筝的声音微抖。
沐槿陷入沉思，缓缓道：“她可能只是域主的一道意识投射。”
“如果她是域主的意识投射，我们之前杀死的那个又是谁？”秦筝声音发慎。
沐槿神情一凛，脑中嗡的一声，一道灵光乍现。
“之前的张如嫣未必就是张如嫣，也许我们都搞错了，没有复仇。”她的声音冰冷，心底也发凉，“萧长宁说过，张如嫣死后留下忏悔信，她还亲手杀了驸马，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怨过萧长宁，她是自愿赴死的。”
“忏悔信不是萧长宁放的吗？”秦筝神色震惊。
“她没有说过。”沐槿声音淡淡，“杀掉驸马和留下忏悔信都不在萧长宁的计划里，萧长宁那时还没有这么周全，她有纠结，她的心还很柔软。”
“是呀！”秦筝恍然，“现在的张如嫣，刚才的红嫁衣，都还是少女。”
“萧长宁是一只老鬼，她记忆不正常，可能精神也不太正常。”凌昊宇补充道，“这个张如嫣是突破口。”
穹顶之上，挂着一个圆盘，黄灿灿的，是模拟的太阳，地下陵墓亮如白昼。
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院门被推开，三两个宫人提着食盒进来，她们将食盒摆在院子的石桌上。
“三位舍人，请用膳。”
宫人离开，院门重新关上。
“喵！”小黑跳上桌子嗅了嗅，“沐槿，有鱼！还有肉！”
“这能吃吗？”秦筝声音犹疑。
凌昊宇走上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在桌子上：“是真的饭菜。”
“吃吧，死不了。”沐槿走上前，在桌前的石凳上坐上。
“这些饭菜是用什么做的，地下陵墓还有粮食吗？”秦筝夹了口菜，“和人间的食物一模一样。”
“也许陵墓上面还有空间。”沐槿思索了一会儿。
吃完饭后，精神恢复了很多，他们走出院子，准备去看看这“活过来”的地下陵墓。
外院有侍卫列队巡逻，他们从后门走出公主府，外面的街道人声沸鼎，酒馆里酒香四溢。
他们沿着街道绕到公主府前门，门前空出了一大片空间，“行人”皆避让。
忽然一声长喝传来：“长宁公主回府！”
街角响起一阵马蹄声，几人循声往去，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向这边跑来，红衣少女骑坐马上，长发高高束起，神采纷扬。
萧长宁回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列侍卫，落后十几米的距离，整个队伍气势浩大。
枣红色宝马在大门前停下，萧长宁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丢给一旁的门房。
她在门前停下，看向三人的方向，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你们来啦，跟我一起进来吧！”
三人对视一眼，慢慢上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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